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別扯這些沒用的,。

　　羅生心底冷哼一聲，多寶佛已經(jīng)讓我很失望了，瞧瞧你，仙風(fēng)道骨，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千萬不要讓我再寒心。

　　“何為儒？”羅生一本正經(jīng)問,。

　　老夫子心中一緊，知道該來的躲不過,。他忙打起精神,，羅生的話里字字玄機(jī),，自己千萬不能大意。

　　“通天地之人為儒,?！?p>　　“儒善養(yǎng)浩然正氣?！?p>　　“以天下蒼生為己念,，立文字，定道德,，使人各居其位,，農(nóng)者耕田，漁者捕魚,，君之仁,，臣之忠，民之善,。周行始常,，大道定矣?！?p>　　老夫子侃侃而談,，字字發(fā)自本心，身上自然而然浮現(xiàn)一片青云,。

　　身后弟子默默點(diǎn)頭,，只感覺老師的話字字珠璣，裨益心腸,。

　　“儒在何處,？”羅生問。

　　“儒在蒼生之間,，人人都可成君子,。”

　　老夫子覺得自己回答了一句,，覺得自己回答得不錯(cuò),。

　　多寶佛之所以一念成魔，因?yàn)榉鸾淌浅鍪乐?。佛陀立于岸邊,，不能涉足苦海，便不知苦?！?p>　　但儒家是入世之道,，儒生行走世間，安邦定國,，修橋鋪路,，做的都是與民有利之事,。

　　“人人都可成君子？”羅生點(diǎn)點(diǎn)頭,，抬起頭,，一字一頓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一句話出口,，如同悶雷作響，老夫子臉色大變,，這實(shí)在是世間第一大逆不道之言,。

　　君之仁，臣之忠,，父之慈,，子之孝，民之善,，人人各居其位,，則天下太平。

　　這便是儒家的理想,。

　　可誰是君,，誰是臣，誰是民,？

　　難道從一出生就該注定嘛,？

　　有人生下來就該是統(tǒng)治者？有人生下來就該是奴隸,！

　　誰說的,。

　　于是羅生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一句話,，直接動(dòng)搖了儒家立身的根基,。

　　老夫子沉默半晌，臉上表情緊繃,，知道羅生的話已經(jīng)變得危險(xiǎn)起來,。

　　“請先生教我?！?p>　　羅生開口,，緩緩道：“不該有儒?！?p>　　一句話出口,，滿場俱驚,。

　　剛才，羅生說世上無佛,，將多寶佛打成魔頭,，斬去佛教氣運(yùn)。

　　現(xiàn)在他說不該有儒,。

　　難道他想故技重施,，再斬儒家氣運(yùn)。

　　天門山小師叔,，好狂,。

　　“住口！”

　　“胡說八道,！”

　　老夫子身后的弟子紛紛發(fā)聲,，他們?yōu)樽约旱栏冻鲆磺校^不允許任何人詆毀,。

　　羅生不為所動(dòng),，開口道：“先生身上的長袍，價(jià)值幾錢,？”

　　老夫子一五一十答道：“這錦羅衣售價(jià)二兩一錢,。”

　　眾人紛紛點(diǎn)頭,，以夫子的身份,，再貴都不算貴，可一件衣服,，才二兩銀子,，足以稱得上清貧自持。

　　羅生開口：“夫子可養(yǎng)蠶,？”

　　夫子搖搖頭,。

　　“可織布？”

　　“不曾,?！崩戏蜃拥馈?p>　　羅生再問：“夫子不織布,，不養(yǎng)蠶,，為何穿錦。夫子可知道,，那養(yǎng)蠶織布的人,，一年的花費(fèi)是多少？”

　　羅生自顧自道：“一戶五口之家,，每年五兩銀子,，足夠衣食無憂,，一個(gè)成年人每月勤勤懇懇，也不過幾錢銀子的薪俸,?！?p>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p>　　羅生悠悠嘆道：“請問夫子，你說儒家以蒼生為念,，可儒家不織布卻穿錦,，不養(yǎng)殖卻食肉，不種田卻吃細(xì)糧,。你們所用的每一物,，都是取自蒼生。我想請問,，你們又為蒼生做了什么,？”

　　老夫子面紅耳赤，他尚未開口,，他身后的弟子都紛紛起身,。

　　“我們?yōu)樯n生立命，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

　　“你們怎么能說我們什么都沒做,！”

　　“這完全是一派胡言,。”

　　羅生開口,，道：“若讓你們朝起五更,，暮披星月，侍弄幾畝薄田,，換一家人吃食,，你們可愿意？”

　　“這……”

　　“不必回答我,，問你們的心?！?p>　　羅生目光落在老夫子身上,，淡淡道：“夫子，如果你們的弟子都做不到,，又怎么去要求別人,，種田的就該一輩子種田,，捕魚的就該一輩子捕魚？而你們?nèi)迳?，則穿錦食肉,，這就是你們要的萬世太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吶,?！?p>　　羅生悠悠一嘆，忽然一朵青云騰空,，上面現(xiàn)出一本古書,，這八個(gè)字如刀刻般印在紙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有人驚愕地抬起頭,，今日羅生開口，再為儒家添了一句經(jīng)典,。

　　老夫子十分震撼,，沒想到小師叔的儒家造詣也如此高深。

　　天空中飄下一朵朵青云,，向羅生飄了過去,。

　　這些都是小場面，剛才羅生已經(jīng)見過了,。

　　他輕飄飄道：“所以我說,，世上不該有儒?！?p>　　一錘定音,，天空中的青云散去，儒家氣運(yùn)被斬去一籌,。

　　儒家雖然是入世之道,，但儒生絕不會(huì)將自己當(dāng)做蕓蕓眾生之一。

　　他們高高在上,，給蒼生定下規(guī)矩,，這些規(guī)矩，你們要守,。只要人人都守規(guī)矩,，自然天下太平。

　　他們同情那些種田的,，捕魚的,，養(yǎng)豬的，但你若讓他們也去種田捕魚，他們是絕不會(huì)愿意的,。

　　君子遠(yuǎn)庖廚也,。

　　還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是高高在上的拯救者,。

　　所以他們要修身立命治世,，拯救天下蒼生。

　　可是,，憑啥呢,？

　　為什么你們要是救世者，天下蒼生就要祈求你們的同情憐憫賜予,。

　　該種田的種田,，該捕魚的捕魚，該做生意的做生意,，不需要一個(gè)額外的拯救者,。

　　這便是羅生的看法。

　　老夫子沉默半晌,，最后緩緩睜開眼睛,，道：“受教了?！?p>　　儒家還是很有生命力的,，不像佛家那樣非此即彼，既然羅生說得對(duì),，那就吸收過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句話就說得很好嘛,。

　　所以老夫子沒有像多寶佛那樣跌落境界,，墜落成魔頭。

　　但他心里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他開口道：“先生的話很有道理,，我還需好好想想。我能否問一下先生的道,？”

　　你將佛家和儒家貶得一文不值,，總該說一下自己的道。

　　我們都是錯(cuò)的,，難道你就是對(duì)的,。

　　羅生搖搖頭：“我心中無道?！?p>　　“無道則無法成圣,?！?p>　　羅生咧咧嘴，你這讓我怎么回答,。

　　“我的道，我的道……”他搖搖頭,，道道道,，自己都要被這個(gè)字搞懵了。

　　忽然一怔,，羅生目光轉(zhuǎn)了一圈,，見所有人都望向自己。

　　“你們想知我的道嘛,？”

　　眾人紛紛點(diǎn)頭,。

　　羅生緩緩開口：

　　“道可道，非常道,?！?p>　　……

　　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