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頭頂傳來一聲拖長的尾音,。
我許久沒回答,,他驚異的垂下頭,,四目相對的這一刻,我仿佛被抓包的小賊,,急忙低頭閉上眼,。
“怎么不頂嘴了,?闖了那么多禍,,雖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且以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說,,你可謂是膽子大的驚天動地了,?!?p> 我想起了他開始問的話,默了一會道:“我一直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逼我到死地還遵守著規(guī)矩不反抗,,那就等同于選擇死了無異。而且我闖……不,,我辦事是有章法的,,又不是無腦的莽人行為。只要求了個我安你好的結(jié)果,,我就萬事大吉,愛誰誰去,?!?p> “嘿,歪理挺多,?!?p> “我認為你這樣笑,是覺得我說的挺有道理的,,對吧,?”我翹起嘴角笑了起來。
周槐之又繼續(xù)沉默了,,抿著嘴角淡淡的望著前面的車簾,。
熊孩子感覺自己被忽視,生氣的從他另一邊挪開,,然后將頭埋在手臂里趴在靠椅上,。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來時要短了許多,我睡了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肩膀被牢牢實實的抱著,,再抬頭,他的眼睛是閉上的,,但我曉得他沒睡,。
望了他好一會,我輕輕的在他耳邊問道:“周槐之,,你搶了幾個女人,?”
若以前是太子頂著他的名號四處尋花問柳,那么真正的他呢,?他有多少個,?
他淺淺的睜開眼,垂著眼睫盯著我的臉,,眸光如水一般柔和,,“你覺得你算是我搶來的嗎,?”
我皺眉,有點生氣,,“難道不是嗎,?”
他彎起嘴角一笑,“那就算一個,?!?p> “……”我呆怔的看著他,一時沒料到是這么個答案,。
“嘁……”他笑了,,
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是在笑我在意了他的唯一,,在笑一個女人失心之前自我欺騙的證明行為?
我生氣的一把推開他,,然后起身彎腰坐到了馬車外面,。
赤九見我坐下,立即挪了挪地方,,離我遠些,。
馬車已經(jīng)進盛京了,我不知道是到了哪,,道:“赤九,,送我去學(xué)院?!?p> 雖然夕陽沒落,,還有時間去一趟將軍府,但我覺得趙府大傷,,應(yīng)該談婚論嫁一事會擱淺,,所以不必多此一舉。
赤九當(dāng)然不會聽我的,,聽到車廂里頭的人下了令,,他才掉轉(zhuǎn)馬頭換了一條路走。
馬車沒有靠近學(xué)院,,還離兩條街的距離,,周槐之便讓我下了車。
我是無所謂的,,馬車一停,,就利落的跳了下去,可他卻小心的挑起車簾一角,,對我解釋道:“學(xué)院附近人多,,若曉得你與我走得近,,會有不必要的麻煩?!?p> 我轉(zhuǎn)身要走的腳步一僵,,怔怔的望進車廂里那雙隱隱發(fā)亮的眸子。
這一刻,,我突然有些心疼他,。
“任你發(fā)揮,不是任你胡來,,在學(xué)院注意分寸,。記住,待你兄長一來,,你必須功成身退,。”他小聲警告,。
我點點頭,“知道,?!?p> 其它的話,我已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朝他揮了揮手,,“拜拜?!?p> 我明顯感覺車里的人一愣,,我立即笑著解釋,“我的家鄉(xiāng)話,,再見的意思,。”
周景都能察覺我不是夏荷,,我覺得我與他相處的更多,,他應(yīng)該更加清楚我的習(xí)性不是現(xiàn)下女人的規(guī)范。
什么狗血不能說出穿越身份,,會被當(dāng)做怪物祭天處死,,我覺得有些扯淡。不是每個人都頑固不通,,只對想告訴的人說出來,,也未嘗不可。
說完,,我心情愉快的轉(zhuǎn)身朝學(xué)院的方向走去,。
時間還有點早,,我準(zhǔn)備在街上吃了晚飯再回學(xué)院。來了這么久,,也沒有犒勞犒勞自己口腹之欲,,總覺得白白浪費穿越一次的超級大獎。
走了不知多長一段,,周槐之的車也離開的很遠了,,我眼睛四處搜羅還沒找到食店,有個丫鬟模樣的女人貿(mào)貿(mào)然的走到我前面攔下,,“小公子,,我家郡主有請?!?p> 郡主,?
我腦袋里轉(zhuǎn)了好一圈,“我不認識什么郡主,!”
丫鬟臉一熱,,“郡主曾在街上救過小公子的,小公子難道不記得了,?”
我恍然一想,,原來是那個與楚纓舊情難卻的紅衣女子。
丫鬟帶著我往回走,,上了一家酒樓,,離我下車的地方不遠。再進到三樓靠窗的廂房,,我便有些猜到謝錦為何請我來說話,。
謝錦依舊一襲紅衣,烈的似火,。寒暄幾句后,,她也不避忌的直接問我楚纓如何。
楚纓自從將我送到韓夫子那里,,便一直沒見過人,。聽常懷寧他爹說,他要入仕了,。
本來四年前,,楚纓就中了榜眼,當(dāng)時還沒出榜,,皇上只斟酌要下旨授何官職,,謝錦南下戰(zhàn)場節(jié)節(jié)失利,流言肆起,,黃家和袁家(謝錦前閨蜜娘家,、夫家)又兩相鬧起官司,,牽扯到謝錦,更將話頭指向伯爵府,,伯爵府夫人要死要活的逼楚纓退了婚,,楚纓一執(zhí)拗,拒官罷仕去到洪老夫子身邊伺候,。
當(dāng)時從常將軍口中片面的了解楚纓后,,我被他深深感動了一把。
拒官罷仕得多執(zhí)愛才會做的選擇,?青梅竹馬近二十年,,這樣的感情被強行分隔,委實讓人覺得遺憾又無奈,。
我對謝錦的印象不壞,,甚至可以說很好。
第一次聽到她,,是從周槐之口里,,是極盡的貶義,我初初覺得她是被家人寵得蠢了,,但第二次在街上遇到,,我卻完全不是那樣認為了。
人人都會犯年少無知的錯,,我也犯過,,比如告發(fā)剛子哥,、比如對任俊賢的故作冷漠……比如小時候處處與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們對著干,比如往死里揍堂哥,、堂弟……所以他們都遠離了我,。
可是自從我重生之后,我從犯的那些錯中一點點將自己升華了,。所以那些人生坎坷,,智者見智,仁者見仁,。
還記得謝錦勸說常懷寧的話,,我覺得她說的很好。而且她明明深深眷戀著楚纓,,她卻選擇以這樣異常安靜的方式默默的關(guān)注,,不打擾、不侵犯,。
她比之太多太多的女人都要做得好,。
“我很久沒見過楚大哥了,,上次去云麾將軍府,常將軍說他在殿上看見了楚纓,,似乎做了御前官,,飯席間更拿他與常懷寧狠狠做了個比較,嘿嘿……常懷寧氣得吃了三大碗干飯,?!?p> 說著說著,我笑的漸漸失了儀態(tài),。
謝錦怔怔的看了我好一會兒,,道:“祁門縣山高皇帝遠,沒這里條條框框的束縛,,你性子倒是跳脫的很,。”
“不喜歡,?”我挑眉道,,
謝錦一愣,也仰頭笑起來,,“喜歡,。”
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關(guān)系好,。
我與謝錦聊起了各自的家鄉(xiāng)見聞,說到興致的地方,,她眼睛亮亮的,,尤其是我上山捕魚,上樹掏鳥的橋段,,一個字都不落下,。她也說了自己的日常,被父母逼著練字學(xué)禮儀規(guī)矩,,她調(diào)皮搗蛋的捉弄她的哥哥們……
不知不覺時間就一點點過去,,恰好到了晚膳時分,二人便一起再用了個餐,。
待到臨別時,,謝錦才想起她找我上來說話的初衷,“夏弟,,先前我見你從赤九趕得馬車上下來,,你怎與他一處?車廂里頭是誰?是世安府那位嗎,?”
兩人走到了門口,,我腳步一頓,想了想后,,問道:“錦姐姐要對我說什么,?”
謝錦十九了,還過一月就要過二十歲的生日,,飯桌上她說宴會要請我去,,我欣然答應(yīng)了。
謝錦皺了皺眉頭,,斟酌一下道:“其實與他相交也沒什么,,只是……”
“錦姐姐直說無妨?!?p> “你既入了鴻蒙學(xué)院,,將來不管是去工部、吏部,,或者其它什么,,若與他相交了,便少不得被人排擠,。上頭對他寬容縱容,,也不是件件事如他的意,甚至他也只是占著個身份茍活而已,,成不了任何業(yè),。你若是搞不清狀況亂去攀附,將來少不得要吃大虧,?!?p> 從她的話里,似乎也曉得一些真相,。
我的心有些些沉,,不是為自己以后的處境,,而是為了周槐之,。
“為什么?不是還有許多人給他送女人,,巴結(jié)他,?”
謝錦嗔我一眼,“你呀你,,那是巴結(jié)他嗎,?那是在巴結(jié)太子!再說了,想要巴結(jié)他的人,,大多是投仕無門,,升遷無望的,就是存了僥幸心理,。而你已入鴻蒙,,被洪老夫子看重,豈能與之相提并論,?”
投仕無門,?那周景和余老太太為什么當(dāng)初要用我巴結(jié)周槐之?他已經(jīng)有那樣隱藏的牛逼身份,。
我怎么覺著有些不對勁,?他身份的恢復(fù),是不是進行的太順利了些,?
“夏穎,?”
謝錦的手在我面前揮了揮,我愕然醒神,,然后說道:“錦姐姐莫擔(dān)心,,說不準(zhǔn)以后我會以另外一種身份與你相交,屆時錦姐姐若覺得我不配,,就當(dāng)我二人從未一起聊過家常,、吃過飯?!?p> 我說這話并不是生氣,,可謝錦以為我氣她了,當(dāng)即發(fā)起怒來,,“你這嫩頭青的娃娃,,我謝錦是那樣的人嗎?好心提醒你一句,,倒覺得我嫌棄你,?”
我笑了笑,拱手行個禮道:“錦姐姐莫氣,,以后你便會曉得,。告辭了,今日多謝錦姐姐請客招待,,下回有機會,,我請你。不過嘛,,這酒樓我可吃不起,,一頓飯要花去四兩銀子,,我肉疼!”
謝錦“噗嗤”一下笑了,,“好,、好、好,,不生氣就行,。快快回學(xué)院吧,,再晚了被關(guān)在外頭,,小心又是一頓挨罵?!?p> 我朝她揮揮手,,轉(zhuǎn)身再度向?qū)W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