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渙的話,引起一片騷動,。
唐放聽后,,也不淡定了,覺得竹渙有意維護(hù)尤長安,。
“倘若這婦人不是死于時(shí)不羽的刀下,,那她頸下為何有刀痕?這后山只有時(shí)不羽一人住,,不是他殺的,,還能是誰?”
容景看不慣唐放咄咄逼人的樣子,,忍了許久,,終于按捺不住,高聲道:“前兩日唐公子不是也來過后山么,?而且還帶了好些人來,。若想對一個(gè)柔弱婦人下手,豈不是更加輕而易舉,?”
被容景這么一激,,唐放慌了,急忙為自身辯解:“容公子分明是惡意中傷,!那日,,我是帶了人來。不過,,只待了一盞茶的工夫,,何來閑暇殺害那婦人!”
“唐公子不必緊張,。在下又沒說是你殺害柳氏,。只是覺得真相大白之前,凡到過后山的人都有嫌疑,?!?p> 唐放氣得鼓起眼,卻說不出一個(gè)字,。方才這一慌,,額上沁出了汗珠。莫七見了,遞來帕子,,被唐放無情地推開,。莫七臉上委屈,轉(zhuǎn)而用那帕子擦拭自己的額頭,,以此緩解尷尬,。
“好了,安靜,!”
竹成章這話一出,,眾人立刻靜下來。他了解竹渙,,若沒有十足把握,,不會亂下定論。
“你如何判定,,柳氏不是死于時(shí)不羽的短刀,?”竹成章望著竹渙,質(zhì)疑道,。
竹渙有條不紊地陳述:“原因有二,!其一,柳氏頸下的刀痕較平整,,無緊縮,,且?guī)缀鯚o血跡噴濺,可見是她死后所致,。而恰恰相反,,柳氏腦后有大量血污,,生前被重物所擊,,是其致命傷?!?p> 竹成章聽罷,,若有所思。他方才到過那土坑看,,里面不見多少血跡,。
“如此說來,柳氏是在別處被人殺害,,而后移尸至此,?”
“正是!”
竹成章默想了一陣,,抬眼問:“你方才說原因有二,,那么其二呢?”
竹渙拿起時(shí)不羽那柄短刀,凝視了一會兒,,心里大致有了答案,。
“其二,從刃口來看,,時(shí)不羽的短刀薄,,鋒利無比,與柳氏頸下的刀痕明顯不符,?!?p> 竹成章聽完,目光投向唐放,,只見他正佯裝鎮(zhèn)定,。
“唐放,你方才為何篤定時(shí)不羽用此刀殺害柳氏,?”
唐放怔住,,隨后才吞吞吐吐道:“弟子猜……猜的!”
竹成章臉色陰沉,,厲聲道:“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豈容你視若兒戲,靠猜測決斷,?”
唐放惶恐,,忙躬身道:“弟子知錯,往后一定注意,!”
念他是初犯,,竹成章只訓(xùn)誡了幾句。
竹渙扭頭朝尤長安望去,,從方才到現(xiàn)在,,她不見一星半點(diǎn)的慌亂,依舊一語不發(fā),,低著頭,,似在深思,儼然一尊石雕,。大難臨頭之際,,她竟能這般鎮(zhèn)靜,實(shí)在難得,!
竹渙好奇尤長安心里是如何想的,。他走到尤長安面前,清了一下嗓子,,問:“時(shí)不羽,,此事與你可有關(guān)系,?”
半晌,尤長安都沒抬頭,,更不見應(yīng),。竹渙正納悶,接著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他低眼一瞧,,頓時(shí)愣住。尤長安正站著打瞌睡,!
竹渙惱火,,故意咳嗽了一下,尤長安這才驚醒,,兩眼惺忪望過來,。她因昨晚沒睡好,今日又起得早,,困倦不已,,一不留神便睡了過去。
見尤長安這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兒,,竹渙不滿道:“出這么大的事,,你不想著為自己辯解,反倒打起瞌睡,。該說你從容自若,,還是沒心沒肺?”
尤長安打了個(gè)哈欠,,笑笑道:“竹氏弟子的斷案能力,,不羽早有耳聞。竹少主更是曾輔助官府破了不少大案懸案,。眼下這樁事定難不倒竹少主,,我又何必杞人憂天?!?p> “倒是打探得清楚,!”竹渙將短刀還給她,,“這刀與柳氏的死無關(guān),!”
尤長安接過,嘴上道謝:“多謝竹少主明察秋毫,。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竹少主斷案的興致,先行告辭了,!”
尤長安將刀插回腰間,,正轉(zhuǎn)身要走,,忽而想起一事,湊近竹渙,,輕聲道:“改日到你常去的那家酒樓,,不羽設(shè)宴向少主道謝,就你和我二人,!”說著,,恭敬作了一揖。
“慢,!”竹渙突然喊住她,,“就這么走了?”
尤長安粲然一笑,,道:“難不成少主想現(xiàn)在就去,?我自然樂意,只是竹宗主還在這呢,!”
竹渙目光炯炯,,逼視著她,道:“雖說柳氏不是死于你的刀下,,但不足以證明你與柳氏的死無關(guān),。因此,你仍有嫌疑,!”
尤長安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道:“竹渙,我剛才還說要謝你,?!?p> “我又沒讓你謝!”竹渙不屑,,轉(zhuǎn)身對竹成章道,,“宗主,此事非同一般,,一時(shí)間難以定論,!”
竹成章抬起右手,捋了捋下巴的一撮胡須,,贊同般地點(diǎn)頭:“那你說該如何處理,?”
“依弟子之見,應(yīng)暫時(shí)將時(shí)不羽看守起來,,等候查明真相,!”
竹成章正有此意,吩咐道:“來人,!將時(shí)不羽帶下去關(guān)起來,,待水落石出,,再作處置!”
***
眾人逐漸散去,。
竹渙想起曹況,,來到竹籬屋。一進(jìn)屋,,只見曹況木然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雙目呆滯,似乎被柳氏的死嚇得不輕,。
家仆端起一盞茶遞過去,。曹況伸手接,手指觸到茶盞時(shí),,被燙了一下,,手猛地一松,“啪”一聲,,茶盞摔碎在地上,。
那家仆慌得立馬蹲下收拾。若是往日,,他定要被狠狠責(zé)備一頓,。可今日曹況一言不發(fā),,好似懶得張嘴,,有氣無力地拂了一下手,示意他退下,。
曹況剛一抬頭,,正巧目光撞見竹渙,這才緩過神來,,起身問候了一聲“竹大哥”,。他朝門外瞥了一眼,問:“她……我二娘真的死了,?”
竹渙點(diǎn)點(diǎn)頭,。
雖然早料到結(jié)果,但仍驚得曹況目瞪口呆,,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我雖恨她,可并不是真的想她死,?!?p> 曹況心里甚至懷疑,柳氏是受了他的詛咒才死的,。想到此,,他忽覺渾身發(fā)冷。
曹況的懼怕不像偽裝出來的,。竹渙細(xì)細(xì)觀察了一陣,,問:“你最后一次見柳氏是什么時(shí)候?”
曹況暫且掩飾了一下驚慌,,竭力回憶道:“那日,,我從風(fēng)回竹苑回到家,聽家父說,,二娘回娘家了,。最后見她……應(yīng)是前一天,來找時(shí)不羽之前,?!?p> “她可有反常之處?”
“沒留意,!”
見竹渙沉默不語,,曹況心下躊躇一陣,低聲問:“竹大哥,,時(shí)不羽真是兇手,?”
竹渙料到曹況會向他打聽此事,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時(shí)不羽不可能是兇手!”曹況毫不猶豫道,。
“為何不可能,?”
“他根本不認(rèn)識我二娘,又怎么會殺害她,!”
竹渙面對著曹況,,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斟了一盞熱茶,,望著茶盞中升騰起的熱氣,,有意慢悠悠道:“興許時(shí)不羽曾在街上見過你二娘,覬覦你二娘的美色,,意圖不軌,,誰料錯手將她殺害!”
曹況連連擺手,,斬釘截鐵道:“那更不可能,!時(shí)不羽是……”他差點(diǎn)說出“女子”二字,頓了頓,,見竹渙看過來,,忙改口道,,“時(shí)不羽是我的朋友,我了解他,,他絕不可能干出這事,!”
雖說曹況聲稱尤長安是朋友,可兩人認(rèn)識的時(shí)間畢竟不長,,他卻對尤長安的為人如此深信不疑,,這著實(shí)讓竹渙感到意外。
竹渙注視著曹況,,心下懷疑,,道:“柳氏是你二娘,她遇害,,你不但不為她傷心難過,,反倒替時(shí)不羽說情?”
竹渙的逼問,,使得曹況有些始料未及,。他沒有遮遮掩掩,直言不諱道:“她是我二娘,,又不是我親娘,。如今她不在了,我倒覺得清靜,?!?p> 曹況嘴上說恨柳氏,可眼底仍難掩哀傷,。柳氏生前,,父親便對她寵愛有加。如今她一死,,最為傷心的莫過于父親,。曹況隱隱擔(dān)心起父親的身子,于是向竹渙告辭,。
待曹況出了門,,容景自言自語:“這個(gè)曹公子怎么看起來怪怪的?”
此時(shí),,茶已經(jīng)涼些了,。竹渙呷了一口茶,問:“哪里怪,?”
容景摩挲著下巴思索:“說不上來,!總感覺他有事隱瞞……”
竹渙也察覺到這一點(diǎn),只是未聲張。曹況隱瞞的事興許與尤長安有關(guān),。
他們二人走出竹籬屋,,在門口撞見兩個(gè)婦人,正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人,。
沈氏見出來的是竹渙,,認(rèn)得是竹氏少主,,迎上去問候。竹渙想起,,方才和尤長安在墻根下說話的女子,,正是她。
“這位嫂嫂找我家少主有事,?”容景開口問道,。
沈氏輕輕點(diǎn)了一下頭,望著竹渙,,開門見山道:“竹少主能否讓我見見時(shí)公子,?”
竹渙略顯驚訝,問:“你因何要見他,?”
“方才我撿到時(shí)公子的隨身之物,,想還給他!”此時(shí),,沈氏手里攥著一樣物件,。
竹渙蹙了一下眉,道:“時(shí)不羽現(xiàn)在關(guān)系到一樁命案,??峙虏荒艽饝?yīng)你!”
沈氏不是那種強(qiáng)人所難之人,,思量了一下,,道:“那就煩請竹少主代我還給他!”說罷,,將那物件遞過來,。
竹渙接過手,看了看,,是一個(gè)紅瑪瑙手把件,,形似鯉魚,之前未見過此物,。
“這真是時(shí)不羽丟失的,?”竹渙問。
“不會錯!我曾見過時(shí)公子系在腰間,!”沈氏想起那日在算卦攤的情景,。
竹渙見她如此篤定,也就不再懷疑,,又問:“你與時(shí)不羽是如何相識的,?”
“我們和時(shí)公子是在算卦攤上認(rèn)識的。是吧,,沈妹妹,?”豐腴婦人站在一旁,忍不住插話,。
沈氏微微頷首,,兩側(cè)臉頰泛起紅潮。她不愿提及那日的事,,生怕豐腴婦人再往下說,,沒了避忌。她向竹渙道了聲謝,,趕緊扯著豐腴婦人走了,。
望著二人匆忙離去的背影,容景拍了一下腦門,,忽然嚷道:“我想起來了,!難怪她看著眼熟。她是劉屠戶的妻子沈氏,!”
“劉屠戶,?”竹渙停頓片刻,問容景,,“他們夫婦二人感情如何,?”
“聽說還算和睦,難得見到二人吵架,。少主問這個(gè)做什么,?”
“沒什么!”
竹渙心想,,難道是我誤會時(shí)不羽和沈氏了,?他低頭看紅瑪瑙手把件,陡然瞅見縫隙里有個(gè)紅點(diǎn),,湊近細(xì)看,,竟是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