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波泛西津渡，長使離人淚沾巾,。

　　馬車在城西走,，馬上就到渡口——準備上去那甲板寬闊的渡船，從這里渡江倒對岸去的,。

　　可馬車上的人看到了異常,。

　　是有些異常的，瑜若趕著馬車的動作忽然一停,。一個轉(zhuǎn)彎,，露出馬車后面跟著的人。

　　那是這幾天剛剛熟悉的冬青,，她剛剛從另一輛馬車上面下來,。

　　“前面的可是杜家的馬車？”

　　她的聲音被風(fēng)吹遠,，讓杜安菱等聽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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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明知故問的，畢竟這昨天看著馬車停在自家客棧下的人,，怎么會認不得這嶄新的車,？

　　“杜娘子，妳走了,！”

　　看到一樣下了馬車的杜安菱,，冬青的眼神變了。

　　“連頭都不曾回過,！”

　　這話里面帶著些許委屈,，聽起來讓杜安菱有些詫異——她，在自己身前,，覺得委屈,？

　　“之前一直跟在后面，可是見到妳這馬車一路不停！”

　　原來是早就追在后頭,，可整段路下來,，杜安菱他們都不曾等一下“追上來”的人？

　　她反思,，自己好像真的有些錯,。

　　“冬青，多謝妳來送我,?！?p>　　她終究是來送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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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津渡口一朝去,，歸去何年未可知,。

　　在國朝西征之前，西邊的國境距離京城不過五百里——過了西津渡,，大河以西就是接近邊疆的地區(qū),。

　　那時候，“渡西津”就已經(jīng)有了特別的含義,。

　　國朝西征前,，大江西邊，不少貶謫流放的官員,，不少失意踟躕的文人——可國朝西征,，這就變了。

　　西疆拓土千里,，直到大河北流的河谷——再往西就是蠻族縱馬的原野,，卻也被先帝的隊伍清掃出一條大道來。

　　商道往來有客商,，這時候,，西津西渡，不再是貶謫之官的專屬,，也不再是失意文人的標配。

　　西邊有被滅的鄰國,，那片土地如今已經(jīng)是帝國的又一個中心——不少糧食產(chǎn)自西邊的盆地,，商隊從西津往西，到西國,，甚至出國境,。

　　“渡西津，兩相離,。東西分隔千里,，白首莫能重聚?！?p>　　西疆雖還有戍邊的人,，可軍旅,，貶謫的詩詞少了。

　　可也不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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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娘子——西津一別,，各自安好?！?p>　　本有千言萬語,，可那樣對視得久了，從腦海中翻出的也簡略了許多,。

　　“各自安好,。”

　　杜安菱怎能不清楚言語輕,，情誼重的道理,？卻還是強顏歡笑。

　　“國朝而今,，不似從前,。怎么妳這樣一說，就變成,，‘使君西渡無歸期’的樣子了,？”

　　她點一下冬青的額頭，冬青對她的異動無可奈何,。

　　“杜娘子——妳,！”

　　“一年后的秋，等我會這里,！”

　　杜安菱看著天地間一道浩蕩江水,，江流上航船往來不息。

　　“記得,！”

　　怎會記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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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瑜若與秀兒也下了車,，在一邊看著兩個女人談話,。

　　秀兒是想到了自己的往昔，瑜若卻是冷靜地看著,。

　　“今日,，怕是午后才能開船了?！?p>　　他靠在馬車上,，一副“我看穿了一切”的樣子。

　　“你是在打賭？”

　　秀兒警惕了,。

　　“怎么——不行嗎,？”

　　瑜若看著挺無辜。

　　“她們兩個女子在那,，又都是春月樓里飲多了詩書墨水的,，絕不會不寫點東西就走?！?p>　　……

　　秀兒一想,，贊同了瑜若想法。

　　她之前許多次反駁瑜若,，逐漸成為生活的一大樂趣——可今天這一次,，見到的，看到的,，都在告訴她,，瑜若說的是對的。

　　“杜娘子不會讓過冬青,，你看看是不是,？”

　　瑜若的話在耳邊響起，一只手從肩上伸向前方,。

　　果然,，杜安菱在那占據(jù)主動。

　　“冬青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秀兒抓住瑜若伸過來的那只手,，看笑話一般將它轉(zhuǎn)過方向。

　　“妳,？”

　　“你,！”

　　兩個人有默契一般同時轉(zhuǎn)頭，對視的剎那互相放手,。

　　“她們會去買壺酒,。”

　　果然,，那邊兩位同行向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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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了！”

　　秀兒看著瑜若,，瑜若同時也看著她——兩人的目光糅合，便延伸向那頭酒館屋檐下,。

　　杜安菱是遠行者,，冬青清楚不能多飲——點了壺淡酒，兩兩各干杯。

　　“安菱——妳可要記得回來,！”

　　她看著杜安菱,，發(fā)出“最后通牒?！?p>　　“放心好——妳也要在這等我,！”

　　杜安菱也向冬青發(fā)出通牒。

　　配酒小吃盡,，喚來小兒收起碗碟,，杜安菱知道，自己是真該去了,。

　　向江邊,，那一排渡船之待人去雇。找一艘能容納馬車的船,，辭別竟然神色如此簡單,。

　　“相見難，相別難,，此時去,，何時還！”

　　船上聽到冬青的話,，杜安菱的淚又忍不住了,。

　　尋思只不過一剎那，脫口又是篇章,。

　　“老友一壺酒,，西津一渡船。臨別千萬句,，將語措辭難,。我道秋江水澹澹，南流不盡轉(zhuǎn)千山,。千山不阻情思寄,，秋月流光贈情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