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畫心(中)
蕭敬正沉吟間,,車外傳來車夫有些尖細(xì)的聲音:“宗主爺,他們回來了,,共有七個人,就是昨天良鄉(xiāng)那幾個,,沒騎馬,,要不要發(fā)響箭?”
紫風(fēng)挑眉看向蕭敬,,只見他嘴角一撇,,淡淡的說道:“這些天一直和他們藏貓貓,估計東廠番子們的調(diào)虎離山被對方識破了,,狗鼻子還挺靈,,跟上來了。麟兒,,還有多遠(yuǎn),?”
“大概兩三箭地,好像有所顧忌,,靠過來的很慢,。”那個麟兒回話,。
紫風(fēng)明白了,,這個麟兒肯定是蕭敬的貼身護(hù)衛(wèi)太監(jiān),剛才在院門口見他時沒關(guān)注他,,看來是個高手,,氣機收斂于無形。紫風(fēng)也知道蕭敬有一身不得了的馬上功夫,,估計和三寶太監(jiān)鄭和一樣,,內(nèi)力深厚不露聲色,這就講得通如此高齡之人,,能精力充沛如斯,。
但紫風(fēng)更感興趣的是,誰在追殺蕭敬,。于是問道:“蕭老為何不在京師之外將他們除掉,?”
蕭敬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咋家有這個本事?”
“呵呵,,只聽說過貓戲老鼠,,誰見過鼠耍老貓的?又不是湯姆和杰瑞,?!弊巷L(fēng)瞇著眼睛,散出神識掃了一下外面的麟兒,,心里一奇,,像是自言自語,“這是老人家送給晚輩的禮物嗎,?您覺得他們是和行刺圣上的是一伙,?”
蕭敬贊嘆道:“咋家就沒見過這么年輕的聰明絕頂,什么是湯姆和杰瑞,?你聽說過‘陰風(fēng)未動判官行,、鬼影無常夜不收’嗎?”
“風(fēng)影門,,張延齡要殺您,?”
“他發(fā)下了地府追魂令,一個護(hù)法無常帶隊,,自從圣上的諭旨出了紫禁城,,他們就開始行動了?!笔捑床恍嫉难凵窨粗囃?,仿佛透過車廂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殺手們。
紫風(fēng)聽說過,,地府追魂令,、天風(fēng)弒神令和人魔輪回令是風(fēng)影門三大追殺令,原本是為了消滅通敵叛國的官紳及武將勛貴的,。因為像這樣的案子取證難,,證人都是境外敵方,所以調(diào)查清楚后便可以請圣旨抓捕,,但犯官在朝中有人脈,、在地方有勢力,極易潛逃,。
風(fēng)影門就會啟用追殺令通知天下共捉之,,因為是國朝大敵,所以江湖人也可以參與行動,,一旦建功還會得到朝廷獎賞,,而隨著風(fēng)影門的勢力不斷發(fā)展壯大,這個有大半個官方背景的組織逐漸公器私用,,為私利搞江湖仇殺,。
紫風(fēng)猜到一事,,便問:“蕭老,我想當(dāng)年孝宗向你們這些老臣托孤時,,是不是特別交待了風(fēng)影門的事兒,?”
蕭敬不料有此一問,轉(zhuǎn)過頭看著紫風(fēng),,贊賞的點了點頭:“小道長,,你不入朝堂可惜了。是呀,,先帝一生獨寵張皇后和她的家族,,駕崩前仍不忘看護(hù)他們,立有遺詔交由皇后娘娘保存,,大意是在皇后殯天前不可剝奪張延齡對夜不收風(fēng)影門的掌控,。”
紫風(fēng)聽罷,,心中不禁感慨:這個大明歷史上第一仁慈的皇帝,,為了自己唯一的女人,不惜被后人詬病,,將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如此,,也就是說,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朱厚照能保護(hù)好他自己的娘親,。
“真是欺人太甚了,,完全不把新皇放在眼中,也說明他們是真的怕您老人家回司禮監(jiān)掌印啊,?!背亮艘幌拢还蓾鉂獾纳錃庀⒖M繞周身,,說道,,“那要是風(fēng)影門被人滅了怎么辦?他這個門主要是被殺了又怎么辦,?那遺詔還有個屁用,!”
蕭敬的白眉抖了兩下,玩味的說:“這將會是朝中和江湖上的驚濤駭浪,。風(fēng)影門在江湖中根基很深,,你打算干這件事兒嗎?嘿嘿,,咋家可什么都沒聽說什么都不知道,。”
“您老打算就這么被他追殺,?不把他拔了一勞永逸,?”
蕭敬輕蔑的笑了一下:“殺我,?咋家只要回了紫禁城,這老小子就得撤了那追殺令,,想把天捅個窟窿嗎,?咋家就當(dāng)煩悶了讓兔崽子們陪我玩玩解悶兒?!?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去把他們打發(fā)了吧,?!弊巷L(fēng)抽出了那把鋼骨陰陽扇。
“不用,,有麟兒在,,那幾個蝦米還不夠塞牙縫兒呢?!蹦莻€麟兒坐在車轅上,,把頭上的草帽摘下來輕輕扇著風(fēng),虛著眼睛盯著緩緩靠上來的那幾個人,,聽見車?yán)锸捑吹脑?,驕傲的?cè)揚起下巴,嘴角彎出一個微不可察的得意,。
紫風(fēng)呵呵一笑:“麟兒姓唐吧,?蜀中唐門的嫡傳弟子?”麟兒一聽就愣在了那里,,趕忙立起耳朵往下聽,。
車內(nèi)的蕭敬也一下子驚住了,疑惑不解的眼神盯著紫風(fēng):“這可就奇了,,小道長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家的心是海底針啊,明明一個姑娘留在身邊做近侍小宦,,好主意,。袖籠里的暴雨芙蓉針可是唐門的第一暗器,不是唐家人根本不會被傳此絕技,,所以必是唐家人無疑,。唐家人是天下最擅用毒的大派,老人家?guī)雽m,,也是預(yù)防有人為皇上下毒,,未雨綢繆,好好,,只是不知老人家與唐門的淵源,?!?p> “哈哈哈,咋家這把年紀(jì),,見過的奇人異士不勝枚舉,,然而今日可真真讓老兒漲了見識。既然這樣,,咋家也不瞞你,,麟兒是唐家的人,名孫錦麟,,她外祖父是掌門人唐七公子,,我的妹夫。
咋家的確如你所說,,要帶她入宮保護(hù)皇上,,免受居心叵測之人毒害?!笔捑创嗽捯怀?,紫風(fēng)也不禁大驚,這老人家的底蘊深厚如斯也,。
“難怪,,那麟兒的爹是孫緯豪啦?”
“咦,?你認(rèn)識緯豪的,?”蕭敬一聽來了興趣。
“前年在松江,,他救了我一命,,那時我中毒了?!?p> 車廂外的麟兒一聽,,心里了然:原來他就是父親一直贊不絕口的那個神劍少年晏江舟,可父親沒說他中毒的事,,只是說他仗義相助救了父親脫險,,兩個人共殺十多個江湖高手和七八個倭人武士。
蕭敬也是點了頭,,說道:“聽麟兒她爹提過一嘴,,不過那個少年好像名叫晏江舟,劍術(shù)了得,,能被畫心玄云劍的嫡傳圣手稱道,,那就真是不得了的功夫啦……”
“老人家謬贊了,小道俗家名字正是晏江舟,表字正峰,??磥砦覀兊木壏莺芎瘢裉爝€是由我出手吧,。您和唐家的淵源很少人知道吧,,麟兒的身世也盡量不要暴露了,不然進(jìn)宮后也會有麻煩,,您的意下如何,?”
“好吧,就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神功蓋世,,盡量不要戀戰(zhàn),,速戰(zhàn)速決?!笔捑磭诟赖馈?p> 紫風(fēng)點了點頭,,將車門推開,。麟兒早已站在車門邊,一臉興奮的看著紫風(fēng)從車?yán)锾讼聛怼?p> “一箭地左右,,金位三個,,土位和水位各兩個,好像在等什么,?!摈雰赫f道。
紫風(fēng)抬眼看了一下,,又看看街上周圍,,行人不多也很少商鋪,笑著問:“麟兒對京城的道路很熟悉吧,?在這兒殺人倒是方便下手,。你的易容手法很高明的,一上來竟被你瞞過了,?!?p> “那還不是被你看出來了。他們過來了,?!?p> “他們等的人已經(jīng)到了,他們的時辰也到了,,我來送送他們,。”說話間一股凜冽的寒意咋起,人一晃身已在丈外了,。
正前方有三個人,,一看一個道士從車上下來,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下,,感覺又上當(dāng)了,不是追殺一個老太監(jiān)嗎,?于是加快腳步想過來一探究竟,,哪想到對面的人飛快的沖了過來,手里也沒見有兵器,,就這一遲疑片刻,,感覺面門有涼風(fēng)掠過,三個人先后噗通倒下,,死不瞑目的眼中滿是不解和疑惑,,很快每個人頭下都浸滿了血,脖子都被切斷了,。
土位的兩個人稍稍斜靠后幾步,,看到那三個人都倒下了,急忙停步從懷中抽出兵刃,,只抽到一半,,就覺得一股巨力撞在前胸,身子騰空倒飛而起,,同時口中噴出一飚鮮血,。
水位的人已經(jīng)抽出了兵器,向紫風(fēng)這邊沖過來,,看到那兩個向后飛的兄弟,,馬上心膽俱裂,轉(zhuǎn)身就要跑,,但是后心也傳來兩聲悶響和骨骼斷裂的聲音,,這二人倒是沒有飛起來,直接撲倒在地,,一聲不響的死翹翹了,。
麟兒和車?yán)锏氖捑炊嫉纱罅穗p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發(fā)生的一切,,傻傻愣愣的,。這時就聽見一陣陰惻的有如金屬摩擦的笑聲飄了過來:“桀桀桀…好功夫,好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