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南煙閣了,,兄弟,,你自己保重?。 比蘸?,顧裴淵把蕭霽帶到南煙閣樓下,,腳底一抹油,,頭都不回的溜了,。
蕭霽抬頭看著這大門口的烏煙瘴氣,,內(nèi)心打了突突,,還給那丫頭說對了,,這地方若是無事,,他的確是萬萬不敢來的,。
蕭霽怎樣也不會想到,,這南煙閣,居然是一家小倌館,。
不比這巷子里旁的花樓,這南煙閣外表倒是樸素的很,,大約因走的也不是主流路線,,所以位置也很是偏僻,,所以蕭霽來過幾次都沒注意到這還有這么一家獨(dú)樹一幟的“花樓”,。
門口招攬顧客的自然也是男子,左邊的那一位臉上涂著濃重的脂粉,,細(xì)腰扭得不比春意坊的頭牌差,,見到在門口猶疑不定的公子,,就會伸手去勾,媚態(tài)十足,,結(jié)果一般是兩種,,被引誘的公子半推半就的走進(jìn)去,,或者嫌棄的推開他落荒而逃,。
蕭霽眼見著他被站在門口張望的公子推了一個踉蹌,,倒也不惱,穩(wěn)住了步伐,,抬頭又是一臉笑意,,再沒上去糾纏,,而是給他右邊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本在右側(cè)一直站著的那位看上去親和儒雅身著素衣作書生打扮的男子,,立刻會意上前一步,,朝那還沒被嚇走的公子拱了個手,張口磕磕絆絆地說道:“公……公子,,要進(jìn)去看看嗎,?”男子說這一句話,臉紅到了耳根,,模樣就好似家道中落淪落風(fēng)塵的真書生,,在這煙柳巷中被人逼迫才出來接客一般。
那客人見了這書生打扮的小倌,,立刻就走不動路了,,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終是踏進(jìn)了南煙閣的門,。
“呸,,都來這撒銀子了還扮什么虛偽君子……”門口一時只剩下那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倌,,不屑的朝剛進(jìn)門的客人的背影嘀咕了這么一句。
搖著扇子轉(zhuǎn)身打算接著他的攬客大業(yè),,眼前一亮便看見了一身白衣,,身姿挺拔的俊朗蕭霽,小倌立刻重新掛上了笑容,,扭著腰走到蕭霽面前,,問道:“公子不進(jìn)來看看嗎?”說罷,,還拋了個媚眼,。
饒是蕭霽這般的人物看著眼前人,心中也不免有些膈應(yīng),,不過他向來練得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此刻也穩(wěn)住了心神震蕩,屏住了呼吸,,道:“我來找人,。”
“來這的,,可不都是找人的嘛,!”那小倌倒是熟練。
蕭霽看著他貼過來的胳膊,,后退了一步,,道:“我找一位愛扮男裝的姑娘?!?p> “哦,是來找昭兒的??!”那小倌聞言神色依舊輕挑,放浪地盯著他看了好幾眼,,眼里又流出了羨慕的神色,,“那個丫頭,不找人則已,,一找就能找個長得這么好看的,,唉,我以后一定要讓她也幫我找一個,?!?p> 蕭霽不由又往后退了一步,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麻煩公子幫我叫一叫她罷,?!?p> 那男子見他這般,,倒是笑了,笑起來有正常男子的清朗:“你這么怕我作甚,,我又不會吃了你,,我們南煙閣不是黑店,不搞強(qiáng)買強(qiáng)賣這套,?!彼坪踔朗掛V不愿自己近身,倒也知趣,,沒再上前,,只說:“那你便跟我來罷?!?p> 蕭霽定了定心神,,跟著男子跨進(jìn)了南煙閣的大門。
南煙閣的一樓大堂如其他花樓一樣,,碰杯,,嬌嗔,絲竹曲各種聲音混在一起,,也算的上熱鬧,,除了身在其中的人性別太過統(tǒng)一外,與別處也沒什么區(qū)別,。
那妖嬈小倌卻未帶他進(jìn)去,,而是推開了一道小門,領(lǐng)著他進(jìn)了內(nèi)院,。
蕭霽一跨進(jìn)門便覺此處與外面是兩個世界,,外面那間紙醉金迷,此處卻有大片的蓮池,,雅致的庭院和匆匆走過的妙齡侍女,,總的來說清淡別致,自有風(fēng)雅,。
那小倌似乎知道他的疑惑,,倒是挺樂意與他解惑的:“我們南煙閣是個出賣男色的地方,但卻不是只為男客服務(wù)的,。夫人們出生高貴,,自是喜靜的,此處方合她們的意,?!?p> 他這么一說蕭霽便是明白了,本朝雖并不向前朝那般拘著女性,,卻也容不得女子明著違背圣人言,,南煙閣暗中提供了些需求,,自然也得幫這些貴夫人們做好遮掩。這里雖不是私密的地方,,但光顧此處的人都會極力隱藏自己的身份,,斷不會多事,為自己招惹麻煩,。所以選擇這里作為密談的場合,,可以說是再安全不過了。
沒想到那個小姑娘居然是真的有正經(jīng)事來尋他,,這讓蕭霽心里倒有些遺憾,。
小倌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一流的,見蕭霽神色不喜便不再多話,,引著他來到最深處的一間僻靜院落,,輕叩門扉三次,而后直接拉開了院門,,探進(jìn)了半個身子:“昭兒,,你家男人來尋你了?!?p> 一顆圓滾滾的蘋果從里面擲了出來,,小倌往一旁輕巧一閃,蘋果正好砸進(jìn)了蕭霽的懷中,,姑娘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出:“瞎說,,分明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蕭霽朝那小倌笑著倒了聲“多謝引路”,,啃著蘋果便進(jìn)了院子,,只見院中大樹下設(shè)了一貴妃榻,換回了女裝打扮的李穆昭正斜倚在上面,,身前放著一把七弦琴,,神色還有些懊惱。
“那我先回去了,。”
蕭霽扭頭,,這才注意到在另一側(cè)還立著位青衫的公子,,氣質(zhì)不俗,肩上還背著琴袋,,神色冷淡的朝蕭霽拘了一禮,,退出了院子。
“明明,,楠之哥哥今天又惱了,,從我那取些上好的茶葉,,送到他房里去吧?!崩钅秸杨^疼的起身,,對院門外囑咐道。那小倌伶俐的探進(jìn)腦袋,,笑著回了聲:“得來,!”又看了蕭霽一眼,順手把門也關(guān)上了,。
蕭霽接連啃了一大口蘋果,,指著院門,問向李慕昭:“那也是你男人,?”
李慕昭當(dāng)即又賞了他一顆飛來的蘋果,。
蕭霽揣著兩個蘋果在那青衫男子之前的席位上盤腿坐下:“剛才那公子看著眼熟?!?p> “田閣章的幺子,,田楠之?!?p> 蕭霽愣了一愣,,這人自己確實(shí)見過一次,聽聞他是太子少年時的伴讀,,當(dāng)年也是上京出了名的才子,,只是此人不該出現(xiàn)在這,他接著道:“不是被判了流放嗎,?”
田閣章一生為國,,為了改良稅制算是把滿朝都得罪了遍,活著時因他手握重權(quán)又深得皇帝信任,,勉強(qiáng)還壓得住場面,,無人敢造次,死后不到一年就被記恨他的人又拖了出來,,大大小小的罪狀寫了好幾本折子,,連著往天子那遞了數(shù)日,刑部也突然冒出來一堆不知真假的“鐵證”,,又在朝堂上派了幾位演技精湛的老油條,,上演了一場場奸相欺良臣的哭訴戲碼,終是逼的皇帝下旨抄了田家,,連墳頭的新土都被人翻了,。
“楠之哥哥身子弱,讓他去北境流放不如直接殺了他,,”李慕昭幫自己倒了杯茶,,“我將他藏在這兒,,也是央了父皇好久,本就是事出無奈,,父皇也不忍田家血脈斷絕,。”
蕭霽愣了一刻,,笑著道:“原來你就是昭云公主,。”
李慕昭朝他眨了眨眼:“不錯,?!?p> “你不在昭云殿挑你的駙馬爺,尋我何事,?難不成……”
李慕昭還想再賞那人一顆蘋果,,卻見果盤已經(jīng)空了,當(dāng)即將那桃色果盤朝蕭霽擲了過去:“你這人怎么這樣,,講話總是討打,!”
蕭霽單手輕易接下飛來的武器,正好將手中無處安放的果核扔了進(jìn)去,,硬是把話補(bǔ)完了:“……是看上我了,?”
李慕昭氣鼓鼓的尋找新武器,卻發(fā)現(xiàn)手邊只有一把古琴了,,掂量了一下還是沒敢砸,,郁悶道:“我聽說蕭公子戰(zhàn)場驍勇,性情卻很是板正,,無甚特殊愛好,,在朝中也只與小侯爺相交密切,今日一見卻是對板正一詞有了新的認(rèn)識,?!?p> “對著一幫老頭子,我自然是板正的,,但公主如花似玉……”
“打?。 崩钅秸验_口打斷,,“一個要定親的男人就別夸我了,,我起雞皮疙瘩……這給戴家那位嬌弱的小姐聽見,又得哭了……”
“哦,?你欺負(fù)過她,?”蕭霽覺得真是好久沒碰見這么有意思的事了,。
“我可沒欺負(fù)你未婚妻啊,,”李慕昭迅速撇清,,“是李決那個混小子非要搞上京城美人排行,偏偏把我與那戴滟滟安排在一組,,投票結(jié)果有些懸殊,,聽說她在家大哭了一場,戴相還來宮里求了御醫(yī)……”
“哦,?還有此事,?”
李慕昭擺手:“不過你可以放心,你那位未過門的夫人我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絕對是個美人,,只是世人膚淺?!?p> “這么說最后這上京第一美人的名號是你拿下了,。”
蕭霽去相府拜訪時也見過那戴滟滟幾面,,不過印象并不深,,一時竟想不出她的面容,不過他現(xiàn)下只覺得逗弄眼前姑娘很是有趣,,仔細(xì)打量了李慕昭的臉,,今日她輕抹了脂粉,口脂明艷,,額間點(diǎn)翠,,青絲簡單挽了個少女常見的發(fā)髻,自有一番明媚,,說是上京第一美人,,倒也不過分。
“他們連我面都沒見過,,都是虛的,。”李慕昭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有一絲小虛榮泛起,,“這古往今來,艷名向來要以勢來襯,,綠珠仰石崇之勢,,貂蟬憑呂布威名,如今,,我是天子明珠,,她是右相嫡女,自然是我蓋過了她,做不得真,。至于相貌究竟孰更勝一籌,,”李慕昭雖然嘴上這么說,心里還是不愿承認(rèn)別人姑娘比自己漂亮,,“當(dāng)然是仁者見仁了,。”
“公主說的不錯,?!背跻娎钅秸褧r他就覺得這女子與眾不同,如今更覺奇妙,,明明是個小姑娘,,見識卻不比他人短淺,有些地方還見解獨(dú)到,,蕭霽忍不住接著逗弄,,“那你可得好好挑個駙馬?!?p> “那是自然,。”李慕昭又想起他之前接二連三的對自己的逗弄,,瞪了他一眼,,匆忙添了句,“肯定不能是你這樣的,!”
蕭霽笑了笑,,沒把這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