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祖宗祠堂,,只有一個人跪立在那里,。
面對著的是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對著的是不斷跳動著的燭火,。相比之下,這個人顯得格外蕭索,。
這是慕容宸在這里的第十天了,。
他倒是不怎么擔心自己的處境,但他一直在擔憂沐清歌,。卻又恨自己只能呆在這里,,不能離開半步,一點忙都幫不上,。
時間一點點地溜走,。
慕容宸長跪于此,挺直背脊,,任汗珠嘀嗒嘀嗒地落下,。思緒萬千飄過,,卻都是與她的一幕幕,,歷歷在目。
不知過了多久,,他喃喃地道:“你回來了,。”
沐清歌絲毫不感到任何的驚訝,,他這樣的盲猜本領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沐清歌上前,跪在了慕容宸身旁,,幽幽地問道:“你還好嗎,?”
慕容宸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似乎這是他們第一次離得這么近,。他似乎可以近距離地感受到她的氣息,。這反而讓他有些慌亂了。
良久,,他定了定神,,道:“我自然沒什么。倒是你,,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都離開我了,?”
沐清歌心中自然有一些對于慕容宸的疑慮,但是現(xiàn)在似乎并不是一個說出口的好時候,。
慕容宸凝視著她,,似乎忽然之間明白了什么:“是慕容宴告訴了你什么嗎?我去找他了,他什么都不肯和我說,?!?p> 沐清歌陷入了回憶的沼澤之中。雖然慕容宴沒有和她說多少話,,但是他說的話字字誅心,。
沐清歌強笑道:“不管他了,我現(xiàn)在只想了解你,?!?p> 慕容宸朗聲笑道:“是啊。我們一個月沒見面了,。唉,,我也沒有什么變化?!?p> “我聽說,,你酒醉之后打了慕容宴?”沐清歌試探道,。
“是啊,,這就是我來這里的原因,”慕容宸苦笑道,,“我問他關于你的消息,,可是他卻支支吾吾,閉口不談,,這個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只能讓他吃我一頓拳腳了?!?p> “雖然我覺得你的做法不太妥當,,但我還是不得不說——打得好!”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
沐清歌將手臂搭在了慕容宸的肩膀上,這樣仿佛更加貼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慕容宸故意羞澀地道:“娘子變了,。”
“怎么了,?”預感到慕容宸又要開始說怪話了,,沐清歌支起耳朵,好奇地問道,。
“娘子變得更加主動了,?!?p> “公子啊,你會錯意了,?!?p> “此話怎講?”
“這一個月來,,我已經習慣了我的男兒身,。我與你勾肩搭背,也不過是兄弟情義罷了,?!?p> 慕容宸一時語塞,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
接下來沐清歌說的話更讓他震驚不已:“不僅如此,,我有心上人了?!?p> “什么,?”慕容宸挑眉問道。
“一個叫小碧的姑娘,,喜歡做女紅,,愛笑,還救了我一命,?!?p> “救了你一命?”慕容宸問道,。
沐清歌便將事情的原委和慕容宸說了一遍。
慕容宸越聽越心驚,,聽完之后,,臉色登時陰沉了:“歌子,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我千不該萬不該讓你以身涉險了,。”
沐清歌搖了搖頭:“若不是你,,我也沒有辦法體驗到別樣的生活嗎,?”
良久,慕容宸默默地道:“你說的這個小碧是個好人,?!?p> 沐清歌點了點頭:“是啊。我去讓六爺搭救了,,希望六爺可以把她救出來,?!?p> 慕容宸道:“搭救小碧的事情你不用考慮了,就算六弟沒有做成,,我也會幫助她的,。我覺得,等把她救出來之后,,我們可以再資助她一些錢財,,讓她可以在西涼城中立足,做女紅生意,?!?p> 沐清歌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好啊,好啊,?!?p> “現(xiàn)在,你我的故事都講完了,,你可以說一說為什么離開我了嗎,?”
依慕容宸的性子,自然知道沐清歌是在故意躲著他,。事實上,,他從慕容宴口中也并非沒有問出什么。至少他知道慕容宴這一次并沒有怎么為難沐清歌,。
但是,,慕容宴那飄忽的態(tài)度卻徹底激怒了他。
慕容宴略帶嘲弄地說:“這一次,,我雖然放她走了,,但是你也會永遠失去她?!?p> 他不信,。
他要再賭一把。
就像當初賭她可以從秦山劍派回來一樣,。就算她不愿回來,,也要把她拉回來,拽回來,。
“拓跋元死了,。”沐清歌徑直地說道,。
“我知道,,”慕容宸沉痛地說道,“當初我就應該想到,,慕容宴可能會從中作梗,,截獲書信,。”
“當日,,我報了必死的決心,,痛罵慕容宴泯滅人性?!?p> 慕容宸默然不語,。
“只是,他忽然反問我,,問我自己的枕邊人是不是也與他一樣,?”
慕容宸的神色微變,眼角微微抽搐,。
“是不是,,也殺過人?”
隨著沐清歌說完這句話,,氣氛登時降到了冰點,。
慕容宸默然不語,肩膀在微微地顫抖,。
沐清歌緩緩起身,,幽幽地道:“這就是我對你的全部疑問。我愛你,,但我愛的人如果只是這個人的一個面具,,抱歉,我真的愛不起來,?!?p> “殺過?!蹦饺蒎范ǘǖ氐?。
“你,”沐清歌澀聲問道,,“殺過幾個人?”
“一個人,?!?p> “誰?”
“我自己,?!?p> 沐清歌一時語塞:“你在胡說些什么?”
“哥哥死后,,我便把那個一心只想習武的自己殺掉了,。我明白,,我要承受著的,是整個西涼,。我必須把擔子從他那里接過來,,這樣才能讓西涼更加繁盛?!?p> 沐清歌壓下了心頭的諸多疑慮:“就只有這一次嗎,?”
“不,”慕容宸道,,“我還要再殺自己一次,,把這個對歌子充滿愛意的人也殺掉?!?p> “為什么,?”
慕容宸苦澀地笑了:“從你踏入西涼的時候,我?guī)讜r管過你,?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玩得累了,,我還讓人把你接回來,。如此多次反復,我累了,。不過,,若是真能讓你我之間的關系有所發(fā)展,那也好,??墒牵]有,。旁人的幾句挑撥,,你信以為真。我對你說的真心話,,你卻從來不相信,。你還說我戴著面具?;奶?!你連天底下對你最坦誠的人同你說的話都不相信,你還會相信誰的,?說到底,,你難道沒有戴著面具嗎?用這種高傲,、自負的樣子,,掩蓋你從小到大的自卑,。你是一只缺愛的刺猬,我想給你擁抱,,但是你只會扎傷我,。”
“你夠了,?!便迩甯柁D而走出祠堂,任憑冷風灌入脖頸,。
唯有燭火依舊在不斷跳動,,似乎能夠看清這一切。
平常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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