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梁盯著皇甫凌很久,,才笑出了聲
“哼哼哼,看來你并不知道自己的命還有多久,?!?p> “命?人若知天命,,還有誰會去追求自己要東西呢,?天命若在黃巾,又豈會節(jié)節(jié)敗退呢,?”
“……皇甫凌,,你懂什么叫天命嗎?”
“你認命了就是天命,,你不認命才是希望……”
“這肯定是皇甫崇教你的吧,。”
“你們老說蒼天已死,、黃巾當立,,這難道追求的不是希望嗎?”
“但你現(xiàn)在的父親卻要用他的天命來屠戮我們的希望,!”
皇甫凌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才十八歲,太多的話都是聽自己家人說過才記住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天命,,什么是希望,他只知道自己要不遺余力的完成心中想要的東西
張梁輕輕嘆息:“哎……這也不能怪你,,沒有你,,穎兒可能就死了?!?p> 穎兒,?
“大叔,你也是姓張的,,張穎是你的女兒,?”
張梁笑了笑:“是,她十五歲那年就跟著黃龍了,,如今已是整整五年,,所以你還是放手吧?!?p> 放手,?
“所以張穎現(xiàn)在也很為難是吧?”皇甫凌試探性的問了問
“你希望她為難嗎,?”
皇甫凌搖搖頭:“她被黃龍救過,,也被我救過,但是我不希望她陷入報恩的抉擇之中,,既然大家都不信天命,,為什么要磨滅張穎的希望呢?”
張梁沒有說話,,而是直接離開了房間,,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不是夜晚,,皇甫凌又覺得頭昏起來,這到底是怎么了……
漫長的等待一直在循環(huán)交替,,沒有人對皇甫凌進行刑罰,,也沒有人去找他聊天說話,只有無窮無盡的寂寞和大腦的沉重,,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好難受
這次又有人進來送飯菜,皇甫凌忍受不了了,,一把抓住黃巾兵的手
“大哥,,請問這都過了多久了,要關我到什么時候,?這是什么地方,?”
那黃巾兵掙脫后就說了一句:“滾開!”
本來思維敏捷的皇甫凌感到自己已經(jīng)無法思考更多的東西,,現(xiàn)在只有等,,或者殺出去,但肩膀的傷并不能讓他選擇后者
吃喝拉撒已經(jīng)成為了習慣,,皇甫凌已經(jīng)完全麻木了,,他變得不再有的期待,也沒有任何的想法
咯吱……門打開了,,那人的身后是黑暗,,但手中的火光是明亮的
“皇甫凌,已經(jīng)十日了,,怎么樣,?還好吧?!蹦侨四弥粡埡巫讼氯?p> 皇甫凌借著火光認出了那人,,但遲鈍的大腦讓他一時語塞,難以說出話來
“這里濕熱交替很容易讓人不適,,長期呆著容易癡狂,,你想出去嗎?”
皇甫凌的內心當然想出去,,但他還是呆呆的站著
那人笑了笑,,將長袍打開,后腰處抽出一把劍
“好一把勿忘我心的晨風劍啊,,你帶著這把劍走吧,。”
皇甫凌的雙腿開始往前邁動,,他的四肢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要離開,,但內心并不是這樣想的,,強大的扭力讓皇甫凌頭痛欲裂,他最后還是選擇了拼全力坐在了地面
“……不走,?那就沒有機會了”
“張……穎……”皇甫凌還是憋著嗓子喊出了這兩個字
對面的人就是張穎,,她身披黃色道袍,黃甲黑胄,,頭頂發(fā)束盤起,,面上還是粘了大堆的胡子
“……我……我已經(jīng)決定和黃龍走了,,你也走吧,。”
皇甫凌顫抖的手往前抓住了張穎的道袍,,搖搖頭
張穎看著皇甫凌,,有一種很憐憫的感覺:“地公將軍說讓你和黃龍比劍,不論生死,,皇甫凌你懂嗎,?你練十年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p> “比……”
“皇甫凌,!你……你會死的!”
“比……”
當皇甫凌再次看到太陽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哪天的事了,,西華縣已經(jīng)被漢軍占領,,而皇甫嵩因沒有足夠的情報而選擇了回許昌鎮(zhèn)壓剩余的黃巾勢力,倒是讓張寶,、張梁,、黃龍在這并不太遠的茅崗村建立了一個祭壇。
皇甫凌現(xiàn)在也養(yǎng)了一段日子,,身體好了很多,,左肩膀只是偶然疼痛,并不影響右手用力,,這里的草已經(jīng)被拔光,,靠近賈魯河的地方有個進入地下的暗道,之前便是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濕熱交替的地方,,現(xiàn)在所有人都聚集在祭壇之上的地面……
黃龍穿著黃色胡衣,頭戴黃標,,右手拿著一把烏金一樣的劍,,死死的盯著皇甫凌
而皇甫凌也已經(jīng)被要求換上布衣,拿著他自己的那把環(huán)首刀
“黃龍,,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有今日,?!?p> “汝若放棄,倒也不至今日也,?!?p> “你們的祭壇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的?”
黃龍沒有回答,,他右腳騰地往前串,,右手烏金劍左右搖晃以防代攻逼了過來,皇甫凌往側面一躲,,用刀去回擊,,卻被黃龍的烏金劍給震到地上,環(huán)首刀一分為二碎在地面,,黃龍的手腕一偏,,將長劍一指即將割破皇甫凌的喉嚨……
當劍刃即將劃拉到的時候,當~~~的一聲,,另一把劍回擊了過去,,黃龍一看,是張穎跑過來救了皇甫凌
“穎~”
“黃龍,,放過他,,我跟你走……”
“張穎!不用你可憐我,,黃龍,,你殺了我就是,不用你放過,!”
黃龍一直盯著張穎,,而張穎低下了頭,時不時看了看試圖爬起來的皇甫凌,,四周的黃巾兵從肆意的吶喊瞬間安靜了,,張梁和張寶也選擇了緘默
張穎走到二人中間擋住了黃龍的進攻:“放他走……”
黃龍往前走一步,張穎往后退一步,,皇甫凌將張穎拉到了身后:“黃龍,,再來!”
皇甫凌已經(jīng)沒有了兵刃,,黃龍用左手捻住他的衣服往邊上一扔,,就又摔在三步之外。
黃龍輕輕的拿過張穎的劍鞘,,將她的劍插了回去,面帶微笑的看著張穎一會,,然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張寶體態(tài)偏胖,,一直小跑帶氣喘的追著黃龍而去
張梁則走了過來:“穎兒,你真的要去漢營,?”
“不,!我……我愿意留下來,。”皇甫凌一直盯著張穎
而張穎一句話都沒有說,,一直低著頭看著腳尖
張梁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已經(jīng)沒有身影的黃龍,又看了看皇甫凌
“皇甫凌,,你的父親是皇甫嵩,,所以你要加入黃巾是很難的,,潁川郡可能隨時會被漢軍占領,,我們或許要回兗州,你還是回到你父親身邊去吧,。”
“大叔,,黃巾圖的到底是天下,還是蒼生,?”皇甫凌的問題似乎問到了張梁的內心
張梁輕捻胡須思慮片刻:“我的回答和你父親的回答是不一樣的,這一點希望你能相信,,皇甫凌,,黃巾之路并沒有那么容易,你明白嗎,?”
“父親……他自然是為了蒼生……”
“哼,皇甫嵩屠殺黃巾民眾一萬七千多人,,除了士兵還有他們家人婦孺,,就在前日被封為都鄉(xiāng)侯,,你知道嗎?這是為了蒼生,?”
張穎的面色有了點慌張和不安靜:“皇甫凌,,你還是走吧,,我們的路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你根本不知道黃龍為了黃巾之途犧牲了什么,?!?p> 皇甫凌冷笑了起來:“犧牲,?你們在這弄個祭壇,,要么就是要毒殺漢兵,,要么就是控制民眾心神,要么就是在各個城池弄些奇怪的機括用來滿足他天命的欲望,!他黃龍根本就是個極具野心的偽君子!”
張穎聽了后直接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抹著臉上的淚水
張梁又嘆了口氣:“祭壇就在河邊的密道,你自己去看吧,?!?p> 時值夜晚,皇甫凌在賈魯河邊靜靜的坐著,,看著水中月牙的倒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哼…又開始說你家方言啦,。”
“此乃詩經(jīng)雅言矣,。”
“黃龍,,你們在大漢各地有多少個這樣的祭壇啊,?”
“約莫七十處,汝已探知,?”
“……嗯,每年糧食收成不好,,或者干旱,你們就會用祭壇內的食物分發(fā)給平民,,以及供給水源,,有些地方還會開倉賑災,這些錢都是你們在郡縣之中得來的,?”
“然也,?!?p> “還有你家的家底?”
“……”
“商丘黃氏,,百年豪族,為天下蒼生說服張角三兄弟起義,,前期的所有錢糧都是你們家提供的,對嗎,?”
“……”
“黃龍,你的初衷是什么?”
“問道蒼生……”
“那黃巾的黃,,黃天的黃是不是說的你啊,?”
“……”
這一夜兩人就這樣看著一河月光度過了,問道蒼生這四個字或許就是黃巾起義的初衷吧,,無奈隨著利益和區(qū)域的瓜分,太多心懷鬼胎的人讓這場起義變了味,也失去了這幾個字的真諦,。
次日皇甫凌才知道已經(jīng)是五月上旬,大半個豫州已經(jīng)被皇甫嵩和朱儁拿下,,而且正在制定新的作戰(zhàn)計劃,也不知道父親有沒有人派人找他
皇甫凌去找了張梁,,說明愿意跟著一起去兗州,,他也希望能為天下蒼生盡一份綿力,,其它州郡似乎都在要權,,而兗州似乎還保持著那顆初心
張梁和張寶的意思也很簡單,將整個潁川郡全部交托給白波黃巾,,包括汝南和南陽,,這樣或許能整合新的力量出來
黃巾軍東歸的籌備已經(jīng)接近結束,,同時也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朱儁將會帶著一萬多人繼續(xù)留在潁川,,而皇甫嵩將會帶著一萬多人繼續(xù)東進與鮑信匯合,決戰(zhàn)東郡,,這一場兗州決戰(zhàn)已經(jīng)迫在眉睫
“皇甫凌,,你根本不懂黃巾!”
“穎,,我已經(jīng)懂了,真的,,我那天和黃龍聊了很久……”
“你……你……你只能叫我渠帥,!”
“那張渠帥,,你帶我走吧,我已經(jīng)決定了,?!?p> 黃巾軍集合了五千之眾正在東歸兗州,,一路上皇甫凌都在步行,,好說歹說都不肯讓他跟著,作為皇甫嵩的兒子,,跟著黃巾能不被殺已經(jīng)是奇跡。
戰(zhàn)爭與和平一直都是相互而生的,,從來沒有誰真正的一直保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