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便提著包下樓跟杭建上車,,杭牧也跑下來送,他之前在家里說也想跟去,,杭建沒同意,,說人家家里老人病重,,他跟去添什么亂,,杭牧才答應(yīng)留下,。
離開小區(qū),,車子開了將近一天才到蘇菱的外婆家,,蘇菱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這是她第一次要面對親人離開這個世界,,起碼是這一世的第一次,心情的低落可想而知,。
外婆已經(jīng)從醫(yī)院接回來了,,醫(yī)院的意思是,,反正住院也沒用了,,不如就讓老人在家里過完最后的時間。
蘇菱進(jìn)外婆家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那里了,,有鄰居也有親戚,,外婆臥室外的那間屋子擠了好多抽煙的男人,,空氣很渾濁,,蘇菱擠過他們到里面去,,母親已經(jīng)在了,眼睛紅紅的,。
蘇菱真是很討厭這種氣氛,一群人全在等著辦喪事,恨不能現(xiàn)在就把外婆裝棺材里等著她咽氣,。
蘇菱沒看母親,,坐到外婆面前跟她說話,,外婆的神志還算清醒,拉著蘇菱的手說著些彌留的話,。又說自己命苦,,女兒命苦,,希望孫女能過好這一生。蘇菱只顧答應(yīng)著,,低下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外面有人探頭進(jìn)來,,正是那個姓成的,他有些不耐煩又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看床上,,蘇菱感覺到了,,惡狠狠地回頭對母親,,“你就不能讓他們先出去嗎,?”
沈鳳華一愣,起身走了出去,,外面頓時一陣嘈雜聲,。人們還是漫不經(jīng)心的,藏著點不耐煩的說著話,。
那個姓成的和母親好像因為墓地的事吵起來了,蘇菱閉了閉眼,,真想把外婆的耳朵也堵起來。她趕緊找話說,,說自己考了年紀(jì)第一,說自己和父親如今挺好的,,母親好像過的也不錯……
外婆拉著她的手,聽著聽著好像困了一般瞌上眼,,嘴里發(fā)出很小的聲音。
一個婦人突然闖進(jìn)來看了看說:“快給老人穿衣服吧,,這時候就能穿了,。”
她嗓門很大,,不知道是哪里的親戚或鄰居,蘇菱的外婆像是被她驚醒,,猛地睜開眼愣了一會兒,,然后瞳孔便散開了,。
蘇菱趴在床沿上哭起來,那個婦人立刻把蘇菱拉到一邊,,又叫來幾個人給蘇菱的外婆穿入殮的衣服,。沈鳳華也闖進(jìn)去哭起來,立刻被拉出去了,。
混亂中,蘇菱只覺一手拉住了自己,,把她拉出了那煙氣嗆人的屋子,,到了外面她才看清,是杭叔叔,。
杭建把蘇菱先帶到外婆家附近的一個小飯店坐著,給她叫了碗餛飩,,雖然知道她現(xiàn)在吃不下,,可是算算蘇菱已有一天半都沒吃東西了,,杭建讓她多少吃些,。
蘇菱低著頭,,眼淚全掉進(jìn)餛飩的碗里,她來的時候就知道外婆可能會過世,,可是她沒想到外婆會死的這樣倉促,,死的時候,周圍全是這些人,。
杭建說:“老人總有這一天,你別把自己再折騰垮了,?!?p> 蘇菱垂著頭說:“杭叔叔,你有沒有覺得,,人死了立刻辦喪事,,是很不人道的,。”
以前蘇菱不會想這些,,直到今天她才想到。外婆跟前的這些人,,全部把喪事看得比外婆的死還重,,像一群禿鷲般圍著要死的人,她想想就覺得可怕,。
杭建愣了愣,,突然低下頭說:“我父親過世的時候,,我不在。母親過世前我出差在外,,只來得及趕回來見她最后一面,當(dāng)時她已不能說話了,,我握著她的手只說了句‘媽,,我回來了’,我感覺她的手動了動,,然后……她就走了,。”
杭建的喉結(jié)滾動一下,,接著說:“當(dāng)時秀紅把人都用門栓擋在了門外,,我們夫妻哭了一場,,然后她就去開門,,把人迎進(jìn)來后,和他們商量喪事怎么辦,。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只知道守著母親的遺體流淚,。只有秀紅在迎來送往,喪事辦完后,,她就大病一場,我那時候才知道,,我能安靜的哭,全是因為有她在,,她比我更苦,她要招待親戚,,要處理一切喪葬事務(wù),,興許,還要忍受別人對這件事的冷漠,?!?p> 杭建的眼睛發(fā)酸,他吸了下鼻子重新清清嗓子說:“這些,,全是她在做,,所以母親過世后,我哭了幾天反倒沒事,,她卻倒下了,。事后有一天她告訴我,如果她走在我前面,,那到時候她想安安靜靜的走,,就我們一家人在一起,說說話,,然后她閉上眼離開,。葬禮什么的都不重要,也不用請多少人來,,告別后,,安安靜靜的化作火葬場煙囪里的煙霧,也就罷了,?!?p> 不要有太多聲音,不要有太多拉扯,,不要有太多不必要排場,,將來親人若回憶起來,也只是一場安靜的離別,,這就夠了,。
蘇菱捂著臉,不住的抽泣著,。一直到下午才吃了點東西,,被杭建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