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清心驅邪曲
朱霧仍然遮住皎月,。
殷水流環(huán)顧院中沉淪在迷失之境里的眾生相,,蘊含著少陰之力的傳道之聲,,猶如撲面而至的暖風匯入到每一個的耳中,。
晁仿是在場眾人中清醒得最快的人,,他的額頭沁有冷汗,,猶自心有余悸的問道:“無殤兄,,方才是什么情況,?”
他不問也知道是邪物再度來襲,。
隨即周遭聲浪四起,。
一名三陰寺人不知道被邪物拽去了何方異度空間,在哭喊聲,、嬉笑聲,、怒斥聲此起彼伏的院中癡癡而立。
他是陷得最深的人,,不知遭遇了什么,,竟是一時萬念俱灰,舉掌便往額頭拍去,。
“休要為邪物所趁,。”
基涉從難以承受的迷失之境中醒來,,正慶幸于假子無事,,瞥見此人的自盡行徑,先于晁仿的拳頭到來前,,就近以一指戳了過去,。
“以方才的位置坐定,不要再胡思亂想,,讓邪物趁虛而入,,仔細聽我的《清心驅邪曲》,。”
所謂的《清心驅邪曲》便是殷水流僅得皮毛的傳道之聲,。
他以二十四年位面的華國語言吟唱而出,。
誰人能聽得懂?
鄭旦不敢多看殷水流的黑紋面具,,忙學著他人盤膝坐在地上,,再將分發(fā)給她的驅邪石緊緊貼在額頭。
“你的身體我要借用一陣,,你便暫時先住在這個顱屋中?!?p> 方才的入邪遭遇讓鄭旦的身心仍在難以抑制的發(fā)寒,。
她知道那是真的。
那個囚禁她的顱屋不知方圓,,漆黑不見五指,,任她在其中如何叫喚,也得不到半點回應,。
從豆蔻年華的哀哀哭泣,,再到垂垂老矣的奄奄一息,她被那個看不清面容的陌生女人就此囚禁一生,。
便在她將要撒手人寰之際,,于黑暗當中看到殷水流的《清心驅邪曲》化作點點明光照進她的迷失之境。
她在醒來之后呆在原地,,失而復得的看著仍然屬于她的身體,。
她依舊二九年華。
腳步聲在此時由遠而近,,殷水流檢查完別人,,正走到鄭旦的近前,將他的右手從寬袖中伸出,,彎腰下來查看她的體內(nèi)情況,。
鄭旦忙把螓首垂下。
她聽不懂殷水流在吟唱著一些什么詞匯,,只覺得分外的溫暖身心,。在如此近的距離里,她的心房不知因何如同小鹿般亂撞,,持續(xù)不斷從殷水流口中傳來的《清心驅邪曲》,,正在逐步洗滌她因邪物而來的種種恐畏。
鄭旦的小臉滾燙起來,。
她不知道那個陌生女人為何要占據(jù)她的身體,,也不知道那個陌生女人與殷水流是如何結成夫妻的,。
她與他的初見不是在河邊。
那日陌生女人為腐毒所傷,,囚禁她的顱屋房門大開,,使她在那短短幾息時間內(nèi)重新掌握了她的身體。
那個陌生的室中才是她的他的首見,。
自那以后,,她的身體雖然依舊被陌生女人占據(jù),但是囚禁她的顱屋自此裂開了一個窗口,。
這個窗口便是她的眼睛,。
她難以忘記那日在囚室中照來他面上的燦然生輝。
讓他在那束光里竟是那般的純凈,。
那般的好看,。
◇
除去殷水流的院中諸人,不論是修為,,還是心性,,無不以晁仿為最,他凝神聽過三兩聲《清心驅邪曲》,,便在心中詫異不已,。
“無殤兄怎地還會太公學宮的吟唱之法?”
“不對……”
晁仿再多聽了幾聲,,便立時否定剛才所想,。
殷水流的《清心驅邪曲》與姜齊太公學宮的五聲八音大不相同,仿若只是隨口道來的鄉(xiāng)間俚曲,,又在難以敘說的音律里摻雜著大片大片的晦澀難明,。
晁仿的天脈之力忽然沸騰起來。
他既驚又喜,。
以晁仿的見識閱歷,,自然知道這種異象絕非什么危兆。
殷水流的《清心驅邪曲》便如一盞渾濁世界當中的明燈,,徐徐照亮了他辨別不清的前路方向,。
晁仿不知道旁人從《清心驅邪曲》中聽出了什么。
他聽出了冰雪融化的初春之聲,,聽出了烈日烘烤大地的盛夏之聲,,聽出了落葉飄零的晚秋之聲,也聽出了萬里山河了無人跡的隆冬酷寒之聲,。
如此四季之聲,,聲聲由耳而入,化作絲絲蘊含有天地至理的暖流注入他體內(nèi),。
擋住晁仿半年之久的天脈第五重門眼看便要轟然而開,。
殷水流的《清心驅邪曲》卻在此時停了,。
只差一步。
殷水流再以《清心驅邪曲》吟唱一時半會,,他便能成為天脈五道的夏修,。
“無殤兄……”
晁仿有些悵然若失,他正在斟酌著以求再聞一曲的說辭,,忽而心中微動,,往采薇盤膝而坐的地方望去。
“多謝公子,?!?p> 一貫對殷水流的身份大為懷疑,且看這個流亡卿子極不順眼的采薇,,正在喜出望外之后,,誠心誠意的向著殷水流禮拜。
她面上還帶有許多的難以置信,。
殷水流的《清心驅邪曲》于她而言,便如一副世外高人的舞劍圖譜,。
圖卷徐徐而開,,蘊藏在其中的劍理森羅萬象,竟讓她在凝視當中忘乎所以,。
待到曲停人醒,,她知道困擾她多時的地脈之境,從此以后不會再成為她的桎梏,。她在《清心驅邪曲》里觸碰到了往日可望而不及的天脈之門,。
“公子?!?p> 基涉口角微顫,。
從沃地的懵懂少年淪為亡國之奴,他以閹人之身從一個小小的三陰寺隸臣,,一步步成長為闕國仆臣之巔的一家之宰,。
不論是你爭我奪的功名利祿,還是虛無縹緲的長生武道,,在他即將知天命之年,,都不如身體完整無缺的兒時與同伴的嬉笑打鬧。
殷水流的《清心驅邪曲》將他帶入的便是沃邑的里閭,。
那是他還不曾成為廢墟的故鄉(xiāng),。
在那里。
有他丟失已久的純真,。
◇
聽著殷水流的《清心驅邪曲》,,只覺得心中一片祥和的花姬完全忘卻了她在迷失境中的歹毒妒心,。
近在身側的殷水流卻忽然向著她盤膝而坐的地方乏力倒來。
“夫主……”
花姬立時花容失色,,忙以單手抵住殷水流的腰腹,。
假丈夫在這種危局里于她而言已如擎天之柱,他萬萬不可出事,。
“速拿元食給我,。”
殷水流反手握住花姬的胳膊,,黑紋面具之后發(fā)出的聲音既急且驚,。
“快?!?p> 他再催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