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璇音與田婉的情況穩(wěn)定之后,,我跪在只剩一口氣的哈桑身邊,,他渾濁而渙散的目光緩慢地四處游移,,直到看清我之后才重新聚焦,,稍微明亮了一些。
“陸笛……”
“老師。”
我附耳過去,,貼近他干澀的嘴唇,聽他述說最后的話語,。
“圣火劍……是阿薩辛首領(lǐng)的標志,,交給你了……”
我沒有說話,此刻并不是交談的時候,,作為山中老人,,他應(yīng)該有很多后事需要交代。
等待良久,,不聽哈桑再開口,,也感受不到他微弱的鼻息,,我內(nèi)心輕嘆一聲,,一代梟雄就此落幕,他在來這里之前,,是否料到會命喪于此,,為了我這個沒多少感情,不怎么了解,,剛剛確定師徒關(guān)系的人,。
我向他的遺體鄭重磕了三個頭,伸手入他懷中,,并沒有找到所謂的圣火劍,,又繞到他身后,從衣服里面貼身處摸到一個扁平的包裹,,取出來打開,,里面的確有一把通體火紅色的短劍,長約二尺余,,比圣火令稍微長了一點,,顏色比圣火令深,重量比十枚火焰令箭加起來還重,,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特征,。
看著這把象征山中老人的短劍,腦海中劃過哈桑在深山之中靜坐冥想的畫面,,他一路東來,,騎著駱駝橫穿沙漠,在昆侖山下與大部隊分手,,帶著我來到中原,。
我重新包好短劍,,放入懷中。將插入地下的幾枚圣火令拔出來放在身上,,再次回到人群中時,,這里多了一些軍卒,他們將一塊區(qū)域圍了起來,,那里并不是婁一笑尸體所在地,,而是沈遨風、趙青嵐他們被教主吸干內(nèi)力后拋棄的地方,。
“他們……”
我詢問李童源,,他小聲在我耳邊說道。
“那個蒼龍派的趙青嵐,,是晉王府的郡主,。”
我輕嘆一聲,,難怪了,,蒼龍派一個渤海上不起眼的小島,竟得到少林方丈的指名邀請,,趙青嵐之前受傷,,慈相大師親自為她運功療傷,而她又是那副理所應(yīng)當?shù)臉幼印?p> 這樣身份的人,,竟然淪落江湖,,不管她為什么一邊享受著中原武林的好意又一邊勾結(jié)婁一笑做出這種事,為了政治野心也好,,為了報仇報復(fù)也罷,,還是單純出于對婁一笑的青睞,我已無心去管了,。
至于后來,,從別人那里得知,趙青嵐的父親晉王,,曾經(jīng)有機會成為天子,,結(jié)果被人誣告謀反,先皇賜鴆酒毒死的事,,就是后話了,。
我再次看向婁一笑,這家伙還沒倒下,,真是個猛人,。
從人群里走出一員威猛校尉,來到婁一笑面前,,干凈利落地一刀砍掉他首級,,抖干凈上面的血,,套上布袋裝進木盒里。婁一笑的無頭尸體僵硬地倒地,,校尉似乎看中了握在他手上的金蛇劍,,正準備拿走,就見一個白面青年過來制止,,校尉恭敬地退到一邊,。
我知道這個人,他叫于承恩,,上次在沙漠里支援李童源的小太監(jiān),。他折斷婁一笑僵硬的手指,取下金蛇劍,,來到五仙教眾人面前,,將這把鋒利的鎮(zhèn)教之寶還給原主人,何青青很客氣地道謝,,雙方笑著寒暄幾句,,小太監(jiān)向我們走來。
“李司馬,,這位就是當日對我等援手的唐嬰少俠,?”
他聲音尖細,,可態(tài)度溫和,,聽上去并沒有那般刺耳。見李童源抱拳,,我也跟著拱手,。
“于司正,確是唐嬰小友,,今日也是他出手攔住了婁一笑,。”
于承恩雙眼一亮,,再次上下打量我一番,。
“哦?沒想到唐少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武學(xué)造詣,,將來前途無量,。不知可愿和在下交個朋友?”
我虛弱地陪笑道,。
“官爺不棄,,小子榮幸之至?!?p> 他立刻拉住我手,,溫和地笑道,。
“什么官爺,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哥哥如何,?”
我一副受寵若驚,看了李童源一眼,,有些緬甸地說道,。
“大哥,小弟有禮,?!?p> “好好好。兄弟人杰,,日后必定大有作為,。李司馬,這件事情后就讓唐兄弟來我征西府任事,?!?p> 李童源立即應(yīng)命,我與于承恩攀談幾句后,,他被軍士叫走,,李童源說道。
“于承恩是樞密司派往長安征西將軍府的監(jiān)軍,,直接向官家奏事,。”
其實我最不想深入朝堂,,做事瞻前顧后,,少了一份自由自在的灑脫。于是對李童源說道,。
“我老師剛剛辭世,,我當護送他靈柩回家才是?!?p> 李童源表示理解,,可以和于承恩疏通。在這個年代,,恩師如父母,,他斷沒有理由干涉。
“江湖險惡,,你需處處留心,。”
李童源抓住我胳膊,我按住他手,,點頭道,。
“你也是,別太賣命,?!?p> 他眼眶含淚,我輕輕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跟你說什么了?”
回到龍璇音身邊,,易瓊?cè)A問我,。我說那個叫于承恩的大人物邀我去征西將軍府做事,她用復(fù)雜的目光看了我良久,,最后說道,。
“你去也好,你們父子倆可以天天見,?!?p> 我一聲輕嘆,看來當年的真相的確如此,,李童源才是唐嬰生父,。段玨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只是他們師兄弟明爭暗斗你死我活的時候,,你這個師傅去了哪里,?
想想易瓊?cè)A平日里不著邊際的性格,猜想她多半是放任不管,,在徒弟們把逍遙派拆散了之前,,她都不打算過多干涉。
“那你有何打算,?”
易瓊?cè)A問我。
“先等璇音傷好些了,,送她回師門,,然后送老師回家?!?p> 她看著靠在身上陷入昏睡的龍璇音,,目光中閃過一抹愛憐。似乎輕嘆一聲,,再次看向我,,不動聲色說道。
“你那個老師來歷不凡吧?!?p> “來歷凡不凡的都無所謂了,。不管你是何等的高手,最后還是化為塵土,?!?p> 易瓊?cè)A不再搭話,她應(yīng)該頗有感觸,,那就不是我能體會的了,。
我過去查看田婉的傷勢,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何君洛對我低聲說道,。
“小子,,你若真心對婉兒就帶她走?!?p> 我疑惑地看向何君洛,,她剛說了什么?年輕女子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我繼續(xù)說道,。
“如果你三心二意,,今后別再來找她?!?p> 我無比惆悵地走開,。人啊,想對得起每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以對不起自己為代價,也做不到無愧于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問心無愧”才是最大的自私。
“你紅顏真多,?!?p> 冷不防地,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林羨魚面無表情地冷嘲熱諷道,。我可不想裝,,至少不能在她面前裝。
“很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珍惜她們每個人,,可是不行啊?!?p> “你知道就好,。”
她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正準備離開,,我搶先問道,。
“你的辟邪劍法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怎么,,你想練,?”
她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我都不敢直視,。
“就是隨便問問,。”
林羨魚忽然靠過來,,在我耳邊吐氣道,。
“《葵花寶典》出自大內(nèi)?!?p> 這就對了,,這種功夫就算不是源于皇宮,也只能在那里發(fā)揚光大,。朝廷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除了《葵花寶典》安知他們沒有別的什么寶典,量產(chǎn)頂級高手不是夢,。再加上朝廷本就擁有龐大的資源,,在培養(yǎng)人才、搜集武功秘籍方面,,怎可能是江湖草莽所能及,?
這個世界上,就目前所知,,沒有比中原王朝人口更多財富更盛的國家,,朝廷的力量根本不是江湖武林能夠望其項背的。在這樣一個國度里,,哪怕真有阿薩辛這樣的組織,,恐怕遲早會被剿滅,最多也只是偷偷摸摸做些上不得臺面的黑暗交易,,絕不可能像他們在西域,、中亞那般聲名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