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被清退了,,盧氏并沒有昏迷太久,她不過是一時氣血攻心,,在羅媽媽力排眾議用大拇指狠狠掐了人中之后,,便清醒過來了,,前后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罷了。
清退賓客的事情,,都是穩(wěn)重可靠的管家和年長經(jīng)事的媽媽們安排執(zhí)行的,,白榮信作為姻親,蒙摯作為家里的長子,,也都盡了自己應(yīng)盡的義務(wù),,幫了應(yīng)幫的忙,。
盧氏昏迷時是直接抬到院子的廂房里的,醒來之后,,第一句話就是:“去樂壽堂,,見老夫人?!?p> 蒙摯,、王梓薇、蒙慧云,、羅媽媽,、侍墨等人都在,便都上前來扶她,,最終羅媽媽和王梓薇一左一右將她扶起來,。其余人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出了門,。
白榮信和永康侯夫人、陳二郎就站在門外,,見狀忙過來問候,。
永康侯夫人道:“你覺得怎樣?”
盧氏形狀還有些虛弱,,微微擺手:“不妨事,,只是不能招待你了?!?p> 永康侯夫人道:“家里出了這樣的大事,,哪里還用顧忌我?!?p> 盧氏感激地點一下頭,,道:“此事還得趕快稟告我家老夫人?!?p> 永康侯夫人道:“這是應(yīng)該的,,只是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得激,,可得斟酌著些,。”
盧氏自然曉得這個道理,,也謝了她的提醒,。
永康侯夫人道:“那你去吧,我不叨擾,,這就告辭了,?!?p> 陳二郎還想托人帶話安慰一下蒙慶云,無奈看看這一場子的人,,沒有哪個是合適傳話的,,他畢竟有腦子,不至于亂來,。只是心里愈發(fā)心疼蒙慶云,,幾日之間喪母失父,如此美人竟這樣命苦,,真叫人憐惜,。
永康侯夫人和陳二郎告別了眾人,蒙摯帶著下人送他們出去,。
白榮信對盧氏道:“也得派人告訴元娘,。”
盧氏虛弱地點頭:“白舅爺說的是,?!闭f著看了一眼侍墨。
侍墨道:“我這就派人去,?!?p> 于是,盧氏這才在羅媽媽和王梓薇的攙扶下,,往樂壽堂而去,。白榮信自然也一路跟著,這樣的事情,,總是要有人一起商量的,。
至于報信的胡一槍,因為衣衫襤褸不成樣子,,被帶下去先做一些洗漱,,免得待會兒嚇到老夫人。
老夫人還用得著胡一槍嚇嗎,?她早被這個噩耗給打擊得天昏地暗了,。
“我的津兒啊……”
她趴在檀香背上,痛哭不已,,一只手錘著自己心口,,這個消息實在叫她心痛。
盧氏,、白榮信等人到來之后,,都是默默無語,由她哭了一番之后,,盧氏才上前道:“母親別太傷心了,,若是傷了您的身子,,豈不叫我們更加心痛……”
老夫人滿面淚痕地哭訴道:“死的又不是你兒子,你當然說得輕松,!”
盧氏頓時難堪,,同時心里也是不耐煩,這死老婆子真是不講道理,,好心當成驢肝肺,。站在她身后的王梓薇,也一樣心情不快,,自家丈夫莫名其妙被詛咒,,真叫人委屈。
白榮信道:“老夫人切勿過度悲傷,,到底還沒有見到尸身,。妹夫即便卸任也是官身,當?shù)毓賳T不會罔顧他的性命,,定會盡力救援,,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可能?!?p> 老夫人哪里聽得進去,,只把臉埋在檀香胸口嗚咽,,將她的衣襟濡濕了一大片,。
這時候,蒙慶云到了,。
“舅舅……”
她滿臉淚痕地進門,,直接走到白榮信面前,顯然是一路哭過來的,。
白榮信拍著她的肩膀,,一時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實在這消息對他也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剛才對老夫人說的話,,也是勉強的安慰罷了。
王梓薇作為堂嫂,,理該勸慰,,走過來拉著蒙慶云坐到玫瑰椅上,輕聲地安慰她,。
蒙慧云雖然一貫對蒙慶云有些不服氣,,但那不過是女孩兒家的好勝心,此時也很同情對方,。
包括送走永康侯母子回到樂壽堂的蒙摯,,也是只能好言好語地勸說罷了,。
不過一會兒,底下人來報,,胡一槍帶過來了,。
大家這才收拾淚痕,各自落座,。
胡一槍進來,,沖著老夫人跪倒,哀戚地道:“小人無能,,沒保護好二官人,。”
老夫人心里難受得要死,,扭過身,,理都不想理他。
蒙慶云一面用帕子擦著眼淚,,一面借著帕子的遮掩,,偷偷地打量此人。
胡一槍身材高大魁梧,,渾身充滿矯捷的力量,,不愧是上過戰(zhàn)場打過倭寇的,臉上果然如崔媽媽所說,,一只眼睛戴著眼罩,,是個獨眼龍。
白榮信道:“你先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一仔細說清楚,,不要放過任何細節(jié)?!?p> “是,。”胡一槍便陳述起來,。
“早前二娘子病重的時候,,大娘子說恐怕不能好,安排小人去萊州給二官人報信,。到了萊州,,二官人得信之后,便跟上官告假,,帶著小人與幾名隨從一同回程,。到了沂水縣時,在驛站投宿,,正好便接到了家里的信,,二官人得知二娘子過世,,十分悲痛,當夜寫了丁憂的辭呈叫人送回萊州,。誰知那夜流民作亂,,攻打沂水縣城,二官人因為悲痛不能入眠,,在驛站外夜游,,戰(zhàn)亂中被流民裹挾,小人和隨從們試圖搶出二官人,,可是流民之中有許多通緝要犯,、游俠兒并地痞流氓,小人等寡不敵眾,,不僅沒救出二官人,,反把自己也陷了進去。小人等怕流民傷害二官人性命,,便說出二官人萊州知州的身份,,那些流民以為奇貨可居,愈發(fā)挾持了二官人,,看守得十分嚴密,。”
“后來沂州刺史率兵平亂,,流寇不能抵擋,,節(jié)節(jié)敗退,一路潰逃,,原來打算挾持二官人與官府談判的計劃,,也始終無法實行,。小人等被流寇裹挾著一路逃到沂南地界,,他們搶了當?shù)氐纳虉觯龍D走水路逃過官兵圍剿,。然而船到江心,,他們竟發(fā)現(xiàn)了二官人已然辭官的事實,認為二官人失去了利用價值,,便將二官人和小人等都扔進了沂河之中,。小人命大,當年打倭寇的時候在軍中學了水,,僥幸掙脫繩索,,逃出一條命,但二官人和那些隨從,,卻……”
胡一槍低下頭抹淚,,話也說不下去了,。
聽到這里,大家基本上都已經(jīng)很悲觀了,,都知道蒙津不會水,,被扔進那樣深的河里,哪里還有生還的可能呢,。堂內(nèi)又是一片女眷們的低泣聲,。
白榮信卻依然保持著理智,道:“你既然逃出生天,,可曾報知當?shù)毓俑?,叫他們救人??p> 胡一槍忙道:“小人逃到岸上,,立刻便找到了沂南縣衙,,縣令得知此事,也十分重視,,當即派兵下水撈人,,撈了一天一夜,一無所獲,,縣衙便灰心了,,加上當?shù)孛駚y沸騰,四處需要平亂,,縣衙更不能為二官人之事上心,,小人數(shù)次懇求,對方始終敷衍,,小人實在沒辦法,,只好回來了?!?p> 聽了這些話,,老夫人先大罵起來:“這些狗官,怎不把我兒的性命放在眼里,!”一面罵,,一面又忍不住痛哭。
胡一槍陳述的時候,,蒙慶云一直都在默默地觀察他,。
如此條理分明,又處處凸顯自己的忠心和盡職,,真像事先就編好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