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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石群俠傳之山河變

第10章

奇石群俠傳之山河變 秦可馨95 4196 2020-07-04 11:45:01

  這一日傍晚,,忽有飛鴿傳書至,,書曰:“有人暗中串聯(lián),欲圖謀不軌,。夜長夢多,,速速回京,!”落款處,但見朱砂鷹首,,入木三分,。此戳非它物,乃取自早年西南進貢的一方血玉石,,共刻三枚,,分屬少英、少光與明語先所有,,專供三人之間書信往來,,以此辨別真?zhèn)尉徏薄C骺找姇?,頓時目光犀利,。不及多思,忽聞腳步聲至,,趕忙將之收于袖中,。

  循聲望去,但見廉晟提著酒壺與食盒,,徑直來至院內(nèi),,于石案上擺開,說道:勞賢弟久等矣,!這窮鄉(xiāng)僻壤的,,什么都不好找,你我也只能湊活著吃喝,,賢弟可莫要介意,。

  明空道:哪里?這一路承蒙大哥細心照料,,小弟實在受之有愧,。

  廉晟擺開了酒菜,旋舉杯敬道:哎,,你我兄弟之間,,說這些話便見外矣,。來,,喝,!

  明空卻之不恭,揖畢,,旋坐下共把酒言歡,。

  興致正濃時,但聞屋頂隱約傳來一陣騷動,。正詫異,,忽然“砰”的一聲,一人應聲跌落院內(nèi),。但見其身著黑衣,,手持兵刃,只當是來者不善,,旋聽得有人疾呼:主母小心,,有刺客!

  二人大驚失色,,循聲望去,,屋頂一女子,朱衣紅裳,,矯健身姿,,其時獨擋一眾刺客,正奮力搏殺,。

  不及多反應,,四下立時又竄下幾名刺客,殺氣騰騰地直朝二人而來,。廉晟見狀,,大喝一聲,旋拔刀而向: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吾看爾等是活得不耐煩矣,!

  明空不諳武藝,只得退居其后:大哥小心,!

  廉晟應聲已與刺客殺作一團,,只道:賢弟自去,吾來與之抵擋,!

  明空正欲走,,但聞耳邊“嗖”的一聲,腳下一遲,,頓時被一箭射翻在地,。

  廉晟見狀大駭,怒吼一聲,,殺退強敵,,回身疾奔過來:“賢弟,!”近前一查看,所幸未中要害,,然見明空神志模糊,,遂疾呼道:“賢弟,你怎么樣,,賢弟,?”

  明空迷迷糊糊只吐出幾個字,旋即便昏死了過去:快,、快走……

  其時,,那朱衣女子已聞訊而至,只身抵擋住一眾刺客,,不時回頭與廉晟疾呼道:快走,!

  情況緊急,不容多想,,廉晟回了句:“保重,!”遂扶起明空匆匆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片融融的暖意里,,明語先漸漸蘇醒過來。其時四下一片寂靜,,只聽見一旁篝火噼啪作響,,映著此間跳動的火光,令人覺得這一刻如此曖昧,。她下意識地翻動了下身子,,一股陣痛隨之由左肩蔓延開全身,意識因之清醒,。

  她吃力地睜開眼,,略略環(huán)顧四下,約莫是座廢棄已久的破廟,。心下正詫異,,忽聞一旁有異動,循聲望去,,朦朧中只見得一人獨坐在篝火旁,,癡癡地望著自己,一臉的無措和驚愕,。伴隨一陣涼風過,,身上襤褸的衣衫,傷口處斑斑的血跡,火光下隱隱泛著幽光的箭頭,,相繼赫然映入眼簾,,隨之明白了一切。

  廉晟一時心有余悸,,不禁吞吐道:賢……穹蒼醒啦?

  明語先情不自禁揉了揉左肩,,忍著痛問道:是大哥替我療的毒,?

  廉晟聞之點頭,然眼見得明語先衣衫不整的樣子,,忙不迭又轉過頭去,,連連致歉道:事前不知穹蒼是女兒身,一時情勢所迫,,得罪矣,!

  明語先從容坐起身,整了整衣衫,,淡淡笑道:吾略懂修仙之道,,又常食蒼山雪蓮,不敢說百毒不侵,,區(qū)區(qū)箭毒,,倒還不至于喪命。

  廉晟無言以對,,唯埋頭不語,。

  明語先見狀忽道:大哥既已識破吾女兒之身,想必亦該猜到我是何人了吧,?

  廉晟點頭道:其實,,你說自己是巫咸世家人時,吾便早該猜得你是明太傅,。然見你當時一身男兒裝扮,,便未敢深究。如今想來,,普天之下,,手持五彩羽扇,又是出身巫咸世家的,,除了明太傅,,還能有幾人?

  明語先聞之,,卻是苦笑連連,,不時嘆道:休言什么明太傅矣,,早已時過境遷啦,!明語先,正是鄙人。

  廉晟不以為然,,別是一臉崇敬道:久仰公之賢名,平生傾佩之至,。不久前,,聞公因新政一事,而遭權貴彈劾,,亦深深為之不平,。不曾想今日在此邊陲之地,竟能親眼目睹當朝圣人風采,,真乃三生有幸也,!

  明語先似聽非聽,兀自問道:方才那些刺客呢,?

  廉晟因之回過神,,臉色欲漸凝重:吾就地殺了幾個,剩下的你那護衛(wèi)在抵擋,,皆是些亡命之徒,,死硬死硬的,究竟是何人想害你,?

  明語先冷笑一聲,,幽幽道:還能有誰?

  廉晟聞之,,倏地一臉惶恐:你的意思是……可鉅公不是已下詔暫緩新政了嗎,,他們?yōu)楹芜€不放過你?

  明語先嘆道:朝中有些人哪,,一日不見得我死于非命,,始終是睡不好覺的!

  廉晟愈發(fā)不解:你既然明知有人欲對你不利,,為何還要如此張揚于人前,?

  明語先搖頭直笑道:我在明,敵在暗,,防不勝防?。∪舨淮髲埰旃男?,豈不死得更不明不白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才更好迷惑對手,。

  廉晟兀自回顧起這一路所見所聞,,始覺明語先明里雖張揚于人前,暗中卻時刻在模糊身份——大到名號,、出身,,小到個性、談吐,,乃至習慣,、筆跡之流,確如其所言般,,虛實混淆,,真假難辨,甚者連同一舉一動,,都透著模棱兩可之意,。起初,,他還頗為不解其用意所在,,如今想來,不禁由衷佩服其心思之細,。

  明語先說罷,,乃緩緩站起身,不時一臉警覺道:閑言少敘,,今吾僥幸不死,,那些人必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此地不宜久留矣,。你我畢竟共患難一場,,大恩不言謝,不忍多拖累,。勸大哥還是速速離去,,免得再惹禍上身。

  廉晟一聽,,倏地站起身來,,一臉大義凜然道:穹蒼這是什么話?吾雖不才,,卻也不是那般貪生怕死之人,!你我既已義結金蘭,便理當同生共死,,吾今日若棄你而去,,豈非連禽獸都不如?

  明語先聞聲失笑,,一臉莫名地打量著眼前人片刻,,忽幽幽只道:“你想死,吾可還想活!”笑過一陣,,倏地緩和了語氣,,勸道:“實不相瞞,吾此行乃有詔命在身,,與人結伴,,多有不便,還望大哥見諒,?!?p>  廉晟恍然大悟,轉而又道:那你接下來欲往何處,?益州各郡吾皆熟悉得很,,不如吾護送你過去,以免途中再遭不測,?

  明語先謝道:心領矣,。

  話音未落,但聽廟外一個凌厲的聲音疾呼道:主母,,主母……

  明語先聞聲欲走:接我之人來啦,。

  廉晟不再作堅持,臨了卻又忍不住挽留道:“等等,!”將欲言,,奈何莫名一陣頭暈目眩,呼吸不暢,,兩腿隱隱發(fā)軟,,漸亦說不出話來。

  明語先應聲回首,,一臉風輕云淡,。然見他臉色突變,不禁問道:大哥,,你怎么啦,?

  廉晟直欲言,卻不料猛然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軟,,順勢竟栽倒了過去。

  “大哥,!”明語先大驚,,急忙奔將過去,扶起一看,,但見其意識不清,,呼吸短促,,猛地回想起方才之事,不禁大駭?shù)溃骸按蟾?,你醒醒啊,,大哥……?p>  凌霜聞聲而至,見狀,,急忙奔到明語先跟前問道:“主母,,你沒事吧?”不時又打量著廉晟道:“他這是怎么啦,?”

  明語先此刻也顧不得回話,,奮力攙起廉晟,疾呼道:玉貞,,他好像中毒啦,!快,快去找大夫,!

  凌霜是行伍出身,,又略通毒理,其時端詳過廉晟面色,,不時拾起地上箭簇一聞,,旋嘆了一聲:來不及啦,!此乃“箭毒木”也,,見血封喉,一個時辰之內(nèi),,便足以要人性命,,一旦毒發(fā),神仙難救,。

  “什么,?!”明語先應聲癱坐在地,,頓時亂了方寸,,直對著廉晟,放聲呼道:“大哥,,大哥……”

  凌霜無奈,,兀自環(huán)顧著四下,略緩過一陣,,旋忍不住伸過手去勸道:主母,,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他已經(jīng)活不成啦,,帶著他只會拖累我們……

  明語先應聲大怒,,猛地甩開她手,兀自緊緊抱著廉晟,,倏地竟失聲痛哭道:“吾不管,!吾就是要救他!就算背,,吾也背他離開這兒,!”說著,兀自直欲攙扶起廉晟,,奈何力不從心,,幾番使勁,硬是不能,。

  “主母,,主母……”凌霜雖也于心不忍,然此刻命懸絲發(fā),,又怎容得半點遲疑,?再三勸阻不得,一時護主心切,,情急之下,,一咬牙,猛地一把抓住明語先身子,,一邊奮力攔阻,,一邊連聲喝道:“主母,主母,!你醒醒吧,!他已經(jīng)活不成啦,已經(jīng)活不成啦,!就算你能勉強帶他逃出去,,也斷斷救不回來啦,只會把你我的性命都賠上,!難道你忘了臨走前鉅公重托了嘛,?我們來巴蜀是干什么的,是干什么的,,難道你都忘了嘛,?主母,你快醒醒吧,!主母,,你快醒醒吧!”

  明語先經(jīng)她這一頓罵,,直如醍醐灌頂,,不禁幡然醒悟,,頓時怔在原地,啞口無言,。

  凌霜罵過一通,,回過神,亦自覺不妥,,于是忙不迭請罪道:一時情急,,還望主母恕凌霜犯上之罪!

  明語先斂默過一陣,,聞得此言,,卻是暗暗直搖頭道:“不,你罵得對,?!闭f著,不時又轉頭望了一眼廉晟,,聲聲嘆息之中,,始依依不舍地放開手。罷了,,埋頭半晌,,起身直欲走,忽又計上心頭,,喜出望外地只說了句:“玉貞,,快,借你佩刀一用,?!?p>  凌霜不明所以,,一邊取出護身短劍奉上,,一邊不解地問道:主母,你這是,、欲何為,?

  明語先一把接過短劍,不時捋起衣袖,,回道:吾幼時曾蒙仙人指點,,修得采靈之術,兼之常食蒼山雪蓮,,乃得其精華入血脈,,因而百毒不侵。既然如此,,若取吾之鮮血予他服下,,或可解毒也說不定,。

  凌霜聽得似懂非懂,尚不及作反應,,但見明語先已手起刀落割開了手腕,,頓時直被嚇得花容失色:啊,?不是,,主、主母,!

  這廂明語先忍痛割開手腕,,鮮血頓時便噴薄而出,旋對著廉晟嘴巴,,順勢便喂了下去,。

  凌霜雖是行伍出身,然其時在旁亦看得脊背直發(fā)涼,。不多時,,但見明語先面色漸亦蒼白,一時于心不忍,,遂出言勸道:主母,,你箭傷未愈,又失了這么多血,,會撐不住的,!

  時明語先早已虛弱不堪,卻仍硬撐著身子說道:“管不了那許多啦,!放心吧,,吾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呃……”奈何失血過多,,一時氣血不足,終于癱倒了下去,。

  凌霜忙不迭將她扶住,,一邊阻攔著,一邊直勸道:主母,,到此為止吧,。他已是將死之人,你能這般舍命救他,,也算是仁至義盡矣,!縱有再大的恩情,亦足夠報答啦!其他的,,便全看他造化吧,!

  明語先明明已虛弱不已,卻仍固執(zhí)地直起身,,不肯罷休道:“無,、無礙的,吾無礙的,,吾,、吾還可以、還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強才支棱起半個身子,,轉眼便又癱倒在了凌霜懷里,。

  凌霜實在看不過去,正聲只道:罷了,,主母,!就算你一心想要救他,那也該適合而止吧,?生老病死,,俱是天命。若他命不該絕,,自會大難不死,;可若他命里注定有此一劫,縱你再強求,,亦是徒勞,!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撐不住的!

  明語先哪里肯聽得進去,?此刻明明已自身難保,,卻仍不住搖頭道:不、不,,吾、吾要救他,,吾一定,、一定要救他……

  正當二人糾結之際,一旁廉晟竟?jié)u亦有了意識,。但見四肢暗暗顫動,,不多時,,終于清醒了過來。只是自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一時似乎還未還過神來,,于是兀自緩了緩,直到耳目清晰可辨,,全身知覺恢復,,這才吃力地爬起身來。朦朧之際,,但望著眼前主仆二人,,一時竟有點不知所措:吾這是怎么啦?發(fā)生什么事啦,?

  明語先見狀,,頓時大喜過望。怎奈當時虛弱不過,,一口氣沒緩過來,,話梗在喉嚨,如何也說不出來,。

  凌霜卻是又喜又氣,,一邊忙著替明語先封住穴道、包扎傷口,,一邊轉頭直沖著廉晟罵道:你還活著呢,?你要是再不醒,吾真恨不得一刀給你個了斷算啦,,省得你再這般不上不下地折磨人,!

  時明語先喜極而泣,緩過勁來,,忍不住拍了拍凌霜,,失聲笑道:說什么呢,玉貞,?不得無禮,!

  廉晟不明所以,然見明語先此刻力不能支,,于是忙不迭起身奔過來看個究竟,。奈何大病初愈,一時有些力不從心,,幾番險些踉蹌跌倒,。然到底還是身強體壯,少刻即已行動自如,時近前連聲問道:穹蒼這是怎么啦,?為何臉色忽然這般難看,?莫不是箭毒未凈,又發(fā)作啦,?

  凌霜應聲直罵道:箭毒,?吾看什么毒都抵不不過你這個人毒!我家主母這條命,,今日沒栽在仇家手里,,倒險些栽在你手里啦!

  廉晟得知來龍去脈,,當即自責不已:愚兄何德何能,,值得穹蒼這般舍命相救?

  明語先聞之,,卻直搖頭道:“大哥能舍命救我,,吾卻如何便不能?何況你我之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大哥說這話,便見外矣,?!痹挳叄淮齻谔幚淼卯?,又兀自吞吐過一陣,,自覺已無大礙,遂道:“此地兇險,,不宜久留,,宜當快走為上?!?p>  三人旋即起身來,,互相就此別過。

  廉晟心中不舍,,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躊躇再三,只道:此去,,何時還能再見,?

  明語先嫣然一笑,只道一句:山水總相逢,,來日皆可期,,一切全看天意吧,。

  揮揮手,,言猶繞耳,,人卻早已飄然遠去,獨留廉晟一人停在原地,,兀自悵然若失,。

  主仆二人別過廉晟,遂星夜趕路,,唯恐追兵再至,。將將走出不遠,忽望見前方道口風燈零亂,,兩三點昏黃,。定睛一看,寶馬香車赫然停在去路上,,旁邊兩個身影,,隱約似曾相識。

  凌霜一個警覺,,勒定了韁繩,,不時驅馬上前,拔劍喝道:什么人,?

  對面二人見狀,,乃遙相問道:敢問來者可是明先生?

  明語先一聽聲音,,卻是悠悠一笑,,不時按下凌霜手中寶劍,下了馬徑直上前一看,,竟是前日遇見的柳飛絮和青衣仕女,。

  明語先有些詫異,乃揖手問道:荒郊野外,,夜半無人,,柳姑娘竟何以在此?

  柳飛絮還過禮,,乃回道:先生足智多謀,,不愛循常理,故奴家猜先生,、今夜或許會經(jīng)此條道出蜀,,特來相送一程。

  明語先會心一笑:“知我者,,柳姑娘也,!”

  柳飛絮淡淡還以一笑,,轉頭直望見明語先身上似帶著傷,不禁急上前一步,,問道:先生受傷了,?

  明語先略略拿袖子一掩,不時讓了讓身道:“一點小傷而已,,不足掛齒,!”言畢,不時又屈身謝道:“此次多謝姑娘暗中指點迷津,,令在下得以躲過這殺身之禍,!”

  ——原來那夜借故醉臥美人膝、耳鬢廝磨之際,,臨別依依不舍,、繾綣纏綿之下,這柳飛絮暗中已向明語先表明了身份,,以供日后往來之便,。此后更是幾次三番將個中殺機和盤托出,明語先因之才得以命凌霜提前做好了準備,。

  柳飛絮見狀,,遂也不再多問,只道: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即使沒有他人相助,,也自會逢兇化吉。

  明語先點點頭,,忽又不解道:恕在下愚鈍,,你我本是萍水相逢,又各為其主,,姑娘卻為何要出手相救呢,?

  柳飛絮應聲回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從來很多事,,就沒有甚緣由可講。若非要論個緣由,,便權當是,,奴家上輩子負了先生的,注定該要這輩子還于先生的罷,。

  明語先聞之,,心中倏地愧疚不已,左右再三,,心中暗忖一句:“哎,,也罷,!”遂直言道:“不瞞姑娘,其實在下本是……”

  柳飛絮會意,,先聲搶過話道:先生究竟何人,,亦或者何等身份,又何必非要說個清清楚楚,?不如各自看破不說破,,權當與來日留個念想也好,。

  明語先略詫異,,遂也不再多提。然轉念一想,,倏地又面露憂色,,于是忍不住勸道:可姑娘你這么做,畢竟已違了上命,,他日一旦東窗事發(fā)……不如就此隨在下……

  柳飛絮聞之,,卻是故作一臉看淡,恰似玩笑之間,,不經(jīng)意卻道出多少凄涼身世:我太一天下,,可以沒有柳飛絮,卻斷斷不能沒有先生,!奴家既然敢出手,,自然業(yè)已備好了退路。何況一朝淪落風塵,,再欲脫身,,卻是談何容易?時至今日,,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矣,。縱使來日真有個不測,,先生也不必為之傷懷,,興許對奴家來說,反倒還是個解脫,。說不得來生再有緣,,或能與先生成就一番好事呢!

  明語先感其拳拳心意,,越發(fā)羞愧難當,,一時于心不忍,倏地一屈身,,竟鄭重其事地賭咒曰: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倘若來世真能有此等姻緣和福分,縱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亦定不負姑娘!如違此誓,,便教我……

  熟料柳飛絮卻是應聲直搖首,,不時淺笑道:哎,不過一句玩笑話,,先生又何必當真,?更何況下輩子太遠,倒不如,、現(xiàn)世報的好,。

  明語先不解其意,正疑惑,,冷不丁一抹香吻襲面,,片刻溫存意難忘,癡情錯付又何妨,?女兒心事君休問,,一縷相思繞斷腸。個中突兀,,直教人若個措手不及,。

  正恍惚,忽聞耳邊,,盈盈私語繞香風,,裊裊低徊繾綣濃,若個蕙質蘭心,,真是一往情深:今后若再喬裝出門,,記得只說是藩鎮(zhèn)百姓,亦或者域外胡商便好,。我謙謙中原君子,,幾曾有過因病穿耳之說?分辯得多了,,反倒惹人生疑,。還有,沒事少盯著那些個臭男人看,!

  個中微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彼此遂會心一笑,,凝咽處驀然別過,,一切盡在不言中,只恨天意弄人,,徒增若多遺恨,。

  將將走出不遠,但見那柳飛絮陡然一陣淚眼婆娑,,情不自禁急追上前兩步,,竟喚了一聲:蕭郎!

  明語先應聲回首,,一時還有些莫名,。回過神,,依稀想起那日得月樓一敘,,佳人酒后吐心聲,只言片語間,,隱約聽出這柳飛絮有一故人,竟生得與明語先有幾分神似,。一想到此,,明語先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回身看時,,但見那柳飛絮欲言又止,,兀自哽咽一陣,卻搖了搖頭,,強撐起笑顏道:先生保重,!

  明語先不忍再多勾起她傷心事,遂就地揖首,,匆匆別過,。

  ——紅豆勿輕食,問君知未知,?修來須造化,,付錯費心思。追恨為時晚,,臨別欲語遲,。笑言卿且去,權作一相識,。

  夜色下,,一盞風燈,兩處歸途,。從來相聚少,,唯有別離多,,莫道人長久,此情難續(xù)說,。

  凌霜回想方才一幕,,一時間愣是沒緩過神來,走在半道還不忘問句:主母,,恕凌霜直言,,雖道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可你這網(wǎng)撒得未免也太……

  熟料明語先應聲一蹙蛾眉,,看著若個不容置喙:嗯,!

  凌霜不知所措,遂不敢再多問,。

  走出一陣,,落寞時,明語先兀自于馬上回眸一顧,。遠遠只望見,,漆黑夜色中,孤零零一盞風燈猶在,,久久守望不去,,漸亦遠如星火,昏黃而又闌珊,,此時此刻,,直看得人越發(fā)傷神。也不知此一別,,是否還能再相見,?孰能料此一別,便不是天人永決,?

  ——這漆黑的夜色,,此時此刻彷佛一面神奇的大鏡子,而鏡子的兩面卻是截然不同的兩人,。有時候,,你在鏡子里面,她在鏡子外面,;有時候,,她在鏡子里面,你在鏡子外面,;雖然你看她小一點,,她看你大一點;但其實你看她是虛幻的,她看你也是虛幻的,。怪就怪在,,既然是鏡子的兩面,那兩者又究竟有何相似之處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垂俨槐囟鄳],,且看后事如何。

  別過了柳飛絮,,二人正欲加緊趕路,。凌霜忽面露憂色,忍不住又問道:主母,,恕凌霜直言,,門閥幾次暗殺你不成,只恐會鋌而走險,,一旦撕破了臉,,暗的不行,保不準會來明的,!若所料不差,,密捕主母之教令,此刻多半已下達至蜀中各縣衙,,祁玉必會嚴令封鎖蜀中各道口,以防主母走脫,。子午故道雖崎嶇難行,,畢竟也是官道,主母何以便料定此行無事,?一旦有個差池,,你我性命事小,有負圣命事大,!萬全起見,,不如容凌霜今夜先探查清楚,待明日再行動身,?

  明語先應聲一擺手,,堅定不移道:“哎!夜長夢多,,留多一日,,便多一分變數(shù),多一分兇險。如你方才所言,,真撕破了臉,,保不準他們會鋌而走險,屆時來個死無對證,,能不能有命回京都另說,,更妄論其他?!毖援?,不時又轉過頭,一派胸有成竹地朝凌霜笑道:“你放心,,那祁玉雖昏聵,,卻也不是傻子!白白惹火上身之事,,他才不會做呢,!再者,子午故道雖是官道,,然畢竟年久失修,,不僅兇險荒僻,沿途還時有太平賊作亂,,一時間誰能料到我明語先竟吃了熊心豹子膽,,放著好好的陽關大道不走,偏偏只身犯險呢,?等反應過來,,已為時晚矣,徒勞,、奈何,?”

  凌霜聽罷,漸亦了然:“主母的意思是,,鉅公與門閥之間,,祁玉最終選擇明哲保身,誰也不得罪,,暗中有意放主母一馬,?”然轉念一想,卻又疑惑非常道:“雖說于亂世之中,,選擇明哲保身本無可厚非,,可那祁玉畢竟也是世族門閥出身,又是一方割據(jù)諸侯,。且不說如今朝中門閥日益勢微,,照理也該物傷其類,視主母為眼中釘、肉中刺才是,。況主母又素來反對‘軍政下放’,,如今各藩鎮(zhèn)羽翼尚未豐滿,已有傳言鉅公有心削藩,,今日若放主母逃出生天,,難不成等來日再反過頭來削他的藩?退一萬步講,,縱使他祁玉不想輕易與朝廷撕破臉,,可益州與關中隔絕日久,若真來個死無對證,,朝廷屆時只怕亦奈何他不得,,又何須如此畏首畏尾,豈非因小而失大,?主母真有把握,?”

  明語先兀自聽來,卻忍不住“咯咯咯”直笑,,不時仰頭嘆一句:“那便只有天知道咯,!駕!”言畢,,旋策馬而去,。

  漫漫清宵猶未倦,沉沉更鼓不絕催,。偏偏去日長多苦,,夜色闌珊倚夢回。子時方至,,但聽得周公一聲令下,,不眠人旋即也神游太虛而去,記憶倏地回到某個暮靄沉沉,、意識迷離的黃昏——

  榻上,明語先昏昏沉沉,,隱約聽得有人支走了屋內(nèi)伺候的宮人,,但聞房門“噶”的一閉,四下隨即一片寂靜,。片刻,,忽又聽得屋外幾聲咳嗽由遠及近,伴隨著腳步推門而入,,一開一合罷,,一人悄然而至。

  只聽他輕手輕腳來到榻前,輕嘆一聲罷,,順手打濕了毛巾,,拭了拭明語先額頭汗水,又拾好了被褥,,隨即靜立于一旁,,儼然一派細心周到模樣,只道是個體貼的宮人,。

  明語先此時已漸漸蘇醒,,但睜眼一看,莫不驚恐萬分,,孰料此人竟是少英,!

  少英負手立于榻前,見狀只道:醒了,?

  明語先匆忙起身拜道:不知陛下駕臨,,臣罪該萬死!

  少英輕抬手,,笑道:“罷了,,眼下并無旁人,先生就不必多禮矣,?!贝髡Z先起身,遂又問道:“身子可還好,?”

  明語先道:承蒙陛下掛念,,不過一時燥熱上火,現(xiàn)已無礙矣,。

  少英點點頭,,負手踱步,轉色忽道: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番離京后,,還望先生能以退為進,、多多保重才是。吾想過矣,,而今遼東擾攘,,北疆不寧,西域,、隴右雖安,,然則山重水復,,路途遙遠,加之又皆為叛軍所阻,,沿途兇險過甚,。中原、江南雖近,,又恐難脫于危機,。私以為,先生皆不宜前往,。劍南巴蜀之地,,鄰近關中,而又為山川所阻絕,,因之得以偏安一隅,,關中世族門閥縱有加害之心,料亦鞭長莫及,,先生或可暫往避之,。同時,也正好替朝廷探一探其虛實,,以備來日不時之需,。

  明語先緊隨其后,聞之,,難掩落寞,,兀自低著頭,無力地回了句:臣遵旨,。

  少英暗暗看在眼底,,默了片刻,不時停下腳步,,半回過首來,,幽幽說了聲:不日,吾將命叔瑤赴任雍涼,,先生可知其中用意,?

  明語先應聲一個警醒,回神莫不了然,,稍稍展顏回道:西域各部,,皆以叔瑤為破軍轉世而懼之,陛下令其坐鎮(zhèn)雍涼,,西域府自是無憂矣。

  少英會心一笑,,應聲轉過身來,,娓娓只道:今關中不定,,賊寇猖獗,邊疆再不能生亂矣,!昔先帝時,,宦官當?shù)溃h錮成禍,,終至內(nèi)外騷動,,社稷荒廢。今民生凋敝,,奸雄蜂起,,四夷莫不蠢蠢,其中尤以北庭諸部,,吾最不放心,!先生祖上乃我朝開國元勛,世代皆予朝廷鎮(zhèn)守北庭,,值此國難之際,,當念太祖創(chuàng)業(yè)之艱難,厲兵秣馬戍邊,,以震外邦狼子,,匡扶社稷才是。過些時日,,待風波一息,,吾便會下旨召先生還朝,旋即赴任北庭都護,,節(jié)制北庭各鎮(zhèn),。如今冀并空虛,待來日賊勢一弱,,先生便可趁勢取之,。順利的話,今后還可伺機徐圖幽青之地,。還望先生率行精忠之責,,勿負吾意!

  明語先略惶恐道:保境安民,,乃為臣者本份所在,,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然北庭諸部,,對我關中垂涎已久,昔都護府依托天蒼山之險,,又有冀并錢糧保障,,自是進退自如,。怎奈今時冀并戰(zhàn)局不穩(wěn),只憑都護府戍衛(wèi),,只恐難以長久,。

  少英道:這你不必擔心。屆時吾會一并下放軍政之權,,如此先生便可就地擴充軍備,,盡心茁實邊防。

  明語先本是心思縝密之人,,忽聽得此言,,自是一葉知秋。當下莫非如晴天霹靂一般,,倏地雙膝跪地,,失聲勸諫道:陛下言下之意,莫非是欲準“軍政下放”之策嘛,?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陛下,!

  少英長吁一聲,,搖頭只道:眼下情勢所迫,下放軍政已勢在必行,。吾意已決,,先生就不必再諫矣!

  明語先怎肯罷休,,連連拜道:陛下明鑒,,軍政下放,名為強邊固防之策,,實為引虎驅狼之計,,此例一開,莫不如飲鴆止渴,,后患無窮?。脮r君弱臣強,,尾大不掉,,必呈割據(jù)之勢。長此以往,,我太一,,我太一恐將萬劫不復矣!請陛下三思,,請陛下三思??!

  少英不為所動,倏地背過身去,,為難道:這些道理吾全明白,然時也,,命也,,先生莫非不知否?

  明語先一時慌不擇路,,情急之下,,倏地緊抓住少英一袖,聲嘶力竭地哀求道:不,,不,,陛下,陛下,,今我太一雖時運不濟,,然若處之得當,仍尤可為矣,。太平之亂,,不過癬疥之疾。地方割據(jù),,才是心腹大患哪,!我太一四百年國運實在得來不易,萬萬不可因眼前小利而付諸東流??!陛下,陛下,,陛下……

  少英一時被糾纏得不耐煩了,,猛地一甩衣袖,卻失手將明語先重重甩于地,,口中不時怨道:“先生乃吾入閣近臣,,素來皆與我心意相通,為何今日卻這般不能體會吾意,,反倒如同外朝那幫庸臣似的,,對我如此苦苦相逼呢?”氣急之下,,許是虛火攻心,,少英當即猛咳不止,氣息不接,。

  明語先措不及防,,忙起身攙扶道:陛下?。?p>  少英緩過氣來,,忙擺手道:“無妨,。”回神過來,,但望著滿臉愁容的明語先,,一時心中不忍,思慮再三罷,,終于坦誠相告道:“此事事關重大,,吾原本不想透露于人。然今日話已至此,,吾便不妨先與先生透個底罷,。吾之所以會準軍政下放之策,一來自是欲盡快剿滅叛賊,,安定國中,。二來么,則是為安撫朝中各大勛貴,。前番均田之爭,,已讓他們對朝廷心懷諸多不滿。此次晉陽淪陷,,吾又幾乎將之得罪光矣,。若再不拉攏他們,只恐后院亦將起火,。說白了,,一切不過權宜之計爾。待亂局一定,,吾隨即便會下旨裁減藩鎮(zhèn),,屆時地方軍政將只限直轄各郡,余者則皆由朝廷收回,。如此一來,,他日縱有個別亂臣欲行不軌,亦掀不起多大風浪來,?!?p>  明語先恍然大悟,驚道:陛下此舉,,是欲棄車保帥,?可屆時各藩鎮(zhèn)大半已然坐大,若朝廷不復君臨之勢,只怕他們未必肯尊奉朝廷號令,。

  少英輕喘著氣道:正因如此,,吾才托付先生與叔瑤赴外謀取大業(yè)。屆時,,朝廷若可手握司,、并、涼,、冀,、幽,甚者青,、兗之地,便可以泰山壓頂之勢逼迫各藩鎮(zhèn)就范,。之后,,再輔以合縱連橫之策,恩威并用,,不出十年之內(nèi),,必能力挽狂瀾,復興太祖所創(chuàng)基業(yè),!

  明語先聽罷,,卻是顧慮道:可如此一來,必將收縮邊防,,屆時攻守之勢相異,,“收北庭,通南海,。拓西域,,復遼東。四海一統(tǒng),,天下非攻”,,只恐將遙遙無期矣!

  少英忽又猛咳不止,,不時擺手,,直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道:“已然火燒,、眉毛矣,,就、就休再,、休再提這些好高騖遠的空話也……”話音未落,,但見他全身發(fā)顫,臉色大變,倏地一聲猛咳,,一口鮮血旋即噴涌而出,!

  明語先見狀,失聲驚呼道:陛下???來人,快宣太醫(yī),!

  孰料少英卻是不住擺手道:不,、不、不必,。

  少英被扶至榻邊坐下,,待平復一陣罷,倏地仰頭一聲長嘆,,這才道出了實情:正如先生所見,,吾年少時便已患上肺疾,登基這些年更越發(fā)嚴重,,如今只怕已命不久矣,。

  明語先惶恐道:此事臣竟絲毫不知!,?

  少英苦笑道:“此事非但卿等不知,,就連先帝亦不知。先生現(xiàn)在該明白,,吾當初為何急于平定遼東了罷,?然正所謂‘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索’,,經(jīng)此教訓后,,吾尤感大業(yè)欲成,切忌操之過急,,是故凡事萬不敢再弄險爾,!何況如今行將就木,唯求個太平安穩(wěn)足矣……”他頓了頓,,垂頭慢語,,如怨如訴:“非我喪大志爾,只是新政過于大刀闊斧,,務必得內(nèi)外安定時,,方可以霸王之道促行。否則一招不慎,,天下必生怨懟,,屆時只恐眾叛親離,,社稷傾覆爾!”

  明語先方欲再開口,,不料少英倏地又搶過話頭:“先生啊,,時至今日,吾亦不妨與你說句心里話罷,。歸根結底,,吾實在是怕有生之年會作亡國之君哪!屆時魂歸九泉之下,,又將以何顏面去見太一列位先帝?。俊钡犓L吁短嘆,,一字一句,,莫不出自肺腑,豈能不叫聞者感懷,?

  明語先聽罷莫不萬念俱灰,,當下唯長嘆一聲,含淚長拜道:臣,、明白矣。

  少英低頭不語,,忽起身走向窗前,,負手而立,遙望蒼穹,,莫問所思所想,。

  明語先起身但望其項背,當下莫不五味雜陳,,唯黯然告去,。臨出門,但聞少英倏地一聲哀嘆,,莫不道盡世事滄桑:非卿不賢,,非吾不決,只是這天下之事,,實非你我盡能左右,!

  其時,天幕低沉,,夜色迷茫,,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當空一輪皓月高懸,,如銀屑般倏地灑下一窗月光,映著少英那滄桑的背影,恍得明語先直睜不開眼睛,。

  ——大夢初醒,,睡眼惺忪。半知半覺,,流連太虛中,。無奈朝暉襲面,晨風颯颯,,原是黃粱一場夢,。

  明語先按了按額頭,疲憊地睜開雙眼,,起身但見窗外朝陽明媚,,卻倏地苦笑道:若真只是一場清夢,那該有多好……

  雒陽無極宮,。宣事殿內(nèi),,少英端坐案前,一派燕服烏紗,。一朝盼得故人來,,乃欣然不已道:先生此去西南多時,以為益州如何,?

  堂下,,明語先一襲白衣,青衫翩翩,,立而答道:稟陛下,,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太祖因之以成帝業(yè)。然祁玉暗弱,,政令多闕,,以致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其性多疑,,患得患失,,一味重文輕武而圖射僥幸。甚者連手下大將廉子興,,亦只因一言不合而遭謫貶,。因之,益州文武多不和,,彼此明爭暗斗不止,,形同一盤散沙,,久之勢必上下離心,弗能進圖中原,。是故,,益州雖安,不過偏于一隅,,不足慮也,!

  少英聞之不時點頭,乃喜形于色:“如此,,吾便無后顧之憂矣,!”說著,忽又面露憂慮,,不時起身道:“如今太平賊已成強弩之末,,遲早必為朝廷剿滅,不復為患矣,!反倒是各路諸侯,,眼下紛紛借機擁兵自重,大有呈割據(jù)之勢,。為免久之傷及國本,,待叛亂一平息,撤藩必在所難免,,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明語先道:稟陛下,撤藩事關重大,,切忌操之過急。臣以為,,眼下朝廷當舉重若輕,,循序漸進,以期來日厚積薄發(fā),,進而立于不敗之地,!

  少英聞之點頭道:愿聞先生高見。

  明語先莞爾一笑,,旋即娓娓道來:

  “稟陛下,,臣以為各鎮(zhèn)互有不同,朝廷宜當對癥下藥,,才能有的放矢——

  冀,、并二州,外可拒北藩,,內(nèi)可震中原,,只因太平猖獗,,戰(zhàn)亂不止,以至州府空虛,,民不聊生,。所幸今太平勢弱,朝廷正可順勢入主,,以備來日之需,。

  涼州雖地處西北邊陲,然進能統(tǒng)領西域,,退可扼守關中,,朝廷握之在手,不僅再無后顧之憂,,更能與并州互為犄角,,東西夾擊賊軍,鎖其于西北一隅,,圍而殲之,。

  而幽州苦寒,土地貧瘠,,無冀州之糧,,實難養(yǎng)大軍也。且周圭生性自大,,有勇而無謀,,縱有二心,以冀州之兵,,亦足以克之,,難掀起甚風浪!

  青州兵雖強,,然韋范其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行事優(yōu)柔寡斷,,難以成就大事。臣以為可恩威并施,,以為震懾,。縱是來日開戰(zhàn)不可避免,,只要朝廷不至于大敗,,臣料其必不敢造次!

  徐州雖富,,然唐順空有善心,,卻無大志,,知善而不能用,恨惡又不能除,,外不能馭將士,,內(nèi)不能治家政,徒具虛名而已,,臣料其早晚自陷其禍,!所幸其人一向恪守本分,為人恭謹,,臣以為當伺機拉攏,,必要時,或可引為助力,。

  兗州地處要害,,兵精糧足,然王華為人險惡而貪得無厭,,實是個兩面三刀,、見利忘義之小人!朝廷萬不可對其心存仁慈,,務必得防微杜漸,,以防其趁虛而入亦或者與其他藩鎮(zhèn)互相勾結。必要時,,更可以非常手段盡早除之,,以絕后患!

  豫州乃帝京東南之屏障,,刺史卓不穎雖性情乖戾,,又好投機取巧,然所幸其素來與荊州孟玉,、揚州元公謀不睦,,又曾是韓國舅親信,來日只須稍加提點,,料其必能供朝廷驅使。

  最棘手者,,莫過于荊,、揚二鎮(zhèn)。孟,、元二賊,,仗著各自兵強馬壯,暗地里一貫狼狽為奸,,屢屢藐視皇命,,悖逆之心早已昭然若揭,!然二賊勢大,朝廷如欲圖之,,唯逐步蠶食,,切忌冒進貪功。所幸二賊一向各懷鬼胎,,背地里實則早已貌合神離,。臣以為,朝廷當以此為契機,,分而治之,,方為上策。

  至于交州,,其地荒涼,,偏安一隅,朝廷眼下雖鞭長莫及,,然交州刺史祁顏為人奸滑,,好見風使舵,曾相繼依附于孟玉,、元公謀,,實墻頭草也!臣以為正可借此離間二賊,,以作良圖,。而交州勢弱,只要中原一定,,必然望風來投,。”

  少英大喜:“甚好,,先生大略雄才,,吾無內(nèi)憂矣!”話音未落,,忽又眉頭暗鎖:“然眼下實在今非昔比,,不僅國中叛亂未平,周遭更是強敵四起,,吾只恐時不我待,。”

  明語先心領神會:陛下可是在憂心北庭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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