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擴招的關系，現(xiàn)有教學設施捉襟見肘,，以至于不少課程需排課到晚上,。為此,，校方改建校園西南角一片舊房子為教室,，于近日投入使用,。這天,，大班師生們正在新建的大階梯教室上課,，冷不防從外面闖進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老潘,。在師生們齊刷刷目光的注視下，這小個子壯身材的男生貓腰曲身,，快步鉆入后排舍友身邊空位,，大大地補了一個哈氣,。講臺上的馬老頭兒緊皺眉頭，拿起點名簿,，“那位穿短袖的同學,，那位同學，你遲到了呀,！”在零星的笑聲中，老潘不大情愿地站起身來,。至于遲到的原因,，他的理由是不小心睡過頭了。馬老頭兒是個好好先生,，并不打算苛責他的學生,，再次拿起點名冊，“同學,，你叫什么呀,？”在舍友的提醒下，老潘心領神會,，報上老金的名字,。教室里爆發(fā)出一陣笑聲。馬老頭兒沒弄明白學生們?yōu)槭裁窗l(fā)笑,，而且很快發(fā)現(xiàn)另外一個問題,，“金同學，你缺了我很多課,，能不能給我一個缺課的理由,？”他的學生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所以然,。老頭兒語重心長地說：“心弦不緊,，只能害了你自己！我看你體形不差,，有人還穿棉襖,，你已經(jīng)短袖上陣了，也不像生活沒節(jié)制的學生呀,?！崩吓酥t虛說里面脂肪含量還有點高，說著還自揉了一把胸脯,。學生們見此,，不禁哄堂大笑。馬老頭兒壓手示意噤聲,，讓老潘坐下來,，“我建議課后再抽時間探討你胸肌含脂量的課題,，現(xiàn)在我們繼續(xù)上課?！?p> 很多男生都知道,，老潘遲到跟老鄉(xiāng)急病住院有關。老鄉(xiāng)家人不在身邊,，老潘昨晚上熬了一宿,，上午回來休息小一會兒，中午又提著保溫飯盒去了,。
馬老頭兒授課時喜歡微仰腦袋,，說話的腔調(diào)不徐不急，不低不亢,，像是個正在吟哦的詩人,。“...我曾多次強調(diào),，圖論乃是離散數(shù)學的重要分支,，必須重點掌握。通過剛才講解以及事先預習,，我想同學們應該有了一些基本認識,，”老頭兒將上揚的目光收回來，掃視他的學生們,。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將要提問的信號。學生們紛紛垂下腦袋,?！霸谏瞎?jié)課，我請大家預習上課內(nèi)容,，大家都作了用心準備,，結合剛才的講解，我想大家都已經(jīng)吃透了,。那么,，一個圖從它的任意一個結點都能在不重復的情況下通過所有的邊，這個圖需要滿足什么樣的條件,？大家都準備得很不錯,，這個----”老頭兒裝模作樣地拿起花名冊，有神的小只眼睛卻在巡視教室,。他很快發(fā)現(xiàn)趴在桌上睡覺的老潘,，“那個趴著的同學，對,，就是他,。他應該預習得非常好,，非常自信嘛，我看已經(jīng)夢回邯鄲了,?！崩吓苏妹悦院簧嵊淹菩押?，以為下了課,，起身告訴舍友：“第二節(jié)課不上了，作業(yè)幫我劃一下,?！贝藶觚堃怀觯淌依锉l(fā)出沸天的笑聲,，有人樂得直捶桌子。老潘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怏怏退回座位,，表態(tài)自己不會答題。老頭兒聞言不高興了,，“你既不聽課又不預習,，總得給我個理由吧?！崩吓藷o可隱瞞,，只得交代實情。老頭兒在講臺上來回踱步,，說：“撒謊是不對的,，這道理沒錯吧？”老潘像被打敗的大公雞,，垂頭喪氣的,。老頭兒將大手一揮，說道：“你回去睡覺吧,！”此話一出,，房間內(nèi)一片嘩然。老頭兒看起來有些得意：“老師相信你說出了真話,，由衷贊賞你的熱心,。你這種狀態(tài)很糟糕，來我這里沒有意義,，還會影響其他同學,。這樣吧，你還需要幾天,？后天課你也不用來了,，請同學帶張假條給我,。不要以為自己年輕，就無原則透支身體,。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從馬老頭兒的課堂出來，天色已有昏意,，不過尚且大亮,。人們從各處教學樓的門洞涌出來，匯入校園道路,，形成一條條熙攘的人流,。張振安夾在人群中間，打算上食堂吃晚飯,，身旁同伴是文安和老翟,。與往常一樣，男生們不時勾搭俏皮話,，借以打發(fā)空閑時光,。老翟說老金這貨今天算是撿到大便宜了。文安說你盡管奔赴偶像的光,，我負責天天讓你討便宜,。老翟連呸了兩聲，說這貨最近不上網(wǎng)吧,，天天窩宿舍玩游戲,，臉皮真TM厚，他們宿舍人很有意見,。文安說我突然想到個成語,，不知道什么意思，老翟幫我解答一下,。老翟警惕起來,，問舍友說這貨是不是又想給我挖坑呢。張振安笑問什么成語,。文安說請問天高地厚該如何釋義,。老翟有點心虛，說小張你給翻譯一下,，弄不好我要咬人了,。張振安取笑說老翟你別一天到晚跟狗搶生意，文哥的意思是說老金是地你是天,，你們都很高很厚,。老翟聞言訴起苦來，說我們宿舍那個人你們不是不知道，專門針對我,，沒事多玩一會兒,，他就要賣電腦，還真TM去問人,，要不是他要價高,，我們宿舍電腦可能就沒了。張振安說你沒去忽悠人家,，說我們宿舍電腦有毛病,。老翟說破電腦本來就有問題，老是死機,，我TM都煩死了,，昨晚拔個光驅(qū)玩三國，他堵旁邊絮絮叨叨,，跟TM老和尚念經(jīng)似的,。張振安說你個傻子干嘛拔光驅(qū)，裝個daemon不就行了,。老翟興然問那是什么東東,。張振安說你跪下來求我，我就考慮一下,，找你師傅老金也行，就是他告訴我的,。老翟說我才不求死人妖,，玩?zhèn)€三國都要選女君主，手下帶的都是美女,，還開金山游俠改數(shù)據(jù),，大小喬武力比關羽張飛都高，這不笑死人嘛,。正滔滔不絕地說著,，他突然閉了嘴，捋了捋上唇胡須,，壓著嗓音說你們快看,，三慎亭里有個美女。
順著目示看過去,，稍前方眼鏡湖旁的小亭邊上果然站著個漂亮女孩,。這女孩高扎馬尾辮子，身穿寬松的藍色長大衣,，下身是灰褲子,，面朝道路，似在尋望什么,。這人正是那個名叫江柔的女孩子,。老翟見舍友表情有異,，說美女你認識啊，哪個系的,。文安說君子蘊藉有禮,，老翟給我閉嘴。老翟說我TM就是徹頭徹尾小人一個,。
隨著男生們漸漸靠近亭子,，女孩的目光掃視過來，表情與身體動作都發(fā)生了變化,。張振安離開同伴們,，三步兩步跳上臺階。他心里歡喜得不行,，不過他還不能確認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女孩下一步動作給予他肯定的答案。她引導著走出幾步,，貼近小亭一側,，稍稍遠離人流。她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姿態(tài)卻不是拒人的,。她打開隨身小包，從中掏出折疊雨傘,，遞了過來,。張振安認出該傘應是自己借出去的那把，被裝在用黃色毛線織成的傘套里,，看起來像是一件藝術品,。他不敢伸手去接，擺手說你拿去用唄,。女孩聽了直搖頭,，看起來態(tài)度很堅決。他只得將雨傘接在手上,。女孩說我等你三天了,。他很是不安，解釋這兩天沒在這邊上課,。女孩又搖了搖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接著,，她從小包里掏出另外一個小東西,。這是一只粉紅色圓形針織小荷包，拖著兩根短扎帶。他將小包接在手里,，見它精致,、小巧而可愛，問這是送我的,。女孩沉默著點了點頭,。他說可惜我是個男的。女孩說你可以送給女朋友,。他回應說我沒有女朋友,。女孩一臉認真，說遲早會有的,。這話有些曖昧,，他有些心猿意馬。女孩揮了揮手,，便往亭外走,。他忙跟上腳步，邀請對方一起吃晚飯,。女孩搖頭說我已經(jīng)準備了,。他問你住在哪兒，不是學生嗎,。女孩停下腳步,，說我的事與你無關?；腥舸笫以谛乜谏?，他的心猛地一沉，說那我送送你吧,。女孩說不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一顆急熱的心簡直不知道往哪里安放,，問你真叫江柔嗎。女孩并未回答,，而是將目光移向后方,，說你朋友好像在等你。老翟趴在亭子欄桿上,，沖他擠眉弄眼,。女孩道了聲再見，語調(diào)冰冷,。他想要追上去,，雙腳卻好像被凍住了。女孩的身影終是越來越遠，消失在滾滾人流當中,。
他頹然退回亭子,。老翟湊了上來，說小子艷福不淺啊,。他心里有些生氣,，說你這賊眉鼠眼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老翟跟上舍友腳步,，說我TM這是在關心你,，幫你把關分憂。他沒好氣地說您老先解決個人問題,，再來為別人排憂解難,。老翟說我打算為你提供重要情報，只要你求我,，兌換一頓晚飯,，一次包夜費也行。他推開舍友伸來的手,，說你不如期待一下長生不老,，與宇宙同生共死。老翟說你TM就是瞎擺譜,，實話告訴你吧,，剛才趙書記都看見了，你自己領會領會,。他大聲說我再重申一次,，見身旁有同學經(jīng)過，又壓下嗓音,，說我跟趙書記是純潔的同學關系,，剛才那位更是連朋友都算不上，這個解釋您老可算清楚明白,。老翟說你別跟我嘴硬,，我們走著瞧吧。
張振安吃過晚飯,，回來后躺在床上,，將散文集抱在手上，卻是心神不寧,，幾乎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李胖坐在電腦前，上校園FTP找電影,，老翟叉手在旁指揮,。這時,，宿舍傳呼機響了。老翟跑過去接了電話,，嗯嗯哈哈幾句,，說帥哥找你的，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懶洋洋地起身過去,，將電話接在手里。對面?zhèn)鱽碲w穎青的聲音,。女生問你忙什么呢,，語氣不冷也不熱。他推開壓在肩頭的舍友,，說趙書記有什么指示,，活動室弄好了嗎。女生說已經(jīng)差不多了,，我現(xiàn)在就在這兒,，你馬上過來一趟。他說我有時間就去找你,。團支書兼活動室負責人立刻嚴厲起來,，說我不是跟你商量，你現(xiàn)在就來,。他說請趙書記放心,，我們肯定按時上班，不會讓你為難,。對面的火氣更大了,，說你不要跟我打啞謎，現(xiàn)在就給我過來,。他還待說話,，那邊已經(jīng)掛斷電話。老翟一臉賊兮兮的,，說趙書記喊你約會,，還是給你上刑去啊。李胖說人家兩口子好好的,，老翟別鬧，快來看看這片子怎么樣,。他躺回床上,，佯裝繼續(xù)看書。堅持片刻,，乘著老翟出去的當口,，他收拾課本,，裝出上自習的姿態(tài)，離開宿舍,，徑往活動室而來,。
穿過昏黃路燈下的校園道路，沿著一小段黑暗少光的走道摸行一陣,，他來到那棟奇長的樓房門面,。偌大的門洞黑漆漆的，像是噬人怪物的巨口,。他心里有些害怕,，拿不定主意是否進去。有個男學生從后面趕來,，急匆匆地鉆了進去,。他追隨那男生進門，折過一道墻角,，長走廊出現(xiàn)眼前,。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裝有一盞電燈，電燈瓦數(shù)較低,，整條走廊暈染在一片灰蒙蒙的微光里,。他緊緊跟在小個子男生后面，始終保持大概七八米的距離,。那男生突然停下腳步,，推開了一扇門，發(fā)出“吱呀”一陣怪響,。那家伙像是留意他很久似的,，不懷好意地瞥他一眼，快速隱入進去,，又是“咕咚”一聲大響,。他嚇得一大跳，轉目四顧,，但是走廊除了他,，再無其他人了。年級活動室已在前面不遠處,，后面的走廊慘淡無光,，暗藏著無法預知的兇險。他稍作遲疑,，加快腳步,，來到年級活動室門前，猛地摁下門手把,。房門沒有上鎖,，一推便打開了,。他向著里面一瞧，卻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他連忙關上房門，欲逃離而去,。轉念又想,，趙穎青或許正在里間。如此一去,，恐怕惹人恥笑,。他強忍逼人的尿意，再次打開房門,，只留一小條門縫,，窺探里間房門位置，果然隱有一絲燈光透出,。他正欲發(fā)聲詢問,，燦爛的燈光撲在臉上。有人打開里間房門,，正是趙穎青,。
這些天他沒再來過活動室，里面光景已有不小的變化,。墻面已整體刷過一遍,，白得有些晃眼，窗戶玻璃已換成透明的,，十七寸的彩色電視,、帶靠墊的單人灰沙發(fā)、設計精巧的黃漆小書架,、可供多人學習用的大長桌子以及大大小小的盆栽一應俱全,，墻上三面還掛著幾幅風格各異的風景畫與人物畫。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頂上懸吊一盞頗為華麗的水晶吊燈,，照得整個房間亮如白晝。他大略觀看完畢,，指了指頭頂大吊燈,，說趙書記您把這里當成自家別墅了。趙穎青冷哼一聲,，說不能說人話就給我閉嘴,。他說說實話吧，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趙穎青面露喜色,，說你真是這么想的呀。他手指桌上攤開的書本,，佯驚說您原來已經(jīng)開始試用了,。趙穎青冷下臉來，說你別跟我怪里怪氣的,，在桌前坐下來,，說我喊你來交代工作，不是請你當監(jiān)工的,。他仔細地看了一圈,，說這通收拾要花不少錢吧。趙穎青說舊電視是配發(fā)的,，其它大多是舊貨市場淘的,，舊書包括這盞大燈都是。他在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坐下來,，貼上去聞了一聞,，說沙發(fā)不像舊的。趙穎青說舊沙發(fā)多臟呀,，我才不要呢,，用筆尖指了指書架，說書架也是新的,。他說趙書記您以公為家,，叫人好生敬佩，不知道您打算試用多長時間,，才會對外開放,。趙穎青說你再這樣跟我說話，就請你出去,，起身離開書桌,，拍打電視機，說我準備把電視移到外面,，過兩天牌子打上去,，乒乓球桌放進來，就可以正式對外開放了,。他問什么牌子,。趙穎青說我都想好了，外面掛系名年級,，里面掛“女生專用”,。他心里很是不滿，說年級里也就這么些女生,，排除有男朋友的,、有固定教室的,、性格乖僻不合群的，最后再撇開那些跟領導合不來的,，我猜剩下也沒幾個了,，您這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霸占活動室的企圖昭然若揭,。趙穎青說你廢話再多也沒用,，費老師已經(jīng)同意了，你敢有什么意見,，好玩的都給你們男生,，只要晚上不來煩我們就行。他說你在年級辦公室不是有個VIP專座,。趙穎青說那個專座我可以讓給你,，只要費老師沒意見。他說您是不是準備安排兩個女清潔工,，專門負責您們的專屬區(qū)域,。趙穎青說活動室不再招募新衛(wèi)生員，別人我不放心,，就你和李兌兩人,，一人一周輪流來，工資也能高點,，過兩天就上班,，具體時間等我通知。她從小包里掏出兩把鑰匙,，交代外面配兩把里面配一把,，里面這把不準給別人。他說您這是打算讓我干全勤么,。趙穎青說李兌要用的時候,，你可以借給他，用完立刻收回,。他只得將鑰匙揣進口袋,，問配鑰匙費用組織給報銷么。趙穎青瞪來一眼,，說你拿發(fā)票來,，我就給你報銷。他見女生坐下并拿起了筆,，說趙書記沒有什么指示的話我就先走了,。趙穎青說沒其它事了，待男生起步，又將他叫住,，說下課時候我看見你跟一個女生在一起,，那是誰呀，好像沒見過,。他沉吟盤算,，不知該如何回應。趙穎青說我就隨便問問,，你不用想著回答。他假意問你在哪兒看到的,。趙穎青說三慎亭呀,。他作恍然狀，說那是一個普通朋友,。趙穎青鄙夷地冷笑一聲,，問是那個娜娜嗎。他搖頭說不是,，又補充說我跟她也不熟,。趙穎青沒再追問下去，說我要寫作業(yè)了,，你要想在這里自習,，桌子很大，悉聽尊便,，別吵我就行,。他說我跟文安在副樓那邊占位置，他還等我呢,。趙穎青不耐煩地甩了甩手,，說那你快走吧，別在這里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