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后,閩城下雪了。
何卿卿披著披風,,緩步踏進院子里,不遠處墻角的梅花開的正好,,鮮亮的一抹紅色,在銀裝素裹的世界里,,顯得格外顯眼,。
身旁,仆從們正在忙碌的裝運行李,,馬車在別院外的門口停著,,馬兒正不耐煩的撂蹄子,。
“夫人,外頭冷,,放心凍壞了,。”
金婆婆跟了過來,,塞了一個裝著熱水的羊皮袋給她,,何卿卿接過后,微微一笑,,依舊朝梅樹下走去,。
從彼良回來已經(jīng)一個月了,她果然如周清所說,,被何遠殤帶進了閩城,關在了這一處別苑里,,開始學規(guī)矩跟禮儀,,從衣食住行,到一顰一笑,,她都要重頭開始,。
以前,那個天真散漫,,在丘陵上騎著馬恣意開懷的少女,,慢慢的成了一位規(guī)規(guī)矩矩的大家閨秀。
何遠殤偶爾會在夜深的時候摸進她的被子里,,壓著她翻云覆雨,,等到第二天清晨醒來時,已經(jīng)是無影無蹤,。
她的琴棋書畫依舊沒有進步,,茶道跟花藝卻很有天賦,身姿儀態(tài)很受教,,換上大家閨秀的長袍后,,已經(jīng)是換了一個模樣。
在她身上是肉眼可以看得到的變化,。
青澀可憐,,慢慢沉淀為溫雅端莊。
別院外,,閩城內外殺戮四起,,何遠殤憑著一份判敵名單,把整個閩城的官風都肅清了一遍,。
有人家破人亡,,就有人升官發(fā)財,,死去的那批人,也慢慢的找到了替補,。
外邊的消息,,只有周清會偶爾同她提起。
丁寅成跟丁牟被特赦了,,何遠殤把他們的家產(chǎn)跟院子還了回去不說,,還賞賜了一大批金銀珠寶。
何年恢復了自由身不說,,還被何遠殤扶上了姜族族長的位置,,她的弟弟跟妹妹,也在何遠殤的安排下,,分別有了婚約,。
甚至是何年,為了能夠坐穩(wěn)族長的位子,,在何遠殤的安排下,,續(xù)弦了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長老的女兒。
跟何卿卿一樣如花兒一般十五六歲的年紀,,卻最終嫁給了一個可以做自己父親的人,。
何枚此時尸骨未寒,可此時,,誰又敢為她不平,?
在知道何年續(xù)弦的那天晚上,何卿卿失眠了,,那是她第一次去敲門求守著的護衛(wèi)們放她回家,。
可最終,她被周清打暈了,,送回房間里,,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何文詠手寫的一封書信,。
信里沒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愫,,只是平淡的敘述著發(fā)生在家人身上的事兒。
何遠殤以何文詠跟何念的前途為餌,,引誘何年乖乖就范,,留在這里,做了他的耳目,。
父親說,,死去的人已經(jīng)解脫,活著的人還要負重前行,,能夠為子女搏一條好出路,,他這副破身子骨也算是值了,。
姜族新的族長,才剛坐在那個位置上,,三個兒女的命運已經(jīng)被書寫好,。
何卿卿成了貢品,她將作為族中貴女進獻入京,,何文詠與皇族十三公主聯(lián)姻,,而何念念則被許配給了太子母族里一位身份顯赫的貴人。
阿姐不必擔心,,一年后,,我們就會再次見面了。
何文詠在信的最后如實的寫著,。
京城里賜婚的婚書會在明年春天的時候送到這里,,待到秋收之時,何文詠就會依照規(guī)矩,,帶著聘禮,,前去流宣迎娶他的妻子。
在此之前,,他們不會見面的。
何卿卿知道,,她已經(jīng)是鎖死在籠子里的金絲雀,,縱使親人與她隔墻相對,她也再無出入的自由,。
明天,,她就要跟著隊伍離開這里,前往流宣了,。
流宣,,那里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天地?
將軍府,,何遠殤正坐在火爐前,,一只手握著一卷書冊,一只手撐著額角,,雙目微瞌,,似乎就要睡過去了。
“表哥——”
吳莘推門進來了,,手里端著一壺茶,,何遠殤一掃困意,坐正了身子,,兩個人就這一旁的糕點,,品茶談笑,。
“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我倒是沒想到,,她會追到這里來?!?p> 吳莘感慨著,,眼睛卻望著何遠殤,何遠殤笑了笑,,知道他今日來此,,就是為了提這一茬:
“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表哥會聽我的嗎,?”
吳莘意味深長,,何遠殤點頭:
“不妨說來聽聽?!?p> “可,!”
吳莘的回答只有一個字,爐子里的火噼里啪啦的燒著,,何遠殤把玩著手中的小茶杯,,心里頭思緒萬千。
“正妃之位不可空閑太久,,京城里頭那些女子,,戾氣太重,這個送上門來的公主,,說不定有大用途,。”
吳莘嘴里提到的公主,,就是他們在彼良遇到的唐曉,,沒想到,唐念竟然會派她來這里取名冊,。
“算起來,,她在這里的日子也不短了,你們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唐念見到何遠殤以后就纏住他不走了,,那份名冊,還是何遠殤托暗衛(wèi)連夜送到了彼良,,期間,,他也曾寫信催過唐念,讓他來接人,可唐念就是裝不知道,,被他逼急了之后,,只回了一句話:
“何兄隨意處置,令妹的事兒我也管不住,?!?p> 管不住,?
何遠殤挑了挑眉頭,,與其說管不住,不如說這就是他們默認的安排吧,!
一個小姑娘,,恬不知恥的追在男人身后,這是得有多厚的臉皮,?更何況,,這個小姑娘還是個高傲的公主,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詐,。
“沒有,,她似乎就是對你著迷了?!?p> 吳莘搖了搖頭,,忍不住調侃:
“美人都投懷送抱了,表哥還不心動,?哎呀呀,,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在這之前,何遠殤可謂是來者不拒,,不管是誰送他美人,,他都照收不誤。
“頭疼罷了,,女人多了是非多,。”
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何遠殤過了一段糊涂的日子,,每天都是酒肉美色,昏天暗地,,等到他驚醒時,,他收回來的那群女人已經(jīng)把他府上鬧了個雞犬不寧。
為此,他花了足足半年時間去整治他們,,該殺的殺掉,,該賣的賣掉,該送走的送走,,最后,,府里就只留下來了五個人。
這個唐曉,,笑起來純良無害,,但是她的母親可不是省油的燈,真要是娶了她,,說不定府里又是雞飛狗跳,。
“無妨,她再怎么鬧騰,,在表哥這里,,難不成還能翻天?”
自然,,一個唐曉翻騰不出什么水花,,吳莘提醒著他:
“別忘了,她的母親有問題,,說不定,,她也會是個值得琢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