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朱明覺得明廠的衙門似乎看起來更大了一些,。

　　走進(jìn)大堂,，朱明瞅著那塊“公正廉明”的牌匾，咧嘴大笑：“魏公的毛筆字有待改善啊,，這樣的牌匾,，你怎么舍得掛出來？”

　　魏中閑把手中的毛筆一扔,，笑道：“要是全天下的人知道皇上的字跡都不如臣的這些字好看,，或許會笑掉大牙,。”

　　朱明的笑容僵在臉上,，拿起桌上毛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公”字，但越看越覺得不好看,，隨手把毛筆一扔道：“毛筆字實(shí)在太難練了,。”

　　魏中閑端過一個銅盆,，讓朱明洗了手,，才請進(jìn)后院的一間僻靜房間中。

　　“皇上讓錢龍錫停止搜集證據(jù),，是不是對八大晉商心軟了,？”魏中閑給朱明沏了一杯茶水。

　　“不能說心軟,。魏公覺得,，把那些商人抓起來殺了，就能阻止走私賣國了嗎,？”

　　“殺人,，可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難道皇上不這樣認(rèn)為嗎,？”魏中閑一直信奉“有刀在手天下我有”,，在真正的實(shí)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朱明覺得魏中閑的話總是沒錯的,，但是，他當(dāng)崇禎才一年,，而殺的人已經(jīng)不少了,。

　　他自然不希望一直殺下去，那樣,，他會變成另外一個崇禎,。

　　確實(shí)，那些商人,、大臣現(xiàn)在害怕了,，敢怒不敢言,，但將來呢,？

　　怒氣和怨氣積攢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朱明喝了一口茶水,，茶葉放多了,，很苦。朱明艱難地咽了下去：“魏公總不能一直這樣殺下去吧,？誰不服就殺誰,，是不是除了暴力，魏公就不能玩點(diǎn)兒高智商的手段,？”

　　魏中閑搖了搖頭：“八大晉商,，走私販賣，哪一條都可以定他們的死罪,。況且,，他們一個大家族就有十幾口甚至上百口人，加上受牽連的,、連坐的,，下獄者恐怕千人之多，如此多的人,，皇上是不是心軟了,？”

　　“沒錯，是心軟了,。朕始終覺得,，株連九族和連坐太過殘忍，畢竟孩子是無辜的,?！?p>　　朱明始終邁不過心中的那道坎，大人犯了錯,，幾歲的孩子甚至嬰兒都跟著殺頭,，他心中難以接受。

　　“斬草必須除根,?！蔽褐虚e語氣堅決：“斬草不除根，我們等著二十年后被無情地報復(fù)嗎,？”

　　朱明堅持道：“只殺罪孽深重的領(lǐng)頭人,，成不成？”

　　魏中閑沉默片刻,，嘆息道：“就按皇上的意思辦吧,。”

　　……

　　崇禎元年七月二十日,，太陽高照,，風(fēng)和日麗，京城菜市口比平日里熱鬧了許多。

　　菜市口,，歷來被稱之為殺人的法場,。

　　北京的胡同多，街口多,，名氣最大的當(dāng)數(shù)宣武門外的這個菜市口了,。

　　菜市口名氣大是因?yàn)槟抢镌?jīng)是刑場，是朝廷斬殺犯人最多的地方,。

　　犯人被殺后,，尸體很快被人運(yùn)走，血跡也立即被黃土蓋上,。

　　之后有人在此處賣菜,，由于吃瓜看熱鬧的人多，菜市的生意十分興隆,，故菜市口由此而出名,。

　　菜市口在京城的名氣可是不小，一千年前的遼代,，這里是安東門外的郊野,，金代是施仁門里的丁字街，明朝時也是京城最大的貿(mào)易市場,，沿街小攤,、商店眾多，所以,，“四九城”的許多人都來此買貨,，并把市場中央的最大廣場稱之為“菜市口”，它的東面更是騾馬大市,。

　　菜市口入口處有一個用木柱子立起來的大門,，門額中央寫著“菜市口”三個斗大的黑字。

　　進(jìn)得大門,，小攤羅列,，人頭攢動，蔬菜,、五谷,、農(nóng)具、皮具,、陶器,、土布等自發(fā)的混雜在一起，沿街叫賣,。

　　農(nóng)人商人大多是以物易物,，也有使用銅錢,、碎銀子的，或用幾個銅板換幾個陶罐,，或用幾個雞蛋換半籃蔬菜，或用一匹布換得一只母羊,。

　　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是用各種東西換糧食和農(nóng)具。

　　炎炎夏日即將過去,，即將進(jìn)入秋收的繁忙階段,。農(nóng)民們必須提前做好安排，買好農(nóng)具,，準(zhǔn)備秋收,。

　　菜市口不是穩(wěn)定的商業(yè)街市。農(nóng)民都叫它“大集”,，上市交易叫做“趕集”,。

　　所謂“集”，便是長期約定俗成,，定期在某地集中交易的一種簡單市場,。

　　由于是在繁華的京城，菜市場便成了最大的集市,。

　　十天輪一次,，逢十便是集。

　　逢集之日,，不但是城內(nèi)人的大集,，而且也是方圓數(shù)十里乃至方圓百里的農(nóng)夫、獵戶,、商人的盛事,。

　　這樣的大集，恰在秋收之前,，更是加倍的熱鬧,。

　　從早晨開始，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老百姓便絡(luò)繹不絕的涌進(jìn)京城,，到正午時分,，集市上已經(jīng)人山人海了。

　　這時,，市場中心的官坊面前出現(xiàn)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許多人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趕過來湊熱鬧。

　　官坊,，是官府懸掛告示的一面青石墻,，也叫告示墻，有一丈余寬，八九尺高,。

　　尋常時日,，官府通常會把有關(guān)市場交易的各種命令文告張掛在石墻上，旁邊守著兩名書吏,，專門給人們念誦講解,。

　　到了日暮時分，書吏便收起文告,，下個集日再行張掛,。

　　對于一些頭腦精明的商人，官坊是他們特別注意的地方,，每次逢集,，都要先在官坊前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什么新的命令出臺,，心里有底了再進(jìn)行販賣貨物,。

　　正午，是集市最熱鬧的時候,，官坊前突然來了一隊兵士,。

　　他們把一封告示粘貼在墻壁之上，便守護(hù)在官坊兩邊一動不動,。

　　逛集的人們覺得奇怪,，便站在周圍看著告示，指指點(diǎn)點(diǎn),。

　　正在這時,，一個青衣小吏踏上平日講讀文告的石墩，高聲宣布道：“集上的所有人都聽著：大明崇禎皇帝,，宣布在大明推行新的貿(mào)易法令,，即日起，所有商鋪,、小販必須登記造冊,，領(lǐng)朝廷頒發(fā)的營業(yè)執(zhí)照，并且繳納商稅,，方可進(jìn)行貿(mào)易,，否則視為違法！”

　　青衣小吏話音剛落,，下方“轟”的一片笑聲,，許多買賣完畢的農(nóng)民也圍了過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一個身著藍(lán)衫的商人高聲問道：“征收商稅？如今官府也來趕大集湊熱鬧了嗎,？我們都是些小本營生,，本小利薄，哪有錢去繳納什么商稅,？你們說是不是?。?！”

　　“是??！朝廷連蚊子肉都不放過嗎,？”他身后的一些小商人跟著一起大喊。

　　青衣小吏壓手道：“諸位不要著急,，既然朝廷鼓勵經(jīng)商,，必然會出臺相應(yīng)的扶持策略。凡是登記造冊,、繳納稅收的合法商人,，會受到朝廷貿(mào)易法的保護(hù)，那怕賠了本,，也可以向皇家銀行臨時借貸,。”

　　“那要是有商人借了銀子跑了呢,？朝廷豈不是賠了嗎,？”一人高聲問道。

　　一聽這般不講誠信的調(diào)皮話,，轟的一聲,，人群又一次哄笑起來。

　　有些人嚷嚷道：“我看是朝廷變著花樣來收稅,，等賠了本,，官府才懶得理你！”

　　“對對對,，這年頭,，誰能舍得把銀子往外拿，幾兩銀子就能蓋一間房子,，皇上的有那么傻嗎,？敢把銀錢往外借，肯定是利金高,?！?p>　　“官府上次說減少田賦,，都沒減，這個還能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