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沉安進宮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要黑了,宮廊上簇簇燃著的燈,,光在他左邊臉上的面具上肆虐波動,。
宴會廳已經(jīng)坐滿了朝中大臣,就連皇上都已經(jīng)到了,。
況沉安一襲黑色長袍,,眼神冷冽,半張臉下的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修長的雙腿邁進大殿,,長袍被門口的風(fēng)吹起。
這一幕落在殿內(nèi)的那些大人眼里,,突然有一種如臨戰(zhàn)場的慌張和畏懼的感覺,。
走到殿中央,況沉安雙手抱拳,,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半張臉深色恭敬的給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太后行禮。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p> 皇帝和善一笑,虛抬了一下左手,,說道:“漠王快快請起,,入座,這是朕特意為你設(shè)的慶功宴,,今日任何人都不能搶了漠王的風(fēng)頭,,朕自然也不能例外?!?p> 皇帝說完,,就給身邊的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太監(jiān)會意,端著一壺酒朝著況沉安走去,。
面對皇帝的贊賞,,況沉安站起來,忽略了傳入耳邊的那些低語,,寵辱不驚,,再次低下頭鄭重的說道:“皇上厚愛,臣愧不敢當(dāng),!”
“漠王乃我天啟朝的大功臣,,為我天啟守土開疆,安內(nèi)守外,,如何當(dāng)不起,?”
皇帝的臉上始終是帶著笑意的,說這話的時候,,也是懇切真誠的,,不是挖苦和試探。
況沉安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在皇帝的貼身太監(jiān)走進自己的時候,,飛快的收起來自己的神色,跪下謝恩,。
“臣謝皇上賞賜,。”
等太監(jiān)把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上邊的皇帝才又開口:“這是南湖新進貢的桂花釀,,比往年的入口醇厚些,朕甚是喜歡,,漠王也嘗嘗,。”
皇帝的話音剛落,,端著酒站在漠王身邊的太監(jiān)就弓著腰笑道:“奴才給王爺斟一杯,。”
再一次謝過了皇帝的賞賜,,況沉安可算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太監(jiān)倒出來的酒還在空中,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大人就開口了,。
只聽那人似是調(diào)侃的說道:“皇上果然是倚重漠王,今年進貢的桂花釀,,乃上好的極品,,不過堪堪十壺,,就連丞相,都沒能得一壺呢,,王爺當(dāng)真是皇上看重的人,。”
這說話的聲音不小,,但也沒有太大,,也就,讓整個大殿的人聽見吧,。
看著說話的人,,況沉安還未作聲,就聽見自己對面?zhèn)鱽砹艘粋€自嘲似的的聲音,。
“誒,,江大人這話可就不對了,漠王文武雙全,,在朝中可以造福一方百姓,,去漠北,亦可守一方安寧,,如此文韜武略,,是皇上的福,更是天啟的福,,本相不過略懂一些治世之道,,如何能同漠王相提并論?”
順著聲音看過去,,況沉安跟說話的人不出意外的視線交匯,。
看到高升誼笑嘻嘻的臉,況沉安神色微冷沒有多言,,輕輕的點頭算是謝過他得奉承,。
周圍還在就他被皇帝賞賜的事情交談,他無意多說什么,,只是又謝了謝上頭的那位,。
“王爺此行彰顯了我天啟榮威,讓北境蠻夷節(jié)節(jié)敗退,,下官實在是佩服,,下官敬王爺一杯,祝王爺今朝凱旋,!”
“大人嚴(yán)重了,,這是本王的職責(zé)?!闭f完,,況沉安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有了第一個人開頭,大殿里好些人也站起來敬況沉安酒,,言語間滿是華麗的詞藻,,贊譽的話。
一個勁兒的夸漠王如何如何的英勇,,如何如何的讓敵人聞風(fēng)喪膽,,百姓又是如何如何的推崇的敬漠王。
況沉安也不是每個人敬的酒他都喝,,盡管他離京三年,,但自己的勢力卻沒有離開,那些人占哪一派,,立場如何,,他一清二楚。
那些人說得起勁兒,,絲毫沒有注意到龍椅上,,那位臉色已經(jīng)變了好幾輪的皇帝。
可是他們沒看見,,不代表他沒有留意,。
功高震主,不僅僅讓上位者不安,,也一直是武將最忌諱的事情,,可是天啟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北境蠻夷又越發(fā)剽悍,,他縱使不愿惹皇上猜忌,,可是他也別無辦法。
天啟看似如日中天,,百姓安居樂業(yè),,但是這不過是表象而已,那些掩藏在太平表象下的蕭條衰敗,,早就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腐爛著朝廷的根基,,尋求一個機會,徹底蠶食掉這個盛世,。
皇帝臉上還掛著一絲不茍的笑容,,但是眼睛里卻早已經(jīng)沒有了喜悅和安心,反而充斥著怨恨和不甘,。
況沉安把皇帝來不及掩飾的神色看在眼里,,他不想為自己辯解什么,這么多年,盡管他無數(shù)次像皇帝表明自己的衷心,,可是都無濟于事……
周邊的人還在說,,況沉安喝了好幾杯,,故作微醺狀推掉了那些人的敬酒,。
殿內(nèi)歌舞升平,他卻沒有分毫的心思,,身邊那些阿諛奉承的人,,他更是懶得看上一眼。
他左手撐在桌子上,,手心拖著自己左半邊臉,,眼睛沒有聚焦的落在殿中央的那些舞娘身上,指尖在銀色面具上輕點,,一下一下的,,頗有節(jié)奏。
“我在家等你回來……”
“在家……”
“等你回來……”
腦子里反復(fù)回蕩著這句話,,嘴角都沒有忍住微微上揚,,身上陰寒的氣息減退了不少,惹得身邊伺候他用膳的宮女一陣迷惑,!
“漠王看得如此癡迷,,可是瞧上這舞姬了?”皇上打趣的問道,。
聞聲況沉安立刻回過神來,,在這種場合下,他自然是會給自己留一根神經(jīng)來應(yīng)付這些人的,。
只是他是清醒了,,也想到借口了,可是卻沒有說話的機會,。
“漠王難得瞧上一個女子,,雖然身份卑微,但是去你府上做一個妾給你端茶送水還是可以的,,哀家做主了,,這舞姬,就賞給漠王了,?!?p> 太后方才一直在同身后的嬤嬤說話,現(xiàn)在興許是緩過神來了,,慈愛的笑著,,一副操心兒女人生大事的姿態(tài)。
太后雖然是太后,但是卻沒有一點老去的跡象,,著一暗紅色緋緞宮袍,,袍上繡大朵的金紅色牡丹,細細金線勾出精致輪廓,,雍榮華貴,,將白皙勝雪的皮膚襯得越發(fā)嬌嫩,蔥指上戴著玉石點綴的護甲,,隨著太后手上的動作閃閃發(fā)亮,,美麗不可方物。
而那個被點名的舞姬,,已經(jīng)停了下來,,羞怯的站在一邊,偶爾小心翼翼的抬頭打量況沉安,,臉頰紅撲撲的,,兩只眼睛還含情脈脈,一副仰慕的模樣,。
“微臣謝太后娘娘厚愛,,只是王妃病情反復(fù),現(xiàn)下,,實在是經(jīng)不起任何刺激,。”
況沉安話音剛落,,殿內(nèi)的人臉色一凜,,復(fù)雜的看著他,卻都沒有人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