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最里面,，有一間監(jiān)控設備很多的審訊室,。可能是因為設備多的緣故，里面的燈光常年顯得格外昏暗,，整個房間平時靜得只能聽見設備輕微的嗡嗡聲，空氣中始終彌漫著一種緊張氣氛,。

　　我和R10站在桌旁,，對面坐著曹彥杰，他正低著頭,，雙眼空洞無神,，32歲的他面容憔悴，神情恍惚,。嘴里不斷的重復著同一句話：

　　“我不是夜影……我不是夜影……”他低聲說著,，聲音沙啞而疲憊，仿佛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只是在對自己進行無休止的心理暗示,。

　　我皺著眉頭,，憋了一眼在身旁忙碌的R10說：“他已經(jīng)重復這句話多少次了？五十次,？還是一百次,？他這樣咱們還怎么繼續(xù)審問？”

　　R10沒有抬頭,，依然盯著平板上的數(shù)據(jù),，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著，搜尋著一些關鍵數(shù)據(jù),?！皽y謊儀顯示他當前沒有說謊，他的記憶想必已經(jīng)受到了重創(chuàng),，他可能真的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

　　曹彥杰還在低著頭不停的重復著,，只有當提到他逝去的妻子和女兒,，他才會嘴角稍微上翹幾下好像是在微笑,，腦波顯示他開始回憶，可沒過多久就會陷入狂躁不安的狀態(tài),，審問就只能被迫停下來,。

　　“進行心理干預吧，這樣下去,，我們永遠也得不到他的證詞,。”我說,。

　　“心理干預,？你指望著那些心理醫(yī)生能快速治療他這樣一位重度抑郁癥病人。還是讓心理醫(yī)生幫你把完整的證據(jù)套出來,？如果真能那樣,，就不會有腦機接口這項技術。就是因為治療的時間太長,，而且治愈率還極低,。”

　　“那腦機接口真的能被入侵嗎,？”

　　“很有這個可能,，說實話我現(xiàn)在非常懷疑，阿爾法灣的黑客已經(jīng)入侵了他的腦機接口,，篡改或者植入了某段記憶數(shù)據(jù),，讓他做了一段時間的夜影，只是入侵手段還不能確定,?！?p>　　“你是不是有點過度懷疑了，腦機接口可以這么容易被控制,？這聽起來就像是個科幻電影里的橋段,，我可不認為這東西的安全性差到這種程度?！?p>　　R10放下手中的平板,，冷靜地看了曹彥杰一眼，說：“在這個時代,，沒有什么是絕對安全的,。阿爾法灣不是普通的黑客組織。他們有最先進的技術,。對于腦機接口,，他們不需要物理控制，只要能進入系統(tǒng)，就可以操控人的意識,?！?p>　　曹彥杰還在那里低聲喃喃：“我不是夜影……我不是……”

　　我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想讓曹彥杰停下來，“這要怎么審下去,？他連基本的認知都沒有,，還怎么指望他提供有用的信息？”

　　R10依舊不為所動,，語氣冷靜且堅定：“沒有用的,，腦機接口已經(jīng)被關閉了，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重度抑郁癥患者,，你跟他無法進行溝通,。必須要進入他的腦機接口，幫他找回記憶,，只有激活他的意識,，才能揭開他與荊昊謀殺案的關系。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走一個壞人,，你說對吧,?！?p>　　“你要進入他的腦機接口？可這和阿爾法灣有什么區(qū)別,？”我立刻搖頭,，無法接受R10這提議。

　　“你認為阿爾法灣這樣的暗網(wǎng)組織會守規(guī)矩,？他們依仗著黑客技能可不會遵循任何倫理道德,。既然他們已經(jīng)能夠黑入他的腦機接口，控制他的意識,，他們還能做出什么,？”R10的聲音冷靜，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不管怎樣,，你不能因為要找犯罪證據(jù)就去進行犯罪，這說不通,?！?p>　　“你也看到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了，他現(xiàn)在比失去妻女時還要痛苦,。有些事一旦忘記了,，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R10堅定的說,。

　　“可是這還是太危險了,！你打算再一次打開腦機接口？誰能保證不會再次發(fā)生篡改,？萬一他完全崩潰了呢,？我們的目的不是讓他徹底崩潰，而是得到證據(jù)找出真相,?！?p>　　R10眉頭緊鎖，眼神充滿了堅定,，“我明白,，但別無選擇，如果不深入到他的腦機接口里,，就永遠找不到控制他的人是誰,，也找不到線索，這是唯一的方法,?！?p>　　我盯著那R10那張有點圓的臉，感覺他整個臉上的面部肌肉都在抖動,，“可這不合規(guī),，我知道你是個技術天才，能破解幾乎任何系統(tǒng),，但這不是我們隨意能決定的,。”

　　“合規(guī),？申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R10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度,?！澳氵€在談規(guī)定的時候，我們的敵人正在利用非法科技操控人類的大腦,，策劃謀殺,！如果我們不去行動，線索就在這里斷了,，他們還會繼續(xù)操控其他曹彥杰,、李彥杰、王彥杰,。你不想讓那些犯罪分子逍遙法外,，我也一樣,。”

　　我不由的往后靠了一靠,，深吸了一口氣,，盡管不愿意認同R10的做法，但事情已經(jīng)遠遠超出常規(guī)的偵破手段,。我轉過頭,，凝視著失憶的曹彥杰。這個曾經(jīng)在業(yè)內數(shù)一數(shù)二網(wǎng)絡安全技術專家,，如今卻被控制得如此無助和脆弱,。

　　我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你想要怎么做？”

　　R10沒有再回應,，反而從他的背包里掏出一個虛擬現(xiàn)實眼鏡設備,。“我們需要他進入沙盒游戲,，激活他潛藏的記憶,。我會攔截他腦機接口的數(shù)據(jù)一點一點引導他，”接著看向我說,，“你來負責監(jiān)控他的身體狀態(tài),，如果出現(xiàn)任何失控的狀況，就立刻停止,?！?p>　　“你就不怕碰見阿爾法灣的黑客嗎,？就沒其他的法子了嗎,？”

　　“他的記憶已經(jīng)無法靠傳統(tǒng)的方式恢復，我們只能通過他曾經(jīng)的沙盒游戲找回真相,。不過,，你放心這個沙盒游戲是完全獨立于公網(wǎng)的，我讓李薇部署了一份沙盒游戲的鏡像到A隊專用的服務器上,，阿爾法灣絕對獲取不到地址,。”

　　我點了點頭,，雖然內心還在掙扎,，但我明白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不可回頭的地步。

　　R10走到曹彥杰身邊,，小心翼翼地將眼鏡戴在他的頭上,。“曹彥杰，”他低聲說,，聲音變得柔和而堅定,，“你要回到那個你熟悉的世界，那里有你的家人和你在尋找的東西,?！?p>　　曹彥杰的雙眼逐漸失去焦點，接著,，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意識開始進入某種虛擬的環(huán)境中。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突然開始劇烈波動,，顯示出他的腦中的神經(jīng)活動開始活躍,。

　　“爸爸，爸爸,，別睡了,，你快醒醒?！毙∨航辜钡穆曇粼诙吇厥?，曹彥杰的意識逐漸清晰。

　　屏幕上,，小女孩兒肉嘟嘟的臉龐慢慢浮現(xiàn),，她的眼睛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你看,，媽媽和我種的西紅柿好看嗎,？”

　　曹彥杰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溫柔的笑容，心中升起一陣暖意,?！罢婧每矗鼈円院蠼Y出來的西紅柿一定又大又甜,?！?p>　　“可是爸爸，西紅柿明明是酸的,，文文不愛吃酸的,，不愛吃?！毙∨亨倨鹱?，帶著幾分頑皮和不滿。

　　我盯著曹彥杰漸漸平穩(wěn)的生命體征,，心里面卻有些緊張,。

　　“腦機接口已經(jīng)開啟了,，”R10盯著平板，“這段影像是激活他腦機接口的密鑰,，是游戲內喚醒角色的一種方式,。”

　　就在我們以為這個溫馨的場景還要繼續(xù)下去時,，曹彥杰的微笑突然僵住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讓他感到不安,。小女孩的笑聲漸漸變得模糊，四周的景象也開始輕微扭曲,，像是被拉伸過的白色帆布,。

　　“我家后院的西紅柿明明是甜的，文文一直特別喜歡吃……”他低聲喃喃,，似乎想確認自己記憶中的點滴細節(jié),。可下一秒,，他的聲音突然停住,，像是被卡住一般，眼前的一切瞬間變得陌生,。小女孩的臉龐開始模糊,，她的聲音也逐漸被某種奇怪的回音覆蓋，變得失真,。

　　曹彥杰猛地睜大雙眼,，心跳加速，內心的不安感急劇升騰,。他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熟悉的家庭環(huán)境逐漸褪色,，變得冰冷且空蕩,。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墻壁純白,、冷漠，且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他通過墻壁反射看到了自己的面容,，“這不是我……”他近乎嘶吼般的聲音，他的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數(shù)據(jù)表現(xiàn)出他此時內心的充滿了恐懼,。

　　“為什么我會變成這樣？這是怎么回事,？”他低語,，聲音中透出無法抑制的驚慌。他抬頭望向前方,，原本的小女孩和妻子的影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的空白世界。如同鏡面般光滑的墻面上倒映出的“他”已經(jīng)完全不同,，一個冷漠的陌生人站在那里,，毫無情感的眼神直直盯著他。

　　“我是誰,？我到底變成了誰,？”曹彥杰的身體扭動，像是要擺脫某種束縛,。

　　與此同時,，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波動開始呈現(xiàn)出異常的變化。

　　我瞥了一眼屏幕,，眉頭緊鎖：“他正在失去對自我的認知,，虛擬世界中的身份混亂了。需要停止嗎,？”

　　“還不行,，這段運行中的代碼正在執(zhí)行數(shù)據(jù)寫入，”R10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手指飛速敲擊鍵盤,，“他們就是用這種方式操控他的意識，讓他取得身份認同,，試圖讓他在虛擬與現(xiàn)實中徹底迷失自我,。”

　　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滾動得越來越快,，顯示出曹彥杰的意識與記憶正在不斷被改寫,。每一幀畫面都像是在剝奪他對自己身份的最后一點掌控。他的記憶變得模糊,，過去的一切仿佛正在被某種力量強行篡改,，所有熟悉的記憶都在逐漸褪色。

　　“我到底是誰,？”曹彥杰的思維如同陷入了泥沼,，越是掙扎，越是感到無助,。那些記憶碎片像是鏡子般被打碎,，他試圖拼湊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無法分辨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構,。

　　R10緊緊盯著屏幕,，“有一個后門，這是個安全漏洞,，阿爾法灣就是利用這漏洞進行的注入,。必須找到他的真實記憶源頭，否則他會徹底迷失在這個被替代的身份中,?！?p>　　“他被替代了，對嗎……”我的聲音開始發(fā)顫,。

　　“他的記憶被部分篡改,，真正的他還被困在這個虛擬世界里?！盧10果斷的說,。

　　“你怎么能確定，他的記憶不會被刪除嗎,？”

　　“這個游戲是基于區(qū)塊鏈,，里面的每個角色特征和記憶都是以分布式賬本的方式進行廣播，這個信息是不可篡改的,。阿爾法灣只能對這樣使用腦機接口的人發(fā)動入侵,，對于沒有腦機接口的用戶則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我現(xiàn)在就要用其他角色對于曹彥杰的記憶來讓他逐漸恢復記憶,，這樣就能阻止其他記憶數(shù)據(jù)的寫入,。”

　　“你住手,，這樣會讓他崩潰的,。”

　　曹彥杰在虛擬世界中不斷掙扎,，他努力尋找自我的線索,，可每一次觸及到真相時，總有一層無形的迷霧將他包裹,，讓他難以看清真相,。

　　終于，在R10的不斷操作下,，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突然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頓,。曹彥杰眼前的世界也隨著這停頓瞬間變得安靜。他的意識像是在無邊的黑暗中停留片刻,，隨后,，一股強烈的沖擊感讓他猛然清醒過來。

　　虛假的身份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模糊的記憶片段開始浮現(xiàn),。那些片段中閃過他與妻子的笑顏，女兒的天真笑容,，還有他們共同度過的每一個細小卻溫暖的瞬間,。

　　“這才是我……”他喃喃自語，眼神漸漸清明,，仿佛從迷失的深淵中終于掙脫,。

　　R10注視著屏幕上逐漸平穩(wěn)的數(shù)據(jù)，長舒了一口氣：“我們找到了關鍵點,。真正的曹彥杰正在回歸,。”

　　摘下虛擬現(xiàn)實眼鏡后,，曹彥杰靜靜地說：“能給我一杯水嗎,？”

　　我遞給他水杯，試探性地問：“這次不抽煙了嗎,？”

　　曹彥杰露出困惑的神情：“抽煙,？我從來是不抽煙的?！?p>　　我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你現(xiàn)在是曹彥杰,？還是夜影？”

　　“我是曹彥杰,。但我感覺有些記憶不屬于我,，可能就是你們所說的夜影?！辈軓┙芙舆^水杯,，大口喝下，稍作停頓,，繼續(xù)說道,，“其實，我經(jīng)歷過兩次車禍,。第一次因為和朋友臨時換了車躲過一劫,，但我的朋友卻……第二次就沒那么幸運了?！?p>　　我眉頭微皺,，心中疑惑加深：“你懷疑車禍是有人故意設計的嗎？”

　　曹彥杰放下水杯,，微微低下頭,，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抬起頭,，眼神變得堅定,，語氣平靜：“謝謝你們幫我，我會全力配合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