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夏晝疾雨,,杜娥遭難(六)
忽聞衙役破匪塞,,心樂氣爽笑顏開,。
最興奮的莫過于杜瑜若,,他早丟下了手中竹棍,,穿過穿堂到了前院來:“陸姨,,這些可都是真的,?”
“大抵是吧,,聽說那尹縣令正在追討逃匪呢,。說不準再過個三五天又有消息傳來,,說是山匪被全部肅清?!标懠t花倒是對縣令抱著不小希望的,,心底也對這一次剿匪頗有期盼。
只是她沒注意到對面人的心情,。
杜瑜若有那么一點失落,,到底是少年,心中總有那么一個行俠仗義的夢。
“那么一下就被攻破了,?”
“看來這‘懷王’也不見得有多厲害——倒是頗令我失望,。”
杜安菱神色微變:“怎么能這么想,?”
“怎么不能,,我還想武藝練成后找那匪首比試一番!”杜瑜若抬頭,,眼底有一股少年人的沖動,。
這樣嗎?
杜安菱有些沉默,。
……
杜安菱不是不知道兒子的想法,,可是聽他說出來和心中猜測總是有不同的。
他這門心思,,著實可謂是年少輕狂,!
可又能怎么樣?只能期盼他只不過是說說而已,。
杜瑜若已經繼續(xù)舞起竹竿來,,聽風聲可知那揮棍速度比之前更快,帶來的卻有一陣突然的手忙腳亂,。
想笑卻沒有笑,,杜安菱只希望他能平安成長。
不過,,真的能如愿,?
身邊陸紅花使了個眼色,好似有話要說,。
于是走到一邊去,,在游廊下聽她陳述集市上新近聽到的消息。
“聽集市上的人說,,峽岸村有個地主家里失竊,,說是丟了兩百多兩銀子——縣里面這會不辦案,怕是不方便追回來,?!?p> 陸紅花的話語中帶著擔憂。
而杜安菱聽了,,心底也泛上不安來,。
家里面那些銀兩,或許真該換個地方了,。
……
杜安菱打算把家中銀子埋到山里,。
盛世書畫貴,,亂世金銀稀,凡是有準備的人都會為自家子孫留下幾筆金銀財產,,放在安全的地方藏好,,讓子孫后代在亂世時開銷無憂,。
杜安菱覺得自己也要找一個地方藏銀,。
藏銀的地方其實并不多——杜安菱很有自知之明,憑自己這副身子,,開一口地窖去“窖藏”金銀無異于癡人說夢,。
好在后山那有現(xiàn)成的山洞。
杜安菱決定好了,,準備去收拾一下自家金銀——可向自家臥房走了一班,,扭頭看到廚房門口吊著條依舊滴著水的鯉魚。
自己怎么把這忘了——老了,,事情倒不像以前那樣記得清,。
杜安菱自嘲,好在還記得那魚的做法,。姜蒜是現(xiàn)成的,,魚也新鮮,只是不知味道與京城相差幾許,。
差一些也無妨,,至少會是京城的味道。
……
燒魚倒是不錯,,就是有少許焦糊——杜安菱可喜在這鄉(xiāng)村做出了滿意的味道,。
過午不食并不是嚴格遵守的規(guī)矩,農忙時節(jié)三餐早中晚而農閑時只有兩餐,。城里習慣沒有午食只有朝暮兩餐,,而鄉(xiāng)村中時常將暮食移到正午前后——如此午后便有了大段時間躺著看天。
杜宅里就著本地的習慣來,。
吃盡飯菜時天空中云已經變得厚重,,可想而知午后或有暴雨狂風。杜安菱看著天色覺得陰天不錯,,剛好有事出去一趟恰巧云遮驕陽,。
剩下現(xiàn)銀包了一百兩正,小小布袋剛好可以系在腰間,。呼喚杜瑜若一并出行,,后山山谷一角有那巖洞深邃。
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放好便是了,。
杜瑜若聽了這事有些不解:“為什么要到那山里面藏銀,?那樣倒不如雇幾個家丁!”
“誰會來當家???”杜安菱反問。
“可如果匪人認定家中有錢財,,如若他們找不到又會怎樣,?
杜安菱忽然有些答不上來。
無奈,,微微嘆息,,杜安菱已經走到后園。
不遠處已經是山徑,,通向竹林里,。
……
竹林小徑曲繞長,徑邊翠竹高十丈,。天云低壓山崗,,昏昏無日光。
杜瑜若帶上竹棍后漸而迥異于日常,,攀高走低,,不時用手中竹棍敲敲打打。做出或揮砍或直刺的動作,,時而撼動路邊青竹,。
杜安菱早已熟悉這山道,知道哪里難走,,也清楚那里易行,。不怎么危險的路段也由著他去了——只要不隔太遠就行。
那百兩現(xiàn)銀著實不輕,,走的又是山路,,不多時便微微喘氣——而汗水早在進山時就已經沁出,一下便濕透了衣物,。
這天氣怎么如此悶熱,!
額頭有汗珠滾下,滑落到睫毛上,,隨著她喘氣時的歪頭甩落,,又觸到面頰上另一滴汗。
微癢的感覺一路匯集到下巴尖,,一個抬頭,,滴落胸口衣襟——衣物的顏色因為汗?jié)穸⑽⒆兩睿l(fā)緊貼在身上了,。
杜安菱感到有一個目光,。
向前看去,,竟是個獵戶。
……
獵戶是過去見過的,,杜安菱記得,。
獵戶也是記得自己的,杜安菱猜測,。
他看過來的目光有一半是詫異,,有一些是欣賞,還有一絲杜安菱看不太懂的東西,。
似乎并沒有惡意——可杜安菱不喜歡被他那樣盯著看,。
他錯身與杜瑜若經過對方,互相對視了一下就移開交錯的目光,。走近了杜安菱,她看見他腰間掛著兩只毛色不純的兔,。
收獲不太好,?
杜安菱心底想著,也發(fā)現(xiàn)他雖說時常打量著自己,,卻一直在躲閃自己的目光——路太窄,,他讓出了大半,背著的長槍撞到了一莖斜生的竹,。
弄得一個踉蹌,。
也引得遠遠走在前面的杜瑜若陣陣笑語。
……
他瞪了杜瑜若一眼,。
那一眼帶著煩躁,,其間有一絲令人膽寒的兇氣。
卻又搖頭,,快步消失在山路另一端,。
可那個目光真真切切留在杜安菱心底——她猜測,那獵戶雖算不上無情,,也至少是個寡情的人,。
也難怪,打獵的人怎能心慈手軟,?
杜安菱雖這樣想,,可心底總有些奇怪。
杜瑜若將就要拐過前面的彎,,再隔得遠一些就不大能看得到了,。
杜安菱加緊了腳步,注意到竹林因為微風發(fā)出簌簌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