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江順家的打聽來的消息,,誠毅侯府是裕祥齋最大的主顧,話是這么說,,事實上最大的可能就是誠毅侯府才是背后的莊家,,而這個莊家如今犯了皇上的忌諱,奈何她現(xiàn)在關(guān)在繡樓里,,對廟堂之事一無所知,,尚不如當年捧著藥罐子的曲靈璧消息靈通,想了半夜也只想到從父親身上下手,,打聽點消息出來,。
“本來見爹爹最近忙碌,想著做些湯羹給爹爹喝,,可等了這么久您都不回來,,我就和姨娘一起喝了……”瞄了一眼孟山海桌上滿滿的書卷公文,“爹爹最近怎么這么忙,?”
孟山??粗畠宏P(guān)心自己,心里高興起來,,“又快要年關(guān)了,,許多事都要緊著辦!”提起公事孟山海的話很少,。
含玥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搬了個錦凳坐在了父親書案對面,“女兒擔心爹爹,,爹爹卻什么都不說,!旁人不知道,我卻早就看出來了,,爹爹近來心情不大好,,您說了女兒也能幫您分擔分擔……”
“你這丫頭!”孟山海無奈,,女兒這古靈精怪的樣子跟亡妻十分的像,,一丁點的蛛絲馬跡都能被盯住,“只是這朝堂上的事,你又不懂,!”多少能臣都摸不著頭緒的事,,含玥一個小孩子,能做什么,?說著又不免感嘆道,,“官位越高,越是如履薄冰,,從前還不覺得,,如今卻是懂了……”
含玥眼神一閃,“爹爹究竟怎么了,?”聲音不免帶了一絲急切,!
孟山海暗悔在女兒面前失言,看著女兒驚慌的樣子,,又和善的笑道,,“玥兒別擔心,爹爹只是晚上多喝了幾杯,,一時感懷罷了,!最近朝中事多,你沒事兒別往外面走,,就是你大伯母叫你也最好別出門,!”
看來父親也知道了些什么?含玥若有所思,,又問,“朝中事多,,爹爹這話自打我進來也說了幾次了,,到底何事讓父親這般憂心……”
這般不依不饒的著實讓孟山海沒法子,“也沒什么,,如今圣上也到了該立儲君的年紀,,幾位皇子掙得厲害,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也就是這個理……”
這話讓含玥的腦子一時間清明起來,,仿佛所有破碎的細節(jié)都連上了,。
“皇子們爭儲,爹爹還是避著些好,,您這個腦袋呀,,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做個小令就好!”含玥的臉上漏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又說回之前的話頭,,“父親還說要我好好在家待著,奈何大伯母卻是想帶我出去露露臉的,只誠毅侯府任家就提了三次了……”
孟山海聞言臉色就不大好看了,,甚至帶了一絲氣憤,。
含玥見了立刻又往回圓話,“父親別氣,,誠毅侯府那邊只是四姐提了幾次,,問我想不想去,女兒怕冷,,又不耐看那些夫人太太們打量的眼神,,也就推了,除了飛花宴那一回,,女兒今年一次都沒出過門,!”含玥也是無奈,上輩子是拖著一身病,,如今病好了,,卻更不得出門了!
孟山海臉色漸緩,,和氣道,,“想來是你也大了,你大伯母也想給你相看相看人家……可誠毅侯府那邊還是不要去了,,各家各路的人都有,,你年紀小不懂這些,別再說錯話,,不好收拾……”
老父打太極的功夫太好,,不知不覺就繞開了要害之處,含玥咬了咬呀,,父親這是有打死不開口的意思啊,。
“爹爹,誠毅侯府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孟山海聞言,,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兩條眉毛蹙在了一起,,他這個女兒啊,,鼻子倒是比官場上的老油子都要厲害,這才幾句話就嗅出味道來了……
一手指頭點在了女兒眉心,,“你啊,,年紀還小,又是閨閣女兒家,,旁人家里的事知道多了不好,!”
含玥一時泄了氣,,父親這一點比照當年的祖母差了可不止一點半點!這條路只怕是走不通了,!
在靈犀閣碰了軟釘子,,含玥氣悶之下便開口應(yīng)了平國侯府的賞梅宴。
傳話的沉香自廣寒館回來說起,,楊氏還疑了一聲,,“當真?”若非是含璃勸著,,她才懶得每每收了宴請?zhí)佣记踩巳V寒館問一聲,。從前含玥都是婉轉(zhuǎn)推脫,今日陡然應(yīng)下來倒讓她生了疑竇出來,!
沉香老實的點頭,,“奴婢怎敢欺瞞太太?九姑娘確是這么說的,?!?p> 楊氏哼了一聲便念叨,“往日里都是直接推了的,,今兒怎么就松了口,?”
含璃摩挲著手里的白瓷沉口杯思忖道,“平國侯府到底也算的高門,!再有,,又是定國侯府的姻親……”
定國侯府三個月前剛剛辦了喪事,想起那位剛剛喪妻的定國侯府世子爺蘇俊辰,,楊氏心下便有了計較,,不禁冷笑道,“原是做這個打算,!”要是林澄玉還活著知道自己女兒趕著去給人做繼室,,會不會再活活氣死?
“小九若真這么好打發(fā)就好了,!”含璃不自覺的喃喃自語,想起那日在宣國公府,,宣國公夫人與白素對含玥莫名的親近,,她心里就像堵了一層棉花。
楊氏兀自想著定國侯府,,不禁嘆道,,“那蘇家也是開國時就得了爵位的,能留到今天實屬不易,,那世子爺蘇俊辰是難得的好人才,,可惜啊,前頭娶了一個,要不然……”說著眼睛就看向了自己女兒,,既然含璃沒有攀高的心思,,左不過就是愛俏的……
含璃卻興趣缺缺,“母親別拿我取笑,,左右還有一年的喪在呢,,我都什么年紀了!”
平國侯府擺宴的日子選的不錯,,剛過了一場雪的大晴天,。
楊氏備了兩架車,自己帶著小女兒坐了一架車,,含璃含玥兩個坐了一架,,路上含璃就笑著問起,“平日里九妹妹都不大愛出門,,怎么今兒就有了興致,?”
含玥笑道,“也是悶得發(fā)慌了,!大雪一下好些天不得出門,,難得大伯母記掛,我正好跟著出來動動筋骨,!”
姐妹兩個家長里短的閑聊著,,一時車就停了下來,外頭駕車的婆子掀了簾子,,恭敬道,,“兩位姑娘下車吧!”
兩人先后下了車,,就見車轎廳里不只孟家一家,,迎面讓丫鬟扶著正下車的穿一身孔雀藍褙子的婦人正是誠毅侯府二太太劉氏,她見了楊氏臉上不覺就顯出一絲不自在,。
誠毅侯府剛剛領(lǐng)了圣上的申斥,,這個時候出門應(yīng)宴難免不像樣子,可這位二太太偏偏就來了,!還打扮的光鮮照人,,含玥心里不禁犯了疑竇,難不成是她猜錯了,?誠毅侯府并沒被印子錢的事牽累,?
楊氏見了人,臉上沒了先前的熱絡(luò),,腳底下卻不由得走近了,,與劉氏低語起來,,含玥的眼睛飄過去,大概也猜得出楊氏要問什么,,只見劉氏湊在楊氏耳邊說了幾句,,楊氏的臉色就越發(fā)沉了下來。
一時就有府里的知客婆子過來引路,,楊氏不好發(fā)作只得作罷,!
說來平國侯府擺宴倉促,大冬天的本就少有這樣的宴席,,這一回請的人也不算多,,算來不過十來家官眷,主家的安排也不甚新奇,,外院男客自有男主子招呼,,內(nèi)院這邊無非是聚了一眾的夫人太太小姐吃酒聽戲打葉子牌。
進了廳堂果不其然的就看見定國候夫人郭氏,,她打扮簡素,,一身素色錦緞襖子墨綠的金線海棠紋裙子,頭上的釵環(huán)照平日少了不少,,看樣子應(yīng)是剛死了兒媳婦的緣故,!她身邊正襟坐著一個穿著素白衣裙的四五歲大的女娃,顯見著就是過世的少夫人田氏留下的血脈,!
郭氏正與左近的一位夫人低聲說著話,,眼睛卻在剛進門的孟家?guī)着写┧螅娏藯钍戏叫χc了點頭,,相互問了好,。
“多時不見夫人,夫人輕減了不少,!怕不是還在為少夫人的事傷神,?”楊氏就勢坐在郭氏身邊,順口問道,。
郭氏道,,“我就罷了,只是可憐了辰哥兒,!還有心姐兒,,小小年紀就沒了生母……”說著又忍不住拿著帕子擦眼睛,“哎,,當初為著沖洗,辰哥兒還特地遞了折子為她討了個誥命來,!可不成想還是……”
含玥的眼睛目光忍不住在心姐兒臉上打了個轉(zhuǎn)兒,,只見那女娃生的粉雕玉琢,,神色雖落寞,眼里卻透著絲絲倔強,,竟是與仙逝的少夫人田氏半點不像,,便是小小年紀也看得出是個要強的性子,只是她尚在熱孝就被郭氏帶出來,,于情于理都不大合規(guī)矩,,只怕郭氏這個祖母也就是表面慈悲!只盼蘇世子念著亡妻的情分多多看顧這個長女,,要不然日后新婦進門,,哪里還有這孩子的容身之地?
含琦從外面進來就拉著含璃道,,“四姐,,我聽說平國侯府的院子極好,王家兩個姐姐還有趙家的妹妹都在呢,,咱們也去看看吧,!”說話間眼睛倨傲的瞟了含玥一眼,顯而易見并不想帶著含玥,。
卻是含璃落落大方,,拉著含玥的手,笑道,,“咱們一道去看看,!”
其實含玥對平國侯府的園子并不好奇,畢竟從前曲家二太太曲靈璧的二嬸魏氏就是出身平國侯府,,只不過魏氏出身的那一支早就分家出去了,,從前借著這點姻親關(guān)系,她也來過幾次,,那園子最值得說道之處便是種了十幾株胭脂梅,,這個時節(jié)正是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