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城,縣衙后堂,。
一身華服頭戴儒冠短須消瘦的中年男子,,滿臉陰郁,“知府大人那里有消息了?”
“大人,,信使昨日才出發(fā),,想來不會這么快就有消息?!币粋€蓄著幾縷山羊胡子,,師爺模樣的人在一旁應聲回道。
“我豈會不知道是昨天走的,?”
中年男子不掩怒色道:“但經(jīng)清水河順流直下,,一日千里,昨日傍晚就應到了州府,!如果知府大人還在意他妹妹,我這個妹夫,,今日一早便應有人帶信回來才是,!”
“這······”師爺略顯為難,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時一名衙役跑了進來,,面色怪異道:“大人,城門口的李三跑回來報告說,,有個怪模怪樣的和尚進城了,,還宣稱自己除掉了首陽山的妖怪?!?p> “哦,?那和尚現(xiàn)在何處?”
中年男子,,正是清水城的知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首陽山有妖怪吃人的事,,早已在左近傳的沸沸揚揚,其村老幾次來清水城除了張貼告示,,還闖過他縣衙鳴冤求助,,可他自己還欠著一屁股麻煩事,哪有功夫去幫別人,。
原本近一個月沒再怎么聽見陽首山的消息,,還以為是被妖怪都吃光了?
沒想到竟有高人出手解救,。
衙役被問的一愣,,那和尚在哪,他怎么知道?
知縣見狀大怒道:“還不快去找,!”
衙役連連彎腰點頭,,轉身就要往外跑。
“還請大人先等一下,!”
一旁師爺突然出聲阻攔,,隨后向知縣施了一禮道:“大人可是忘了前幾次?”
知縣臉色隨即又陰沉了下去,,不快道:“難道如此,,就視而不見?”
“大可不必,?!?p> 師爺語氣從容,一手捋過頷下的山羊胡,,指點道:“大人可派李班頭帶著三班衙役前去捉拿此人,,如若其真有本事,眾衙役必定無功而返,,如此一般自可辨別真?zhèn)?,到時大人與我再親自去請,奉上厚禮······”
“大人,!不可?。 ?p> 衙役在一旁聽得是面無血色,,連忙求饒道:“要是那和尚是個真有本事的,,揮揮手,我們兄弟可就再見不到大人了??!”
知縣一聽,也是面露遲疑,。
“斷不會如此,。”師爺言辭確切道:“你也說了,,那是個和尚,,既然是出家人,想必自會慈悲為懷,,即便真是高人,,最多讓你們動他不得,不會傷了你們的,?!?p> 師爺說著也有些不客氣道:“而且就算真?zhèn)四銈?,難道這些年大人待你們還不夠好嗎?,!”
此言一出,,衙役頓時無言以對,再見知縣大人那沉下來的目光,,額上立刻便見了汗,,隨即咬牙大聲道:“是,屬下領命,!”
此時,,莫不平已然在城中尋了家客棧,享受到了古代人們的服務態(tài)度,,沒得說,,甩出現(xiàn)代起碼二十條街。
特別是在他‘無意間’透漏了自己除掉首陽山妖邪的事跡后,,那店家的態(tài)度更是越發(fā)恭敬,。
除了把普通客房換成了上房外,還特別備下了四菜一湯的素齋,,除了沒有肉食稍有遺憾,就差沒把他當祖宗給抬上供桌了,。
待莫不平用過飯,,洗漱完畢后,客?;镉嬐蝗磺瞄T,,有些支吾的告知他,外面有些衙役班頭來找,。
莫不平心中了然,,知道是城門處那門衛(wèi)報信的結果。
但正所謂袋中有糧,,心里不慌,,一路上,他早已大致摸清了金剛符用法,。
而且《生死簿》上也進賬了一筆回頭錢,。
【莫不平,戊戌年,,己未月,,丁未日,除邪祟,,得功德五】
正是之前在首陽山上誅殺那怪物的收獲,,雖然不多,,僅有五點,但也起碼也達到了收支平衡,,讓他頗感欣慰,。
所以他不論是先前進城,還是進城后都沒故意遮掩,,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那和尚真有什么神異?”
“我當時又沒在那,,怎么知道,?不過李三那家伙又是賭咒又是發(fā)誓的,想來多少會有些,?!?p> “那咱就這么來了?帶這么多家伙,,要是那和尚爺爺看著不喜咋辦,?”
“你以為班頭愿意?要不是師爺那狗東西出的主意,,咱······”
“來了,,來了!”
“穿得是挺怪的······”
“閉嘴,!”
客棧外,,黑壓壓一片衙役捕快,持著木棍,,樸刀,,藏著枷鎖,鐵鏈,,相互間交頭接耳,。
其中個別人物的眼角余光卻總是似有似無瞄著客棧樓梯,在見到一個果真穿著怪模怪樣服飾的和尚出現(xiàn)后,,具是面容一肅,,受之影響,整片衙役捕快立刻便安靜了下來,。
隊伍前,,一個面容蒼老體型高壯的捕快舉著雙蒲扇似的大手,上前數(shù)步,,站至莫不平身前,,拱手施禮道:“小人,清水李長鷹,,見過小師傅,,受知縣大人令請小師傅前去縣衙一敘,。”
莫不平也被眼前的陣仗整的有點懵,,好在剛剛下樓時故意板住臉,,才沒有被窺見露怯。
此時見有人上前搭話,,立刻沉心靜氣,,緩緩開口質詢道:“難道這就是知縣大人請人的陣仗?”
李長鷹反倒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他是清水本地人士,,年輕時在外闖蕩學了一手上成的鷹爪功,回轉家鄉(xiāng)后,,便改了現(xiàn)在的名字,,招入衙門做起了捕快,至今二十余年,,一雙鐵爪不知捏碎多少匪類大盜的肩胛骨,。
方才十步外,他就一眼看出面前這小和尚身形松垮,,并無半點武藝在身,。
只是當他行至近前才感覺出一絲異樣。
與自家侄子所說一般無二,,真就有那么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之氣浮散四周,,且不僅僅是心靜神凝那么簡單,似乎連他一身早年與人拼殺留下的頑疾都隱隱感覺到了些許舒緩,。
此刻他突然回憶起自己當初學藝時,,自家?guī)煾邓龅囊恍﹤髀劇?p> 佛門大德之人,?,!
李長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強忍著心里就此跪倒頂禮膜拜的沖動,,僵硬的開口道:“這些······”
“這些都是知縣大人擔心有刁民不長眼打擾大師清凈才派來的,!”
先前城門口的那名門衛(wèi)李三,此時從李長鷹身后站了出來,,為自家叔父解圍道,。
莫不平點了點頭,此番說法不論原意如何,,都給了雙方一個借坡下驢的機會,。
他自知身家,自然也不會多生事端,,當即應道:“既然如此,,那便請李施主前面帶路可好,?”
客棧距離縣衙并不遠,但一大群衙役捕快帶著各式家伙招搖過市,,擁簇著一個扮相怪異的和尚,,一時間還是讓周圍平日里沒有太多娛樂節(jié)目的百姓立刻有了話題。
“這是在干嘛,?”
“聽說是在押解人犯,?”
“你那只眼睛看過這么牛氣的犯人?我聽說是一位高僧,!”
“高僧,?”
“我聽我四舅姥爺家門口街坊弟弟的朋友說的,這是在城門口堵住的采花賊,!”
“可看模樣是個和尚?。俊?p> “嘿,,和尚就不能當采花賊了,?花和尚沒聽過嗎?你再看他那衣服,,像不像大戶人家小姐穿得閣衣,?”
“唉?還真有點······”
尚不清楚街上百姓如何議論自己的莫不平已然來到了縣衙門口,。
早就接到通報的知縣,,師爺也已經(jīng)換好了官服,做迎接狀,。
“本官乃清水城知縣林紹祺,,見過小師傅,不知小師傅如何稱呼,?”林知縣上前一步拱手施禮道,。
“小僧,法海,?!?p> “法海大師,里面請,?!?p> 說罷,林知縣便主動為莫不平引路,,行向后宅,,期間那師爺還大模大樣的訓斥了一通捕快衙役,讓路上就被李三告知實情的他頗感好笑,。
但此刻再好笑的事情,,莫不平也得忍住,,畢竟人設重要。
最后林知縣,,師爺,,連帶著數(shù)名后續(xù)跟上來粗手粗腳的仆婦,七拐八拐的繞了好幾圈,,才把莫不平領到了一間廂房前稍遠的地方站定,。
隨之而來的兩名仆婦戴上面巾,分左右上前,,推開廂房大門,。
頓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迎面而來,一時間竟讓莫不平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半晌,,待惡臭散去大半,莫不平隨林知縣,,師爺方才一同戴上面巾,,走入廂房。
之前距離尚遠,,感覺還不分明,。
可此時一踏入廂房,莫不平便立刻感覺到一股莫名而來的陰寒環(huán)繞在他四周,,作勢欲撲,,但都被懷中金剛符所散發(fā)氣息擋住,不得寸進,。
一同進來的林知縣和師爺也像是明顯感覺到了這一點,,往日進屋后那種陰森徹骨的感覺此時竟是半點也無,不由停下腳步,,靜立一旁,。
再看向莫不平的眼神已經(jīng)是截然不同,畢恭畢敬,。
此時,,廂房轉角,,也就是幾人進來后右手邊正對的一座床榻上,正躺著個外表邋遢的老婦,,頭發(fā)花白暗淡,,皮膚干枯隱隱發(fā)青,眼窩深陷,,兩眼渾濁無神,,任誰都看得出是位將死之人,。
但就是這位將死之人的下腹卻是高高隆起,漆黑紋路的盤根錯節(jié),,鼓脹異常,,讓人望之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