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秋,。
玉華夫人父親的葬禮上。
玉老爺?shù)墓撞南铝丝?,依禮眾人便要哭起來了。
可獨孤云離突然脫掉白色的孝衣,,露出一身大紅色的衣裙,,渾身響著丁零當(dāng)啷的首飾,,繞著墳頭跳起了舞。
她一邊跳一邊唱,,眾人還以為她瘋了,。
仆人反應(yīng)過來立刻便將獨孤云離攔下拉遠(yuǎn),玉華夫人那個心吶,,真是比死了爹都絕望,。
事后身邊的人安慰玉華夫人,說獨孤云離就是缺心眼,。
但玉華夫人知道,,這孩子她不但不缺心眼,心眼還跟那馬蜂窩一樣,,千洞百窟,,多不剩算。
她說,,
獨孤云離是她從大雪天里撿回來一條蛇,,她拿熱心口捂著,反過來卻被咬了一口,。
于此同時,,在玉華夫人心底,她也是這世上最了解獨孤云離的人,。
她從來就不信那些說獨孤云離生性淡漠的話,,她知道她的女兒,她的淡漠只是對她不想搭理的人,。
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一樣藏著烈火,,帝王宴她食得了,玻璃渣她也吞的下,。
即便不是,,她也要讓她是,。因為這是玉華夫人對女兒最后的一點盼頭,。
她堅決不能再忍受“大仁大義”的丈夫,死后還給她留下一個“假仁假義”的女兒,。
她寧愿堅信獨孤云離是世上最毒的蛇,,哪怕最后讓她自己身死其中,骨頭都不剩,,她也不容忍自己生的孩子變成任人宰割的綿羊,。
此時在靈臺的另一邊,圍著的另外一群人,。
“就是她引得賊人害死了大伯,!”
“她還有臉跪在這里,,我要她現(xiàn)在立刻便殉葬了!”
“只怕她還當(dāng)自己年幼不懂事呢,?!?p> “挺大個人了,一點腦子都沒有,?!?p>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恨不能一人一口吐沫將獨孤云離淹死,,他們便是獨孤家宗室的叔伯子侄,。
他們將獨孤龍山遇害的責(zé)任推到獨孤云離身上,眼里嘴里放出的皆是要奪命的冷箭,。
獨孤云離聽得清楚,,他們也希望她聽得清楚,這些話一字一句都是說給獨孤云離聽的,。
然而獨孤云離也知道,。
叔伯兄弟此時恨她入骨,并不是真的在為獨孤龍山鳴不平,,他們此時所說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獨孤云離擋住了他們承襲云州王的路。
想及父親剛死,,宗室便迫不及待要奪權(quán),,獨孤云離的眼淚還是沒忍住掉了下來,眼淚掉在了獨孤龍山安詳?shù)哪橗嬌?,順著發(fā)黑的眼瞼滑了下去,。
兩個獨孤家的老婦急步上去,伸手拉起獨孤云離的同時,,在獨孤云離的腰上狠狠一掐,。
一人大聲說著:“眼淚可不能掉在王爺身上,不吉利,?!?p> 另一人在大聲的掩護下盯著獨孤宗室的一堆人,咬牙切齒低聲道:“哭,!大聲哭,!這會不哭,準(zhǔn)備啥時候哭,!”
這兩個老婦人都是跟著玉華夫人陪嫁過來,,獨孤云離立刻就明白了她們的用意,這一刻她忽而覺得母親假情假意的哭嚎背后,,也許是真的難過,。
不是難過人死不能復(fù)生,,而是替自己往后的處境難過。
以后該怎么辦呢,?
他們會怎么對我們,?
隔從前,獨孤云離是肯定不會順了老婦的話,,只會不吭不哈的把二人晾著,。
但此時她害怕了,她開始擔(dān)心接下來會被獨孤宗室定為罪人,,將她和母親趕出王府,,流落街頭。
獨孤云離一屁股坐在地上,,張開嘴哭的撕心裂肺,。
此時跟她待在一起的所有人,所有嘴臉,,對她而言都是敵人,。
她的母親剛剛被她撞破私情,她的表哥住在她家等著他爹死后娶她以霸占王府,,宗室舅家無一人不是在此等著爭奪她爹留下的云州王一位,。
就連家里的仆人也老早便站好了隊,此時已經(jīng)完全不躲不避各聽其主去了,。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命在一線,,無路可退,。
除了靠自己她別無選擇。
獨孤云離被兩老婦拉著,,痛哭著,,不斷撲身用手跟著躺著的獨孤龍山。
“爹,!您不是說要等我長大奉養(yǎng)您嗎,?我還沒長大,還沒披上您的甲,,拿起您的刀,,您怎么能這么離開,?”
獨孤云離這一聲哭喊,,哭的整個云王府內(nèi)外為之一動,平時不吭不哈,,大氣都不出的獨孤云離,,就這么一字一吶喊將自己無可取代的位置安到眾人心上去,。
這正主的位置一擺明,屋內(nèi)外瞬間安靜不少,,連玉華夫人都停止了哭嚎,,被獨孤云離這出其不意的一番話震住。
眾人心照不宣,,皆知大家此時圍著的是云州王之位,,不是躺著的云州王。
獨孤龍山膝下無兒,,這空懸出來的云州王之位,,才是所有人的目的。
除了獨孤宗室,,玉氏舅家也沒閑著,,只是舅家和宗室的身份不同,舅家想要好處,,就必須把獨孤云離放在心尖上,。
獨孤云離一聲喊,獨孤宗室的男子都站不住了,,獨孤三叔率先一腆肚子走到人前,。
“我也不客套了,咱有事說事,。云州不可一日無主,,以我看,先從宗族里過繼個小子過來,,二叔先代管著,,再向朝廷請奏冊封?!?p> 獨孤龍山同爹同媽的兄弟有三個,,獨孤二叔有四個兒子,相繼夭折,,唯有獨孤三叔妻妾成群,,兒子也是一窩一窩的生,數(shù)量不但多,,成活率也高,。
三叔站出來說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便是想從自己的眾多兒子里選一個出來繼任云州王,。
“二哥你倒說句話呀!咱家的王位,,可不能讓外人占了去,!”
“三爺這話說的,,這里里外外哪一個是外人?誰外人能在這個時候來,?我妹夫尸骨未寒,,云離也已經(jīng)懂事,要說代管,,也應(yīng)該由云離代管,。”
“舅舅”寧貴不敢看獨孤云離,,掃視一周,,在與云離的眼神接觸時,咳咳兩聲掩蓋過尷尬,。
“舅家可不要忘了,,云州軍里還有五虎將,他們可是個頂個的能干,,要功勞有功勞,,要苦勞有苦勞。舅家此時是要與我自相殘殺不成,?”
獨孤三叔滿臉憂愁,,說的痛心疾首。
“三爺這話抬舉我了,,我妹夫沒了,,還有我妹妹,還有我外甥女,。這五虎將再能干,,越不過個親字。云離可是也姓獨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