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進了汝陽,,一路以來荒草叢生,,幾番路途,好容易有一戶人家,,推門一看,,早已無人居住。房檐下一顆破舊的燈籠還搖曳在風中,,上面依稀可見一字“李”
此情此景無一不讓人想起王家慘遭滅門的那一夜,,若說不同,這里少了些許血腥味兒,,想來這里的人走之前并未有過血戰(zhàn),。
祠堂前未燃盡的香燭根根蠟黃,燭窩兒里盛滿了灰塵,,一只手捻起放在拇指間碾了碾,,劉賀道:“香燭雖已過半,但根根完好無損,,看這府上的情形,,不像是為了躲避戰(zhàn)亂,,倒像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一場出逃,。”
“你又在胡說八道什么,?”
劉賀無語:“……”
“我贊同劉公子的說法,,這等沒落我也是見過的?!甭犕鯆箽g這么一說,,令玄的心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似的,眉眼間閃過些許不自在,,倒也沒表露出什么,。
“不像是被人害之,倒像是逃生,?!蓖鯆箽g慢說道。
“看來我與王姑娘不謀而合了,?!眲①R臉上又增添了幾分自信的笑容。
兩人眉來眼去,,看得令玄又在心里暗自下了回決心“回了京城一定親手將劉賀送進獄牢關(guān)他個三天三夜,?!?p> “想什么呢?”回過神來才意識到王嫻歡一只手正輕輕拍打著自己,。
扣了扣腦門兒傻笑道:“我……我閉目養(yǎng)神呢,。沒……沒想什么?!?p> “閉目養(yǎng)神,?”
“嗯,嗯……”
王嫻歡:“……”
這段話以令玄無聊的呆狀而結(jié)束,,三人繼續(xù)向里走著,,不一會兒便進了城。
寒氣襲來,,加上剛下了點兒細雨,,路面略顯得有些滑,破舊的房檐下梁見心的身影已變得疲憊不堪,。
枯瘦的身影在挑燈與病者間穿行,,只需半個時辰鞋子便濕了個透,嫌它麻煩,,便自行脫了鞋襪,,露出一雙蔥雪般的雙腳來。
正準備進屋煮藥,,剛一起身,,腳踝卻被什么東西絆住了……
低頭一看,是一面色蒼白,,沒有一絲唇色,,身形干瘦如柴的老者。
俯身下去:“老人家,,你哪里不舒服,?”
老者剛一吐出個字來,便止不住的想咳嗽,,梁見心放下手中的盆不停的拍打著老者的后背:“莫激動,,您的病勢不重,請相信我,,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許是過于難受,,老者久久抓住梁見心的腳踝不放,,嘴里還不停的喊著:“救……救我……”話音剛落便暈了過去。
估摸著幾個時辰過去了,,疫地就只剩下梁見心一人,,幾位痊愈的村民且也都自行歇息了,。
“梁姑娘,你累一天了,,早些歇著吧,。”一男人道,。
“是啊,,梁姑娘您歇著吧,讓我來,?!币粙D人接道。
自從梁王一死,,梁家覆滅后,,梁見心便很少笑了,可今日卻不自覺的面露微笑:“還是我來吧,?!?p> 又過了半個時辰,只覺得骨頭被什么東西狠狠的咬了一口,,睡夢中被驚醒,,見周圍什么也沒有,愣了半晌,,起身光著腳往門外走去,。
剛一出門,便見霍珍杵在門外,,梁見心關(guān)了門,,走上前去,,抿了抿嘴:“你怎么來了,?”
你怎么來了?霍珍欲言又止,,目光掃過梁見心的雙腳,,不快不慢卻又略顯隱忍和擔心道:“為何赤著腳走路?”
往腳上看了看,,才知自己雪白的腳趾已被凍得通紅,,腳縫間被雨水浸的失了色:“要你管?”
面對冷言冷語的梁見心,,霍珍既無奈又憐惜:“女孩子家家的,,總是光著腳走路可是不好?!闭f著便走過去拉了梁見心坐在門檻上,,自己卻一只腳單膝跪地,,用最溫柔的聲音對梁見心叮囑道:“日后可不準這么任性了?!?p> “師父你不會一直以為我還是下山之前的心兒吧,?”
霍珍的手頓住,立馬又繼續(xù)替梁見心穿起了鞋:“這會兒,,愿意認師父了,?”
躲了躲眼,梁見心道:“師父是聞名天下的神醫(yī),,可為何不愿救汝陽的百姓,?師父不是從小教導我,醫(yī)者仁心,,皆不可怠之,,故枉為醫(yī)者嗎?可如今,,您這又是在干什么,?”
系好了鞋帶,霍珍仰起頭,,長長撐了口氣:“誰說我不愿救這汝陽的百姓了,?”直起身來坐到梁見心身邊:“這瘟疫與我經(jīng)手的可有不同,一般的瘟疫只需服藥幾日便會有好轉(zhuǎn),,且傳染性極強,。”
梁見心似乎被什么觸碰到了,,慢慢轉(zhuǎn)過頭來望著霍珍,,神色十分淡然,兩人對視了番,,霍珍繼續(xù)道:“心兒看診這么久卻毫發(fā)無傷,,城里的幾位婦人喂了這么久的湯藥也都未沾染半分,但凡是醫(yī)者都會懷疑一二,?!?p> “師父是怪心兒枉為醫(yī)者?”
霍珍停了停,,無奈的看向梁見心:“我沒這么說,。”
“師父說的沒錯,,我早知道這不是單純的疫病,,但也不是無藥可治,只是需要點兒時間罷了,?!?p> “所以,,你現(xiàn)在必須跟我回去。否則,,連你也會被扯進去,。”
“我不是早就在你們的算計之中了嗎,?跟你回去了就好控制我了是嗎,?”
梁見心的話,倒是一點也沒讓霍珍感到意外:“為師從來不曾想過要控制心兒,?!?p> 經(jīng)歷了這么多,此刻的梁見心已不再是當日山林中只手追人參的小女孩了……
“師父你早知道長公主要殺我父親了,?”
空氣瞬間變得輕薄起來,,梁見心也不知道當日是有什么勇氣才會問出那一句的,或許是親情,,也好像并不是……
“師父你才是那個主謀吧,?我在那里呆了兩年,從來不知道他們口中真正的主人是誰,,直到那一日……”
梁見心沒再說下去,,也沒說她曾聽到別人口中的霍公子就是霍珍,只沉沉的在霍珍懷里睡去……
翌日,,村里便來了幾位不認識的人,,正準備去稟報梁見心,卻被喊住了:“喂……你們這兒的門戶為何都閉門謝客???”
只見那位老伯表情有些焦慮:“幾位是外地來的吧?我勸各位還是另尋他路吧,,這里的人染上了瘟疫,,死的死,逃的逃,,沒剩幾個活口了,,我看還是逃命要緊吧,?!闭f著長嘆一聲便去了。
劉賀這才明白過來為何城外的李家當日如此景象:“難怪……這倒是解釋的通了,?!?p> 令玄愣了愣,雙手蜷在懷里,,似乎在想些什么:“為何這小小的汝陽城會突然染上了瘟疫呢,?”
王嫻歡扯下衣服上的一塊布分成了三塊,,一人遞了一塊:“若真是瘟疫可是會傳染的,捂著這個會好點兒,?!?p> 兩人看了看,接過了碎布,。
找了一處破屋將就歇下了,,懵懵懂懂的,略感有人進了屋,。
睡夢中驚醒:“啊……你干什么,?你放開我……”
正在王嫻歡以為會被人玷污的那刻,那人卻倒在了王嫻歡面前的血泊之中,。
“殿下,?”
“歡兒,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
剛一說完,,一行乞丐便包圍了整個屋子:“是你殺了我大哥?”
令玄猙獰道:“是我殺的又怎樣,?”
只見那人打了個匪哨,,身后一幫人便圍了上來。令玄心里清楚,,此刻寡不敵眾,,硬拼便是死路一條。
“等等”
“怎么,?還有什么沒有交代的,?一并說了出來,來年換做紙錢給你燒過去,?!?p> “二哥……我們哪里有銀子給他買紙錢啊……”身后的人輕聲嚷嚷道。
“你閉嘴……”
令玄暗自淫笑了番:“各位大哥,,有事兒好商量,,若是為了銀錢這么大動干戈,早說啊,,爺我有的是錢,。”說著向身后摸了摸,,心里暗自想道:“不好,,這一路來住店吃食全是他的銀子,如今所剩無幾?!?p> 手忽然間碰到了什么,,側(cè)身一看,,是塊玉佩,,二話不說,扯了下來,,痛快的扔了過去:“這個可行,?”
那幫人拿著玉佩仔細端詳了番:“呈色還算好,應該不假,,這事兒今日便過去了,。”
“殿下,,那可是……”
“無事……”
“轟……”
一聲巨響,,原本破舊不堪的門被摔了個稀巴爛,定晴一樣,,地上有人正掙扎著,,仔細瞧了瞧,此人不是方才向他索要銀子的那位乞丐嗎,?
那……門口站著的人又是誰,?
“梁……梁姑娘……你救了我為何……”
“當日我救你,因為我是醫(yī)者,,今日我打你,,是替天行道?!闭f著正準備行事,,一聲音喊得停了手。
“心兒,,適可而止……”
只見門外又進來一人,,此人身著白衣,溫潤如玉,。便是任一個姑娘看了都會挪不開眼的那種,。
“在下霍珍,這是愛徒,,梁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