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
“我現(xiàn)在生氣了,,不想和你說話,,去去去,,你坐回去,!”
熙兒抬頭看了一眼剛被扇懵的迪彥野,把他手里的口罩一把搶下,,撐開擱在臉前停了一會兒,,又憤憤地把口罩揉成一團丟在一旁。
剛剛那巴掌倒是沒這么力道,,迪彥野只是人被借力推開,,沒受什么皮肉苦,。他盯著眼前這個令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兒,,希望像小時候那樣可以上前抱住她,心里卻擔心唐突,,想說點什么卻如鯁在喉,。七年過去了,他們雖然保持著部分孩童時的特征,,但都和上次見面時大不相同,。迪彥野不知是要將眼前的“熙兒”視作從前一樣的他記憶中的妹妹,,還是要真的將她當做“玫彤”,一個陌生的舊相識,。
“熙兒,,真的是你嗎?我……我真的想不到會是你來了啊,,托德莫跟我說姨媽管你特別嚴,,平時都不能離開你家周圍。我知道,,這么武斷地去摘你口罩的確是草率了,,我和你道歉!對不起,,熙兒,,我錯了!但是你剛才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和出爾反爾的言語,,換了誰都會按吶不住?。 钡蠌┮耙贿吔忉岆p手一邊在胸前錯落搖擺著,。
迪彥野仔細觀察著熙兒,,發(fā)現(xiàn)摘下口罩的她和方才簡直判若兩人,臉型和聲音也迥然不同,。他盯著熙兒手里揉成一團的口罩,,猜出了其中的端倪。
“男人,,果然長大后都會不靠譜,。”玫彤持續(xù)推開向她靠近的迪彥野,,“快走開啊,,蠢弟弟!你也不用再解釋了,,給我坐回去,。我還在生氣呢,現(xiàn)在不想跟不靠譜的人說話,?!?p> 迪彥野悻悻地坐回位置。這可能就是姥姥經(jīng)常交代的不要腦子發(fā)熱吧,,他趴在桌子上想,。他又偷偷抬起眼睛望著玫彤,她正抱著裝滿液體的瓶子,對號入座地放入墻邊柜子的對應單元中,?!叭绻窃谥袼信龅剑夷苷J出她嗎,?”迪彥野不做聲低語道,。如今的玫彤真的和小時候的熙兒太不一樣了,玲瓏有致的身形輪廓,,配上烏黑的長發(fā),,還有那瞬間從微笑轉(zhuǎn)為冷漠凌厲的眼神,已經(jīng)完全和那個棕黃色齊劉海的鵝蛋臉淘氣女孩辯若兩人,??吹矫低孟駥⒁仡^,迪彥野趕快把注意力挪到另一側(cè)的柜子上,。
玫彤沒有理睬迪彥野飄忽的眼神,,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隨后沿著桌邊走到迪彥野身后的書架,。迪彥野假裝趴在桌上,,豎著耳朵探聽背后書本抽出、翻頁,、推進的聲音,,能聽出來玫彤應該正在找一本書,雖然很想去幫忙,,但一想到剛剛的尷尬魯莽,,迪彥野還是退縮了。正在他還猶豫不決時,,玫彤從后面取走了他的水杯,。
迪彥野認為玫彤是在暗示他,小時候他們爭吵后,,其中一人也會主動放出類似的緩和氣氛的信號,,比如偷偷給對方口袋里塞糖果或是悄悄把自己的飲料加到對方杯中。他立刻起身跟上玫彤到飲水器前,,靠著飲水器邊上的墻壁站著,,小心地打量玫彤的表情。玫彤瞥了他一眼,,嘟起嘴不做聲,,開始接水。
“熙兒,,哦不對,,玫彤姐姐!我知道錯了,!是我剛才太冒失了,,不應該腦子里往哪些胡編亂造的方向去想……我太自以為是了,對你不夠關心,,觀察得不夠仔細,,我錯了!”迪彥野貼著墻邊站直住,,擺出嚴肅的態(tài)度認真道歉,。
“人工智能,克隆人,,這些稀奇古怪的詞也就你想的出來,!迪彥野,看來這些年你跟托德莫倆人玩開心了,,無話不談了,,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泵低膊惶ь^看他,,眼看水要溢出來,她迅速提起了出水的開關,。
“怎么可能,?每次我坐在佛色座的邊際向外看時,都在思考你會在做什么,??墒俏抑佬疑虌屗隙ü苣愫車溃阌忠刻旖邮芎芏嘤柧?,所以我才覺得你可能沒那么快得知我被解禁的消息,。”迪彥野說話的時候目光忽高忽低,,可是玫彤的表情卻一直平靜得沒什么變化,。她慢慢抬起頭,盯著迪彥野的眼睛瞇著眼笑了笑,,突然一抬手把杯子舉到迪彥野臉前,。
“真想把這杯水潑你臉上!”玫彤對著被嚇得怔在墻邊的迪彥野“哼”了一聲,,一甩頭發(fā)走回到迪彥野的座位上坐下,。她指著自己的椅子向迪彥野打手勢,示意讓他把凳子搬過來坐,,說著:“你快過來把這杯水喝了,,我們馬上要上山一趟,。”
迪彥野嘟嘴長吹一口氣,,搬起凳子繞了半圈坐到玫彤邊上,,他看著玫彤從一旁抽出一張新油紙蓋在畫板上,一筆一劃勾勒富山的輪廓形狀,,這些線條和墨點漸漸構成一幅簡易的地圖,,接著玫彤又用紅色標注出一條路線和一個目的地,拿筆尾指向紅點對迪彥野講道:“你大概記一下一會兒我們要經(jīng)過的路線,,在這個紅點的附近有一顆酒杯樹,,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雨停之前取到兩滿瓶酒杯花中的雨水,以備紅元節(jié)的時候使用,?!?p> “所以雨還有多久會停?”
“大概半小時之后吧,,目前看來路上時間肯定充足,,只要你別磨磨蹭蹭的。這是紅元節(jié)前最后一場雨,!”
迪彥野瞬間讀懂了玫彤的心思,,他不假思索地搬起凳子放回對面,走到柜子最里面一排盛放空容器的位置取下兩個玻璃瓶,,又放進口袋中一張脫油白紙,,兩手舉著杯子轉(zhuǎn)過身盯著玫彤。
“好,,那我們就出發(fā)吧,!”玫彤站起來邊整理衣服邊笑著說,“其實也不用動作這么迅速,,因為我們只有一把傘,,我并不想跟你在雨里擠太久?!?p> 迪彥野把瓶子扔到玫彤帶來的手提籃子中,,抽出門口的傘去找門的開關,卻摸了一圈都找不到,,幾次抬起腳想去踹開玻璃門,,又只能跺向地面。
“不會吧,,這門沒開關的嗎,?放我出去!”
“門開,!”
隨著玫彤干脆利落的一聲令下,,玻璃門徐徐向一邊自動拉開,。
“就這?”迪彥野盯著移動的門又看向玫彤,。玫彤雙手一攤隨后提起籃子朝外走去,。
“請吧,玫彤女士,!”迪彥野先一步踏出門,左手撐起傘,,右手接過玫彤手里的籃子,,傘面剛好遮住玫彤的全部身體。
“你在哪學的這奇怪腔調(diào),?”玫彤斜上仰頭瞥著迪彥野的側(cè)臉,。
“在和你一起雨中漫步的夢里?!钡蠌┮耙贿呌^察前方的路一邊回答道,。
“那你還夢到什么了?”玫彤問,。
“我夢到你挽著我打傘的手臂,。”迪彥野說著腳下似乎一顛,,肘部碰到玫彤的肩膀,。
“哦,我聽說夢一般都是相反的,?!泵低f著,她看到迪彥野右肩已經(jīng)落上了一層雨,,輕輕拉了拉迪彥野的衣袖,。“你要不要多往你那邊遮點雨,?我怕水進到瓶子里,。”
“沒事,,我把籃子提到身前吧,。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圖上畫的是這條路嗎,?”迪彥野指著前面問,。
只見一株被風鈴絲帶圍住的結著肉紅色果實的植物攔住了前方的路中心,在絲帶和路兩側(cè)的螢綠色花叢之間只有不到一個人側(cè)面行走的距離,。
“不應該啊,,這條路是雅芙姨媽畫給我的,,如果有特殊情況她肯定會提前告訴我?!泵低f,。
“是不是沒有別的路可以到酒杯樹?”迪彥野問,,他轉(zhuǎn)過身把雨傘和籃子遞向玫彤,。
“是只有這一條路。你想做什么,?”玫彤雙手接過傘和籃子,,望著正準備擼起袖子的迪彥野。
“既然母親她沒交代,,就說明這是破壞富山生態(tài)規(guī)則的違規(guī)植物,,不管是誰今天給我搗亂,都攔不住我去到酒杯樹,!”迪彥野大步流星走過去,,伸手要去扯下懸在空中風鈴絲帶。
“住手啊,,迪迪,!這是守密隊的風鈴絲帶,如果你碰到了它,,它停不下來的響聲會吸引來周圍所有的通訊鳥直到琢瞎你的雙眼的,!”玫彤喊道。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迪彥野停滯在那里,。
“今天這次任務是雅芙姨媽安排的,目前除了加上母親的我們四個沒有別人知道,!要不我先試著從兩邊穿過去,?邊上發(fā)光的是水螢虞,一定也不能碰到,,表面的毒粉會封住全身的毛孔,,目前還沒有解藥!我先試試,,實在不行我們就原路返回,,我去跟母親她們解釋!”玫彤說道,。她不停搖擺雨傘嚷迪彥野回來把手中的兩樣東西接過去,。
迪彥野邊往回走邊轉(zhuǎn)頭看著絲帶和毒花叢間的狹小夾縫,思考著怎么從中間穿過,。雨已經(jīng)慢慢悠然起來,,打在臉上也沒有方才那么引人留意,。玫彤把手中的傘和籃子交給迪彥野,扎緊了腰間的衣服,,試探著走到窄道口,,回頭看了看左手拿著白紙右手對她比劃“OK”的迪彥野后,開始向前盯著慢慢挪步,。前一半似乎還算順利,,雖然前移的速度很慢,但玫彤纖細的身形和兩邊的邊界都保持著很安全的距離,。剛過一半,,玫彤注意到腳下似乎踩到來一些雜草,挪步的速度只能繼續(xù)減慢,,她害怕雜草讓腳下打滑,,只能不斷用力讓腳后跟支撐重心,,保持平衡,。
低頭看到雜草慢慢從腳下溜走,玫彤長舒一口氣,,試探著往前踩下去,,忽然一塊圓石從腳后跟滑過,她踉蹌著感覺身體就要向后仰過去,,背后則是大片耀眼發(fā)亮的水螢虞,。
“迪迪!救我??!”玫彤下意識喊到,就在她快要閉上眼睛時,,耳邊似乎響過一聲清新的風鳴,,面前閃出一展長臂,將她拉倒在路中央的植物中,,風鈴似乎響了一瞬,,也似乎從沒做聲。玫彤靠在一邊濕漉漉的緊實肩膀上,,腰間也被緊緊保護著,。她昂頭仔細打量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閃爍發(fā)光的黃色瞳孔仿佛娓娓訴說著,,他們已經(jīng)有七年沒見過對方,。
“你真的是到死也不愿意叫我一聲哥哥嗎?”
“放心,,有你在我不會死的,!”
空中飄著的脫油白紙褪去光澤,,緩緩被雨濕透落在地上,玻璃杯表面浮現(xiàn)霧蒙蒙的一片,,蓋子緊緊的扣在杯口,,阻擋著每一滴想要偷溜進去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