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fēng)吹過沙灘，蓋住先前被明日香打翻的楓葉湯,，油炸殘渣和湯水污跡很快隱沒在新構(gòu)成的沙粒中,，只留下一只盛滿沙子的湯碗。
“咕咚——”
真嗣拿起砧板蓋在瓦罐上,，掃去多余的鹽粒后他拎著瓦罐走向跪坐在地上的綾人,。
“啪——咻——”
按下左腕上的黃色開關(guān)，焰紅色戰(zhàn)斗服瞬間收緊至緊貼身體的尺寸,。
“媽媽她,，一直都在看著我?！?p> 惣流抖去戰(zhàn)斗服上的沙子,，她抬腳勾起濕透的白襯衫，光潔長腿猛地發(fā)力,，襯衫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弧線后準(zhǔn)確無誤地砸在真嗣頭上.
真嗣取下襯衫,，他抬手把濕漉漉的襯衣甩到肩上，海水順著黑發(fā)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瘦削的身姿,。
“明日香如果餓的話,，和我說就好?！?p> 真嗣左手攥衫,，右手提罐，留給惣流一個無比瀟灑的背影,。
“沒有加持先生的魅力,，卻想當(dāng)加持先生的翻版，真是惡心,?！?p> 惣流抱著雙臂立在原地，她胡亂理了下纏在右手的繃帶,，無視左眼傳來脹痛的她微微轉(zhuǎn)頭,，湛藍(lán)色眼眸越過真嗣肩膀望向遠(yuǎn)方的白色身影。
“把我的眼淚擦掉吧——”
靠在綾人懷里的明日香輕輕掙扎了一下,，綾人配合地松開手,，閉上眼睛后明日香仰起臉。
“不想哭了嗎,？”
綾人輕聲問道,，他伸出拇指拭去少女眼眶四周的淚水。
“哭救不了他,?！?p> 明日香咽下一口咸澀的淚水，她任由綾人撩起自己飄散的淡金色發(fā)絲攏至耳后,。
“是嗎,？”
視線下移，淡粉色薄唇就在眼前,，濕潤的唇瓣看得綾人身體微微發(fā)燙,，捋著發(fā)絲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
察覺到異樣的明日香微微睜開眼睛,，視野里的紅藍(lán)雙眸立刻轉(zhuǎn)向右方,，綾人側(cè)過臉頰，他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看明日香,。
“看著我...”
面對明日香的要求,，綾人只得轉(zhuǎn)過腦袋，兩人就這么靜靜對視著,。
“你之前犯下的罪過,，我不會原諒。”
藍(lán)紅雙眸立刻失落地低垂下去,，綾人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點了下頭,，他縮回手放在膝蓋上，看上去像是個犯了錯的大孩子,。
“但你救了我——”
明日香伸長脖頸,，她湊到綾人面前，微微張開的淡粉色薄唇吻在綾人唇上,。
“?！?p> 綾人身體猛地一緊，藍(lán)紅雙眸驟然縮小,。
唇齒間傳來淡淡的向日葵花香,，明日香的溫潤身體靠在胸口，她閉著眼睛,，在這個距離上綾人甚至能看清她長長的濕潤睫毛,。
“唔....”
明日香撬開綾人嘴唇和他溫柔地對吻著，鬼魅般的紅藍(lán)雙眸逐漸失去焦點,，綾人情不自禁地?fù)碜∶魅障闵眢w,。
“哈啊~哈啊~”
許久，唇分,，明日香喘息著附在綾人耳邊道,。
“有了這個吻，即使我以后想忘記,，也難以再忘記你了,?！?p> 微風(fēng)拂過臉頰,，吹起了那一頭耀眼的淡金色長發(fā)，綾人拍拍明日香的背把她扶了起來,。
“只要你留在這里,，沒人能傷害你?！?p> 明日香狐疑地皺眉問道,。
“這是你創(chuàng)造出的幻境嗎，笨蛋綾人,？”
她伸出大腿根部抹了抹松軟沙地,，傳回的細(xì)碎觸感無比真實。
綾人搖了搖頭,。
“這是另一個世界,，已經(jīng)被毀滅過一次，現(xiàn)在正經(jīng)歷著新生的陣痛?！?p> 他伸手探向左眼,，看到綾人手上的藍(lán)色沙塵后明日香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能把人變成傀儡的侵蝕物,。
“安心——”
綾人吹走了手上藍(lán)塵,。
“在這個世界上，我用不了第九使徒的能力,，接收不到白之月能量的我,，甚至失去了自愈能力?！?p> 綾人把沾滿水泡的右手食指伸到明日香面前,。
“所以我無法治愈你，明日香,?！?p> “嘶——”
腦海里浮現(xiàn)出式波的身影，明日香鬼神使差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綾人手指,，但她很快就厭惡地撇過腦袋,。
為什么自己會無意識地模仿那個女人？
式波系列002號,。
殺死校服綾人的...畜生...
似乎是看出明日香的心思,，綾人輕聲勸道。
“現(xiàn)在的你對上她只有死路一條,，我有把握殺死她,，但很可惜，我剩下的能量只能勉強(qiáng)傳送一個人回去....”
綾人望了眼夜空中的血色新月,，有一半的月牙已經(jīng)隱沒于黑暗中,，只留下點點猩紅色輪廓。
“而且,，沒準(zhǔn)我會直接殺死本體取而代之,。”
湛藍(lán)色眼眸驟然縮小,，明日香又驚又怒地瞪向綾人,，后者卻一臉無所謂地?fù)u了搖頭。
“如果你選擇住在這里的話,，我想碇和惣流會很樂意收留你,。”
綾人微微側(cè)過身體,，海藍(lán)色眼眸反射出一左一右兩個人影,。
“你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嗎？”
惣流趾高氣昂地走到式波面前，看到失去手腳的金發(fā)少女后,，她明顯愣了一下,，原本準(zhǔn)備好的高傲說辭被硬生生咽回肚里。
“你...也和EVA系列戰(zhàn)斗了嗎,？”
惣流生硬地問道,，她輕撫左眼繃帶，湛藍(lán)色眼眸倒映出明日香的左眼眼罩,。
雖然比惣流矮了半截,，但明日香依舊不服輸?shù)卮舐暬氐馈?p> “這個世界的他回應(yīng)了我的心意...”
明日香沖綾人努了努嘴，后者略顯尷尬地撇開視線,。
很明顯,，明日香不是在說自己。
“別說斷手?jǐn)嗄_,，就是為他去死我都愿意——,！”
振聾發(fā)聵的吼聲頓時震懾住了惣流，她太陽穴青筋有力地搏動著,，紅色戰(zhàn)斗服包裹的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不停,。
真嗣下意識攔在惣流面前，他對綾人局促地笑道,。
“如果她愿意的話,，我們歡迎她留在這里——”
“少在那里自以為是地代表我，笨蛋真嗣——?。,。 ?p> 惣流憤怒地捶打著真嗣的后背,，飛起一腳把真嗣踹到一邊后她怒氣沖沖地來到明日香面前,，新月輻射出的暗淡光輝拉長了惣流的影子。
籠罩在惣流陰影下的明日香不甘示弱地和她對視著,。
“或許你在另一個世界的確做過什么了不起的偉大功績,?！?p> 惣流抱著雙手居高臨下地俯視明日香,，焰紅色戰(zhàn)斗服勾勒出她完全不輸明日香的誘人曲線。
“連基本行動能力都沒有的你,，還在那里大言不慚地說著什么為他去死的話語,。”
惣流彎下腰,，她兇狠地湊到明日香面前,。
“你不覺得慚愧嗎？”
明日香一時氣結(jié)。
“夠了,，明日香,。”
身后傳來真嗣的喝止聲,。
“你給我閉嘴,，這里最沒資格說話的就是你！唔.....”
左眼傷口毫無征兆地突然迸裂,，惣流伸手拍在臉上緊緊捂住滲血繃帶,，她神情猙獰地沖明日香嘶吼道。
“你真的有拼到最后一滴血,，拼到即使腸穿肚爛也死不服輸嗎,？”
溫?zé)岬孽r血滴濺在臉上，明日香后仰身體想避開惣流的焦灼目光,，然而失去手腳的她只能隨慣性往后倒去,。
身體觸地的一剎那，綾人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
“他現(xiàn)在就站在你面前,，你敢不敢對他說，你已經(jīng)盡力了——,！”
惣流盛氣凌人地指向綾人,，明日香機(jī)械地轉(zhuǎn)頭，迎向綾人的湛藍(lán)色眼眸下意識躲閃了一下,，惣流立刻捕捉到了明日香細(xì)微的表情變化,。
“這樣的你，和之前沒來救我的笨蛋真嗣又有什么區(qū)別,？”
“我至少——”
不等明日香說話,，惣流粗暴地打斷了她。
“如果你救下他,，你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更不應(yīng)該哭泣，媽媽她...一直都在看著我,，所以我不能哭——”
惣流按住胸口竭力調(diào)勻氣息,，左眼鮮血溢出指縫，在白色沙灘上留下一滴滴觸目驚心的紅色污跡,，真嗣在她身后默默撕扯著襯衫,。
“如果不能救出他，你就應(yīng)該像笨蛋真嗣一樣什么都不做,?！?p> 眼前景象突然變得模糊了起來,，惣流恨恨地剜了一眼明日香后奪過真嗣襯衫捂住眼睛，她一個人喘息著走向沙灘盡頭,。
沙灘上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明日香掙扎地凝視著綾人側(cè)臉，內(nèi)心有一個聲音始終在告訴她,。
【你已經(jīng)做的夠多的了,，為他失去手腳，變成廢人受到的屈辱難道還不夠嗎,？那可是你的自尊啊,。】
明日香蠕動嘴唇,，但就像惣流說的那樣,，她始終無法把【我盡力了】說出口，這幾個字就像是魚刺般,，讓她如鯁在喉,。
“笨蛋綾人——”
“先睡一下吧，有什么事起來再說,?！?p> 藍(lán)紅雙眸散發(fā)出鬼魅般的彩虹色光輝，在綾人的引導(dǎo)下明日香慢慢合上眼睛,，她放松身體沉沉睡去,。
望著明日香疲憊的側(cè)臉，綾人轉(zhuǎn)頭對真嗣道,。
“她暫時睡著了,，你也休息下吧，惣流那里交給我,?！?p> 說著綾人揮動手指幻化出一件新的白色襯衣遞給真嗣，他對著真嗣點了下頭,。
“可能明日香現(xiàn)在也不愿意見我吧,，麻煩你了綾人君?！?p> 套上襯衫后真嗣屈起膝蓋坐在海邊,，烏黑眼眸憂郁地望著暗流涌動的紅色海洋。
“我們都需要時間,?！?p> 揮出一片白色光幕罩住明日香后，綾人化作光影徑直掠向遠(yuǎn)方,。
......
“哈啊~哈啊~”
剛走出沒幾步,，惣流就支持不住地跪倒在地，她抄起真嗣的襯衫狠狠捂住眼睛,，左眼傷口一跳一跳地疼著,，即便惣流已經(jīng)補(bǔ)完，但偽·朗基努斯槍卻切切實實地傷到了她,。
“為什么這種臟話都要我來干,？”
左眼痛極的惣流一頭撞在沙地上，她弓起身體,，右手深深摳進(jìn)沙層中,，嬌軀不斷顫抖著。
“辛苦了,?！?p> 耳邊傳來清朗的少年音，惣流條件反射般從地上彈起,，她挺直腰桿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姿態(tài),。
“我沒有在看你?！?p> 惣流環(huán)顧四周,，綾人正背對自己站在最遠(yuǎn)端的礁石上，海風(fēng)吹起他的一襲白衣,，左胸口的鮮紅色NERV字樣顯得無比扎眼,。
“這就是你的計劃，讓我去把她罵一頓,？”
惣流捂著眼睛戲謔道,。
“既然你想和她永遠(yuǎn)在一起，為什么還要趕她走,，莫非你有斯德哥爾摩癥候群,？”
“這幾天的相處，讓我愈發(fā)覺得碇是對的,?！?p> 綾人落寞地笑了下，惣流在他身后鄙夷地冷哼道,。
“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成熟的人——”
紅藍(lán)雙眸微微一閃,，惣流的左眼繃帶瞬間被替換如新，溫暖的紗布覆在左眼上,，令她好受不少,。
“礙事的家伙...”
惣流踢了一腳沙子嘟囔道。
“你要知道,，永遠(yuǎn)在一起和趕走她并不沖突,，惣流,。”
綾人雙手插袋,，他任由濕潤的海風(fēng)打在身上,，咸腥氣味涌入鼻腔。
“我只是在逼我自己,，僅此而已,。”
“隨你吧,，我也不想再弄懂你的事情了,，我只關(guān)心我能不能再次見到....”
惣流頓了頓，沉默許久她緩緩?fù)鲁鰞蓚€字,。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