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墨曉嫣抬了抬眉毛，“如此說來，昨夜晚晴在浴房外等候,，是她自己違逆我的意思等著咯,？”

　　“夫人,，我……”晚晴聽了,，趕緊走到墨曉嫣面前,，作勢就要下跪了,。

　　墨曉嫣抬手示意她別跪,，然后繼續(xù)對春梅說：“今日清晨,，也不是你集合眾人來敲門的咯？”

　　春梅不慌不忙的回應(yīng)道：“回夫人,！昨夜確實(shí)是奴婢讓晚晴守在浴房門口等著服侍的,。夫人有所不知，大夫人府里通常都是如此,，兩人一組,，一人收拾臥房，一人伺候沐浴,。大夫人言明,，夜深露重，沐浴后極易受風(fēng)寒,，臥房和床鋪,，必須先暖。至于出浴后的服侍工作,，想必夫人您是清楚的,。”

　　墨曉嫣心說這丫頭心理素質(zhì)和口才都不賴,，這一頓辯解,，分明是提點(diǎn)墨曉嫣呢：一口一個大夫人，位高權(quán)重,，拿出來壓墨曉嫣;洗完澡的服侍工作墨曉嫣清楚,，提醒她曾經(jīng)也是個當(dāng)下人的，有什么可豪橫的,。

　　“至于今兒早起,，奴婢見老爺和夫人遲遲沒有動靜，灶臺的水都滾了兩遍了,。奴婢特別害怕老爺和您出什么事情,，畢竟沒人值夜，也就沒人看著碳火,，別是讓燜過去了,。就趕忙喊著大家過來幫忙，實(shí)在喊不應(yīng)人,，就把門撞開,！”說到這段，春梅的情緒略微有些激動,，仿佛真的心急如焚,，害怕主人家出事。

　　墨曉嫣聽到這段，感覺心里有股無名之火一下子躥起來了,。

　　“如此說來,，是我的不對了！”墨曉嫣的表情冷了下來,，“昨夜沐浴之前你在不在場,？”

　　“夫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奴婢和晚晴打從杜府用晚膳的時(shí)候就一直服侍在您身側(cè)的,?！贝好份笭栆恍Γ瑡擅绖尤?，把底下的幾個家丁小伙子都看呆了,。

　　“那你可記得大夫人是怎么說的？”

　　“回夫人,！大夫人命奴婢等人好生伺候老爺和夫人,。”春梅說完,，隱隱有些不安,。

　　“我看多忘事的是你吧，大夫人明明還說了,，你們今后就是我這別苑的人了?！蹦珪枣陶f著掃視眾人一遍,，大家竟然把頭都低了低，“難道不應(yīng)該聽令于我么,？”

　　“昨夜沐浴前,，老爺與我多次言明，我們不需要伺候,，讓你和晚晴回去休息即可,。你仍執(zhí)意讓晚晴守在門口，是問過大夫人的意見了,？還是自作主張,？”最后的兩個問題，墨曉嫣問的特別有力,。

　　“再說今兒早起,，我問你，你在集合眾人之前,，先敲過門確實(shí)老爺和我都沒有反回應(yīng)么,？”

　　“我……”春梅語塞，連“回夫人”都忘了說。

　　“沒有確認(rèn)之前就集合眾人前來堵門,，在老爺詢問以后又說我們連日趕路勞累,。何意？”墨曉嫣是困的起不來,，并不是傻,，早上的情景她還是記得的，包括春梅強(qiáng)行給她穿衣服的不適感,，她也全都記得,。正是春梅給她穿衣服的舉動讓她清醒，讓她覺得身邊總有人真是個麻煩事情,?！芭P房的私密性被破壞殆盡”，這是現(xiàn)代人墨曉嫣當(dāng)時(shí)腦子里最真實(shí)的想法,。

　　“夫人恕罪,！是春梅不懂事！春梅一心想要照顧好老爺夫人的生活起居,，失了分寸,。”春梅跪倒在地,，開始認(rèn)錯,。

　　墨曉嫣心里冷哼一聲，沒想到這古代丫鬟的戲都這么好,，可惜朝沒有奧斯卡,，要不她春梅能拿好幾個小金人呢！

　　“我和諸位一樣,，受苦人出身,，只不過運(yùn)氣好一點(diǎn)，承蒙老爺錯愛,，又幸得主家抬舉,，這才脫了賤籍嫁為人婦。諸位有所不知的是,，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是付出了大半條命的代價(jià)的。當(dāng)然了,，你們不服,，我也能理解?？梢舱俏彝瑯邮强喑錾?，所以我能體會一天辛苦以后的乏累，像沐浴這樣我能自己完成的事情，就無需各位幫忙了,！我本意是想與你們和平共處,，不分高低貴賤的那種，若你們非要拿我,，那咱們就按普通人家的主仆來相處,。誰還沒經(jīng)見過幾個厲害的當(dāng)家主母，現(xiàn)在當(dāng)不了,，我還不會學(xué)嗎,？”墨曉嫣猛拍了一下案幾，眾人皆一哆嗦,。

　　“大家的身契還沒到我這里,，有不想呆的，可以跟我說,，我去找大夫人,，把人還回去。我這里首先用不了這么多人,，其次確實(shí)條件不如杜府,，老爺和我也不打算一直靠杜府接濟(jì)，你們在這里免不了要吃些苦,。我要是許諾我定會好生待各位,，你們也未必信，我確實(shí)也不保證日后有那個能力,。所以呢,，我給你們自己選擇的權(quán)力！”說到這里,，墨曉嫣的底氣不由得虛了起來，她確實(shí)沒什么實(shí)用的能力,，以前的民宿也就她和一個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管理能力也沒有。

　　“如果你們愿意,，我可以教你們識字,，唱歌，我還可以給你們說書,?！蹦珪枣淘秸f越?jīng)]底氣，干脆換個話題,?！爸劣谂欤抑С肿杂蓱賽郏乙膊唤橐饽銈儊硗谖谋蟮膲?，他變心了是我沒本事,，我自動退出。正好你們也來試試,，是不是只要是有幾分姿色的侍女,，就可以入老爺?shù)姆ㄑ邸,！?p>　　說完,，墨曉嫣站起來跺了跺腳：“行了，我沒什么好說的了,。我的話都琢磨琢磨,，有什么問題也能來問我，想好了,、決定了是去是留,，就可以來找我了?！?p>　　說完,，墨曉嫣把椅子和案幾往走廊里面靠了靠，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院子錯愕不已的男男女女,。

　　“哎！我沒聽錯吧,？可以回杜府,？我第一個回去。這兒太悶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丁見墨曉嫣離去,，迫不及待的發(fā)表意見。

　　“就是??！我也回杜府！這邊伙食肯定也沒杜府好,！”有人附和,。

　　“我覺得留下也挺好的，夫人愿意教我們讀書寫字呢,?！蓖砬缯f話了。

　　“你一個剛進(jìn)府的小丫頭懂什么,！學(xué)寫字有用嗎,？女人家最終還是要嫁人的,！要我說啊，你們也應(yīng)該回杜府,，聽夫人剛剛的意思,，你們壓根沒有扶正的希望?！比珗鑫ㄒ灰粋€上了年紀(jì)的婦女,，身寬體胖的樣子暴露了她的工種。寥寥數(shù)語,，點(diǎn)明了大部分同行心中所想,。

　　“是啊,！能從侍女直接嫁入清白人家,，怎會是沒有手段的人？說不準(zhǔn)啊,，比大夫人都狠……”自知語失,，趕緊捂住嘴。

　　晚晴聽了一會兒,，率先邁步離開,，她去找墨曉嫣了。

　　“這丫頭,，還是太嫩了,！春梅啊，你怎么辦,？”胖大嬸走到春梅身邊,，關(guān)切的詢問著?！拔覀儙讉€都聽你的,，你說走，咱一個都不留,，包括新來的這兩個個丫頭,。”大嬸兒邊說邊用手在空中劃拉了一圈,，圈住院子里站著的兩個與晚晴年齡相仿的小丫鬟。

　　“我留下,！”晚晴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墨曉嫣身影消失的地方,。

　　“我說你糊涂啦？留下沒有前途,，還不如回杜府享福,?！贝髬鹩悬c(diǎn)急，仿佛看著親生女兒跳火坑一樣,，抓住春梅的胳膊晃了幾下,。

　　“她真誠待我，不藏著掖著,?！?p>　　“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你就看出來真誠待你了,？別傻了,，丫頭！咱們回杜府吧,！”

　　“是啊,，才不到一天的功夫，我得多跟她相處一段時(shí)間才知道真誠不真誠??！”嘴上這么說，春梅心里想的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墨曉嫣就把自己的老底揭了個干凈，跟大夫人的行事風(fēng)格完全不同,。也許跟著墨曉嫣,，會有不一樣的未來，至少此刻在她內(nèi)心深處,，是想要留下來的,。

　　“吳嫂，您要是覺得委屈,，可以回杜府,，廚房的活計(jì)我做的來的?！贝好肥栈啬抗?，笑笑的看著胖大嬸兒。

　　“唉,，本想著你是個明白人呢,，怎知也是個糊涂的?！眳巧┮娬f動春梅叛變無望,，又回到了人群中鼓動別人，人多好辦事的道理,，她懂,。

　　春梅想了想,，去把別苑的大門先打開了。果然,，文秀才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了,。

　　“夫人訓(xùn)完話了？”文秀才生怕墨曉嫣控不住場,，被推出大門也沒敢走遠(yuǎn),，后來干脆回來坐在門口等。他覺得墨曉嫣心性善良,，又沒有經(jīng)驗(yàn),，很難拿的住一眾下人，甚至想好了要去找大夫人把所有仆從退回去,，兩人重新找個小房子先住下,。

　　“夫人并未訓(xùn)話，只是與我等談了談,，現(xiàn)下應(yīng)該在臥房歇息,。”春梅微低著頭退到一邊,。

　　文秀才覺得她跟之前態(tài)度有所不同,，但是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同，著急見墨曉嫣,，也就沒在意,，大步流星往臥房走去。

　　“娘子,！夫人,！”

　　“怎么了？”墨曉嫣正在喝茶,，聽文秀才焦急的語氣,，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你沒事吧,？”文秀才走到桌子前坐下,，拉著墨曉嫣的手，“為夫擔(dān)心壞了,，生怕他們?yōu)殡y你,。”

　　“你也看不起我,？”墨曉嫣抽出手,，拿個空茶杯放到文秀才面前，倒?jié)M茶水,。

　　“哪里的話,！為夫是怕你不諳這內(nèi)院相處之道，吃了虧,?！蔽男悴藕攘艘豢诓瑁盀榉蛳脒^了,，咱們不住這里了,，跟大夫人借些紋銀或者跟學(xué)院預(yù)支月俸，找個小院子,，夠你我住就可以了,。”

　　“我還是喜歡你說白話,！”墨曉嫣聽著一口一個“為夫”,，仿佛回到了新婚第一日?！按蠓蛉藶槲覀儾俪至诉@么久,，連仆從都買了好幾個，就這么推拒了,，不妥,。況且，大夫人如此安排,，應(yīng)該也是為了鍛煉我治家的能力,。還不是看得起你嘛，覺得你以后肯定會有所作為,，能有自己的內(nèi)院,。”

　　墨曉嫣也是回房后一個人待著,，才想通了杜銘女士的用意,。蘇碧染這個身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所以杜銘在這里的十多年一定見慣了后院的明爭暗斗,，雖然墨曉嫣目前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但是文秀才是要走仕途的，按照杜銘的規(guī)劃,，官職不會小,，不可能一個朝廷大官還是僅有家眷一名。也就是說,，墨曉嫣早晚是要治家的,。況且，文秀才屬實(shí)算這一批里還比較優(yōu)秀的,，又帥又有才,，難免有狂蜂浪蝶往上撲,。不提前熟悉一下女人之間的爭斗，可能以后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沒必要拒絕大夫人蘇碧染的好意。接下來就看這十幾個人,，能留住幾個了,。

　　“娘子，你變了,？”文秀才沒想到墨曉嫣會這么想,。

　　“不是變了，是想通了,！”墨曉嫣雙手搭著文秀才的雙肩,，看著他的眼睛，“我上輩子全靠自己打拼,，活的累吧吧的,，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位高權(quán)重的人愿意拉扯我，我干嗎不抓住機(jī)會呢,？何必跟自己較勁兒,！”

　　“那，你能治的了家,？”

　　“能,！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大夫人有杜府的規(guī)矩,，我文夫人也有別苑的規(guī)矩,。只要是留下來的，就得按我的規(guī)矩來,！”墨曉嫣站起身,，叉著腰，仿佛面前站著一眾仆從,，“我墨曉嫣都翻身做主人了,，還不能怎么舒服怎么來嗎？”

　　當(dāng)天中午,，墨曉嫣就接到了好幾個人的口頭辭職報(bào)告,，其他人都沒什么，伙房吳嫂端著托盤來請辭的時(shí)候,，墨曉嫣還是有些心痛的,，畢竟廚師這個名額，是她主動跟蘇碧染要來的。嘗了嘗吳嫂的手藝后,，就更心痛了,。不過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依然笑瞇瞇的向吳嫂保證,，可以跟大夫人申請,，讓吳嫂回到杜府。

　　吃過午飯一統(tǒng)計(jì),，蘇碧染分配的老人，只有春梅和看門的長順愿意留下,。剩下的都是蘇碧染新買來的,，聽晚晴說，有幾個還沒有名字呢,。

　　墨曉嫣帶著春梅,，領(lǐng)著請辭的這幫家丁，步行回到了杜府,，這么一來,，這幫人更覺得自己是對的了。主人家這么扣,，自己出門都舍不得坐個馬車,，還能指望對下人大方到哪里去。

　　“怎么,？這些人不堪用,？”蘇碧染喝著茶，掃了一眼墨曉嫣身后的人,。

　　“堪,，堪！大夫人挑選的人,，怎會不堪用,。”墨曉嫣覺得自己身子底子越來越虛了,，沒走多遠(yuǎn)的路,，又累又口渴?！爸皇俏夷抢镎娴挠貌涣诉@么多人,。開不出工資不說，飯都吃不起,！”

　　春草給墨曉嫣到了杯茶,，墨曉嫣端起來試了試不燙，一仰脖子直接干了。

　　“你家連水都沒了,？慢點(diǎn)喝,！”蘇碧染揮了揮手，眾人退下,，墨曉嫣回身拉住了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