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慕藍走后的第二天,,常喜公公就送來了兩個新宮女。
這兩人模樣端正清秀,,身材中等,,年齡皆是二十左右,,穿著一等宮女的藍色宮服,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著,。如果說慕藍算是沉穩(wěn),,那眼前這兩位宮女簡直比慕藍沉穩(wěn)百倍。
阿措覺得她們倆瞧著不夠鮮活,,就跟沒有靈魂的木偶人似的,,但她也只放在心里想想,面上還是很和善的問道,,“你們叫什么名字,?”
兩人異口同聲道,“奴婢們被派來伺候小主,,以后便是小主的人,,還請小主賜名?!?p> 阿措愣了下,,還要自己取名?唔……
她沉吟片刻,,視線落在桌上那碟子沒吃完的全勝糕上,,擺在上頭的是桃花樣式的和荷花樣式的。
阿措看向兩宮女,伸手指了指,,遲疑道,,“那你叫小桃,你叫小荷,?呃,,如果你們覺得不好,我再想想,?”
兩宮女哪里敢說不好,,當(dāng)即跪下來叩謝,“奴婢多謝小主賜名,?!?p> 阿措讓她們起身,簡單聊了兩句,,便讓安秀姑姑領(lǐng)著兩人先去住處安頓下,。
她自己則是老老實實的走到書桌旁,認(rèn)認(rèn)真真準(zhǔn)備起今日的課業(yè)來,。
紫宸宮,。
因著全勝節(jié)的緣故,,朝堂上下皆有五日休沐時間,。
元珣雖不用上早朝,但多年養(yǎng)成的勤勉習(xí)慣早已深入骨髓,,所以用過早膳后,,他便坐到了勤政殿看書。
常喜那頭剛送了倆宮女去錦繡軒,,正回來復(fù)命,,卻不想在回來的路上撞見了楚纖纖。
“奴才拜見楚容華,,容華金安萬福,。”
常喜恭敬的行著禮,,同時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這位楚容華一眼,,心中也有了思量:這副精心的打扮,還有這去往的方向,,看來這楚容華是要去找陛下,?
果不其然,他這念頭剛冒出,,下一刻就聽到楚纖纖溫聲問道,,“常喜公公,你這是從哪兒來呢?不知此時陛下可在勤政殿,?”
前一句問是客套,,后一句問才是目的。
常喜公公巧妙的避開前一個問題,,只答道,,“陛下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是在勤政殿的?!?p> 楚纖纖面上染上幾分欣喜,,笑道,“那便好,?!鳖D了頓,她瞥向常喜公公,,“我也是打算往勤政殿去的,,正好與你一道走?!?p> 常喜自然答應(yīng)下來,。
一路上楚纖纖旁敲側(cè)擊的問了不少皇帝的事,常喜沒有全答,,也沒有不答,,只挑著些無關(guān)緊要的應(yīng)付著。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便到了勤政殿,。
看著那巍峨氣派的殿門,楚纖纖眼底浮現(xiàn)些許緊張,,但在常喜面前還是沒露怯,,只溫溫柔柔笑道,“還煩請公公替我向陛下通傳一聲,,就說嬪妾容華楚氏求見,。”
“是,?!背O补珣?yīng)著,“楚容華你稍等片刻,?!?p> 說罷,他轉(zhuǎn)身就進去了,。
楚纖纖稍稍抬起下巴,,眼角余光瞥了眼身旁的云燕,,低聲問道,“我這發(fā)鬢還齊整吧,?妝容如何,?”
云燕自然夸道,“主子你放心,,你這樣美著呢,。”
楚纖纖唇角微微揚起,,嬌美的面容也多了幾分自信,。
很快,常喜公公就從殿內(nèi)走了出來,,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楚纖纖唇邊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道,“陛下說了,,他正忙著,,沒空見楚容華?!?p> 楚纖纖晃了晃神,,寬大的衣袖下狠狠地捏了捏手心,掌心傳來的些許疼痛讓她勉力壓制住了心底的情緒,,讓她看起來不那么失態(tài),。
她并未立刻告退,而是笑容僵硬的盯著常喜公公,,“可否煩請公公再通傳一聲,,就說家父前兩日尋到了崔柳先生親制的名硯,墨紫云硯,。我此次前來,便是想將此硯臺獻給陛下……”
說起硯臺,,這還是楚丞相在宮外打聽到的消息,。陛下這段日子一直派人在民間尋找天下名硯。但凡有點見識通文墨的人都知道,,這天底下最好的硯臺便是出自制硯大師崔柳之手,。
只是這崔柳是前朝的人物,如今流傳于世的硯臺,,不過寥寥幾方,,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這墨紫云硯。
為了助女兒討得皇帝歡心,,楚丞相可是花費了不少精力與金錢才尋到這方硯臺,,一拿到手便讓人送去了宮里,,半點不敢耽擱。
常喜聽到楚纖纖的再次請求,,有幾分遲疑,,但想到面前這位是個背景強大的,也不好得罪,,只得硬著頭皮道,,“那行,奴才就再去替容華您問一問,?!?p> 楚纖纖略一頷首,“有勞了,?!?p> 不多時,常喜公公表情復(fù)雜的出來了,。
楚纖纖一見到他便連忙問道,,“怎么樣,陛下肯見我了,?”
常喜公公有點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訕訕道,“陛下說楚容華的心意他領(lǐng)了,,硯臺交給奴才便可,。”
楚纖纖,,“……”
看著她不可置信的蒼白臉色,,常喜公公連忙補充道,“楚容華莫急,,陛下雖沒召見你,,卻說了晚些會讓人送一樣賞賜到你宮中,以嘉獎你獻寶之功,?!?p> 聞言,楚纖纖臉色卻并沒多少喜色,。
她眸光幽幽的盯著那莊嚴(yán)的殿門看了許久,,才側(cè)身朝云燕頷首。
云燕將手中的雕花檀木盒子遞給常喜,,常喜客氣的接過,,帶著盒子就進去了。
“主子,,那咱們現(xiàn)在是……”云燕小心翼翼的問,,她能感覺到此刻自己主子極其不悅,。
“回去?!边@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
她倏然轉(zhuǎn)身,腳步走的飛快,,仿佛再在這多呆一下,,她受到的鄙夷與諷刺就更甚。
閉門羹,,又是閉門羹?。?p> 他就那么不樂意見到她么,?
她一次兩次的費盡心神來討好他,,他卻連見她一面都不肯!,!
楚纖纖壓了一路的委屈憤懣,,一回到明月宮就爆發(fā)了起來。
噼里啪啦的杯碟古玩寶瓶摔了一地,,她卻還不解氣般,,趴在案幾上忿忿的摳著桌子,含淚的眸中滿是怨毒,。
德容姑姑和云燕在一旁望著,,又怕又擔(dān)心又不敢上前勸。
沒過多久,,紫宸宮的常保帶著皇帝的賞賜來了——
看著那一盆秀麗奪目的翡翠蘭,,楚纖纖的臉色變得更加嚇人了。
德容姑姑瞧出不對,,趕緊將她扶到榻上坐下,,擔(dān)憂道,“主子,,你這是怎么了,?”
楚纖纖死死地抿著嘴唇,胸腔里的心臟卻是咚咚咚的狂跳,。
她強忍住內(nèi)心的風(fēng)起云涌,擠出一抹笑道,,“我沒事,。”
也不等德容姑姑多問,,她便將德容姑姑屏退了,,又將云燕喚到身邊,,神色緊張道,“云燕,,你說陛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他送這樣一盆蘭花是什么意思?”
德容姑姑沒跟去行宮,,自然不知道這翡翠蘭是怎么回事,,云燕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陛下送來的這種蘭花,,正是當(dāng)初在行宮之時,,主子送給昭妃的品種。
在收了那些蘭花沒幾日,,昭妃就驟然薨逝了,,而她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報,說是并未在昭妃的宮殿里看到那六盆蘭花,。
云燕趕忙端了杯茶水給楚纖纖,,安撫道,“主子你莫要自己嚇自己,,沒準(zhǔn)陛下送這蘭花來只是巧合……”
楚纖纖驚懼的搖著頭,,接過杯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怎么會是巧合呢,?這未免太巧了點……不對,,陛下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難道他懷疑是我害了昭妃,?所以才來敲打我,?不,不對,,我就送了個花,,哪里害昭妃了……還是陛下知道了我與昭妃密謀的事?”
她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害怕,。
坐立不安了一整個上午,最后楚纖纖還是沒忍住,,執(zhí)筆寫了封家書送出宮去,。
與此同時,勤政殿內(nèi),。
當(dāng)聽到陛下說要將這方墨紫云硯放入庫中,,常喜有些疑惑的問了句,“陛下,,恕老奴多嘴,,你不是一直想尋一方好硯送給沈嬪主子么,?為何不將這方墨紫云硯送去?”
元珣的視線還落在書卷上,,并未抬頭,,只淡淡道,“楚家送來的東西,,不干凈,。”
他要送她,,便要送最好的,。
這種不干不凈、不清不楚的東西,,送過去,,反倒污了她的眼。
常喜看了眼手中價值連城的名硯,,“………”
好吧,,你是皇帝你高興就好。
***
且說翌日傍晚,,楚纖纖便收到了家中的回信,。
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只單單寫了“莫要輕舉妄動”六個字,。
楚纖纖本就被那盆蘭花困擾的一個夜里沒睡好,,如今看到這封信,更加惶惶不安了,。
父親都說了不要輕舉妄動,,看來陛下那邊的確懷疑她了?
剎那間,,有關(guān)于皇帝的種種殘暴事跡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
他……他要是狠起來,會怎樣對自己呢,?
楚纖纖臉色蒼白的靠在軟榻之上,,越想越覺得前路黑暗,毫無光亮可言,。
當(dāng)日夜里,,明月宮就派了云燕去長樂宮蔣妃那里報病,說是自家小主風(fēng)邪入體需得臥床靜養(yǎng),。
蔣妃聽后,,當(dāng)即噓寒問暖的體貼了一番。第二日還派貼身大宮女送了些補品藥材之類的,,做足了關(guān)愛后妃的姿態(tài),。
楚容華這一病,就病了足足一個多月,。
眨眼間,,秋日過去,伴隨著一場凄冷綿長的秋雨結(jié)束,,人間迎來了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