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議論著,盈香就走來,笑盈盈的對含瑾說,,“二姑娘,太太說茶水房那邊四姑娘一個人顧不過來,,請您過去幫一手……”
含瑾眉頭一皺,盯著盈香道,,“你不是七妹身邊的丫鬟,?怎么過來替太太傳話,?”
盈香依舊笑道,眉眼間卻帶著一股子趾高氣揚的傲氣,,“太太身邊的幾位姐姐都忙不開身呢!還請二姑娘快些去,,遲了恐怕誤事……”
含瑾本不想答應(yīng),,可看了看盈香身后垂手站著的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心中一凜,咬了咬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去了,,這一去便沒再回來,,直到最后散席了,,也沒見人影,!
白日送了長女出閣,,夜里孟山河就摟著美妾去書房歡好了,,留下楊氏一個人守著空落落的主院,。
楊氏想著女兒遠嫁哀怨了好一會兒,,半晌抹了抹眼淚,,吩咐丫鬟,,“去把四姑娘叫來……”
母女倆似乎心有靈犀,檀香剛出了門就見含璃已然到了門口了,,請了安忙把人請進來,,“太太正尋姑娘呢,!”
楊氏回來幾日了,忙著交代長女日后如何過日子,,忙著打點迎親當(dāng)日的瑣事,,一時間竟沒空與這個代自己管家的女兒好好說一句話,“你來了……”楊氏揉了揉眉心,,顯出幾分疲憊,,“前幾日忙,還沒問你這段日子過府里如何,?”
含璃坐下來,,把這段日子大小事一長一短的說與楊氏來聽,又著重說了與姑姑孟嵐的沖突,,以及丫鬟煙兒的安置。
楊氏握住含璃的手,,“難為我兒了,小小年紀,,竟把府里管的如此井井有條,孟嵐那個賤人犯不著理她,,等我日后抽出手來,,自然要好好收拾,九丫頭嘛,,看著不像以前那么張揚了,,似乎學(xué)乖了……”
含璃不置可否,,不大想與母親爭辯小九到底是學(xué)乖了還是藏得深了。
楊氏罵了幾句覺著沒意思,就提起含璃的婚事,,“如今含珠嫁了,要緊的就是你的婚事了……”
“怎么也是二姐排在前頭吧,!”含璃看著自己修理的精致的指甲,說起婚嫁之事不見羞澀亦不見期許,。
“一個庶女隨便選一戶人家就是了,,哪用得著那么費心……”
要說這二姑娘也是笨的,白日里她圖一時嘴快,,不想就被含琦的丫鬟聽見了,如今挨了含琦一巴掌又被楊氏下了禁足,。她眼瞧著就要定親了,不討好嫡母,,反倒嚼嫡姐的舌頭,,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含璃若有所思道,,“也要看看父親的意思啊,,說不定柳姨娘有意把二姐嫁去涼州!”
楊氏聞言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如今父親在那里也算一方大員,柳姨娘又儼然以正房太太自居,,她若是打算在涼州為二姐選一門親也說得過去,,左右父親三五年是不會回來的,正好能讓二姐在夫家立穩(wěn)腳跟,!若是我猜的不錯,,父親這一回可能會把二姐一起帶去涼州……”
柳姨娘的打算面上不扎眼,,卻又很實惠,。
“柳眉那個賤人,,她想的美,!我當(dāng)年若非和林氏纏斗,,我豈容得了她生下那一對賤種……”
想起當(dāng)年自己和柳姨娘同時懷著身孕,柳姨娘早一步生下二丫頭含瑾和大爺孟琛,,自己晚了一步只生了含璃一個女兒,。那段日子柳姨娘風(fēng)頭無兩,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如今多少年過去,,心里還是過不去這個坎兒。
含瑾含璃兩人年紀相若,,不過只差了幾個月,如今都已經(jīng)十六歲了,,楊氏不給含瑾說親,是想拖著她,,不給含璃說親,則是想到了京城精挑細選一門好的,。
“我說她們母女怎么不急,原是打得這個算盤……”楊氏的氣消了,,漸漸回過味兒來,,“不行,不能遂了她的心……”
含璃面上卻淡淡的,,在她心里并沒什么遠近親疏的感情可言,,利弊才是第一位的。坦白講,,她寧愿含瑾有一份拿的出手的親事,,日后即便幫不上忙,至少也不會拖累自己,。
要是真如母親所愿給她選一門不如意的婚事,,母親不但失了慈母的名聲,,更惹了父親厭惡,到頭來誰都撈不著好,,何必呢?
奈何母親與柳姨娘積怨已深,,不是幾句話就能勸住的,,只得先按下不提,。
“母親,您別光想著折騰二姐,,顧此失彼,。如今大姐也嫁了,您也該琢磨琢磨七妹的事了,!”
楊氏聽了女兒的話一時間轉(zhuǎn)不過來彎,。
含璃正色,,“當(dāng)初表哥求親時不是答應(yīng)了日后能送七妹入宮嗎?母親也是打聽了他的門路可行,,這才答應(yīng)大姐嫁過去,,如今怎么您女兒嫁出去了反而忘了這一茬?”
楊氏一愣,,笑道,,“你不操心你自己反而先顧著小七,我的乖女兒你這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侄子是許愿能送孟家一女入宮,可并沒說是含琦,,小女兒什么性子她清楚,,根本不是這塊料。
含璃道,,“女兒沒想那么早嫁,!”見楊氏滿臉的質(zhì)疑,不免又補了一句,,“若旁人問了,,你就說了寺里的方丈說了,,我的姻緣須得往后拖拖……”
楊氏這下子著急了,,反扣住含璃的手,“我的四姑娘喲,,你這是何苦,,到底怎么了你與母親好好說,女人這一輩子婚嫁之事最重,,你可不能耽誤了自己?。 ?p> 含璃索性站起來,,在屋子里踱步,,“母親,女兒想的很清楚,孟家如今步步高升,,女兒不愁嫁不出去,,或許晚一些,姻緣會更好,!”想起屏風(fēng)后那個冷淡疏離的影子,,她的心口熱熱的。
楊氏愣住,,一時間忘了要說什么,,她這個女兒自小就是極有主意的,心思又深,,從小到大幾乎沒出過錯,,甚至許多事自己都是尋著女兒的意思走,可這一回,,楊氏終究猶豫了……“若是說入宮,,你比小七合適的多!她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含璃煩悶,,自從她有了這個念想,她就沒再想過給自己留后路,,她想要最好的,,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代價?!澳赣H,,我是不會入宮的,這一回您讓我自己做主吧,!”
楊氏這下子不知如何開口了,,女兒如此執(zhí)拗,怕是一時也勸不住,,可婚嫁大事又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她想著尋機把含璃身邊伺候的丫鬟叫來問問,自己這個女兒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且說正被人說道的柳姨娘母女,,如今也為著親事爭執(zhí)起來。
不出含璃所料,,柳姨娘確實已經(jīng)在涼州給女兒選好了人家,,如今枕頭風(fēng)已經(jīng)吹到了孟山河的耳朵里,老太太那邊也是通過氣的,,現(xiàn)下只要含瑾點頭,,這事就成了一半了,,柳姨娘還想著這一次回涼州就一起把女兒帶了去,好讓女兒瞧瞧,,涼州并不是什么窮鄉(xiāng)僻壤,,日子經(jīng)營好了不比誰差什么。
含瑾拿著水煮蛋揉著臉頰,,白日被含琦打的那一巴掌現(xiàn)在還疼著,,想想她就咬牙切齒,好歹含琦要叫她一聲二姐,,居然敢動手打她?,!
“日后搬去京城,,姐妹們必然都要在京城說親,怎么獨我要嫁去涼州,?我不干……”含瑾身子一扭憤憤不平,。
柳姨娘捋著女兒光亮的頭發(fā),“去涼州我能給你做主,,去京城你就得由著太太擺布了……”
看著女兒紅了半邊的臉頰,,柳姨娘又是氣憤又是心疼,“你既然要把前程交在人家手里,,今日何苦要說那些話,!這不是把脖子往人家刀子下面送?”也是要說親的人了,,這點道理也不懂,?
“你跟她自來水火不容,我巴結(jié)她就有好果子吃了,?還不如圖個痛快……”這一點含瑾倒是想的很清楚,。
柳姨娘一噎,“那就痛痛快快的跟我去涼州,,到了那里,,有我在,有你父親在,,誰都不敢小瞧了你,,你父親在那邊置辦的田產(chǎn)鋪子,已經(jīng)允了我,,日后都給你做陪嫁,!”
含瑾聞言有些心動,卻又放不下京城里的繁華,。
柳姨娘看出女兒的猶豫,,婉言勸道,,“我是沒本事的,生來就是做妾的命,,可我想你和琛兒以后能過的好,,你如今還小,等日后日子長了你就明白我說的話了,,面子是給人家看的,,里子才是貼著心的,好與不好旁人說沒用,,要自己知道,!我給不了你嫡女的身份,如今我給你一個正房太太的身份,,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此刻的柳姨娘心里透亮,,句句入情入理,全然不是那個在孟山河身邊嬌嗔細語的寵妾,,含瑾似乎聽進去了,,臉上落寞下去,她這十幾年就是吃虧在出身上,,她也想過,,若婚事由著楊氏做主,雖不至于淪為妾氏,,但最好也就是個填房了,,這樣想著眼淚就順著臉頰淌下來。
柳姨娘并沒有勸,,只是拍著女的背,,絮絮叨叨的說,“我給你找的那一家姓王,,與老太太的本家有些沾親帶故的關(guān)系,,家里莊子田產(chǎn)鋪面都是不少的,在涼州名頭也響亮,,世代都是讀書人,,我看中的那少年家中行三,三年前已經(jīng)是秀才之身了,,日后若是能中個舉人出來,,不愁沒有出頭之日!”
含瑾似乎動心了,,抬起眼看了看柳姨娘,,猶豫半天,委屈道,,“我,,我想去京城看看,,我想從那里出嫁……”
雖說答應(yīng)了,卻終究意難平,!
柳姨娘點頭,,不再勉強,淡淡笑了,,“你們兄妹都沒叫過我一聲娘,,可這偌大的孟家卻只有我是真心為你們打算的,……我不會害你的……”說著話,,她的眼睛也晶亮起來,。
含瑾抽噎著,那一聲“娘”哽在喉頭,,卻始終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