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某一天
2021年2月31日,,我死了,。
最先發(fā)現(xiàn)我尸體的是路過的一個小學生,她蹲在我一米開外的地方盯著我看。
當然,,死人沒有什么好看的,,無非是凸出的眼球,、縞白的臉和垂著的手,。不知所以無畏。
她跑開了,,帶著一根小木棍回來了,,大著膽子戳了戳我光著的腳板,然后是松弛的臉頰,。天知道我有多抵觸那根和著雨水和黃泥的樹枝觸碰我的皮膚,,我無可奈何地忍受著來自一個十歲幼童的好奇探索,祈禱著能有個人來趕走這只煩人的小麻雀,。
興許是我的祈禱通了天,,有個黑乎乎的影子朝著這邊來了,這人我認識,,是個撿垃圾的瘋子,,生前常能見到他到處游蕩搜羅廢品,我又失了望,,怎么能指望一個瘋子給我收尸呢,?我這樣想著,只希望他可以把那個小破孩嚇走,。
他低著頭搖搖擺擺地過來了,,如我所想,小破孩一定收過父母的教導,,見了瘋子拔腿就跑,。瘋子走到了我靠著的鐵漆柵欄面前,說真的我有點害怕他解下褲頭往我臉上撒尿,。好在沒有,,他用他黑乎乎的、夾雜著飯黏子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臉,,我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倒向一邊,磕在翹起的地磚上,。一定很痛,,但我已經(jīng)感受不到了。
瘋子怪叫著跑開了,,拉扯著過路人的手臂指著不遠處的我說“死”,。他身上很臭,,油膩發(fā)光的黑棉襖可以證明。拉了四五個人,,好歹有個老人家明白了,,也愿意跟他去看看。烏壓壓的一片人看著我的尸體指指點點,。我只能趴在滲水地磚上,嘴唇埋在昨晚下雨形成的小水坑里,,水自然不太干凈,,帶著沖刷了一夜的城市的污垢。
有人報警,,也有叫120的,,更多的是舉著手機拍照的,我?guī)缀跄芟氲矫刻煨〕侨請箢^條的標題,,用紅色的宋體字寫著“花季少女橫死街頭”,,能占半頁報紙。
警察給我蓋了塊白布,,眼睛忘了給我合上,。睜了一天一夜的眼睛,見了事態(tài)萬千,。然后是滿眼倦意的,、著急的、我的父母,。交付他們的只是一具冰冷骯臟的尸體,,卻還要帶著淚、彎著腰對那些剛從牌館里出來的東西說“謝謝”,。
夾在本子里的遺書還沒來得及面呈于世就被一人高的火焰瞬間吞噬,,我的遺志也就不得而知。
很多很多烏鴉圍在裝著我的棺材四周,,沒有人說話,,壓抑的沉默。我不知道這肅穆有幾分出于真心,,也不知道抽泣的人能悲傷幾天,,是否要時時提醒著自己才不至于笑出聲來。記得那個人,,那個人已經(jīng)是死人了,。
新土長了草,血肉化了土,,對逝者的思念是戲弄木偶的線,,生前束著肉體,,死后縛著靈魂,不得安生,。我不得已用剪刀剪掉那些弄疼了我的線,,執(zhí)念卻催促著無形的線將我吞噬淹沒,我在不知名的混沌國度里幾乎窒息無法超度,。思念還在瘋長,。忘卻我吧,不要有任何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