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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一切都仿佛恢復(fù)了原來的平靜，大頭叔果然把小碼頭上的同鄉(xiāng)們都叫了回來,。那幾個探頭探腦的黃頭發(fā)的家伙也不見了,。大伙兒又回到了各自干活的地方。

　　大胖子也不再兇巴巴了,，臉上總是掛著僵硬的表情,。大伙兒都說大胖子不兇巴巴的樣子更可怕，像個橡皮人,。老五爹似乎好了許多，可以下床走走了,，只是還有些虛弱。憨子每天都侍候著,，干活前干活后有時趁著干活的間隙還要回來看上一眼。

　　??大頭叔終于說出了他預(yù)謀很久的一個計劃,。等老五叔身體再好些以后,，我們就約好時間一起離開魚粉廠。不愿意回老家的也最好離開這兒,，因為一旦其他人走了，即使留下來三兩個人,，老板也一定不會善待,。為安全起見,，所有人全部要離開,。大伙兒很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只是當(dāng)初沒有統(tǒng)一,。

　　?大伙兒在焦急和期待中觀察著逃離的路線和時間,。大門只有一個，門雖然沒有專門的人看著,，但有一個六十多歲戴帽子的老頭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這里,。半夜十一點過后，就沒有人再發(fā)現(xiàn)過戴帽子老頭,。出大門五百多米后有一條水泥馬路,，有汽車經(jīng)過,。大門外這五百多米路是最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一段距離。因為這五百多米,，左邊是海邊,，右邊是山腳，從大門往外看,，一條車道寬五百多米長的路全都在眼睛里,。

　　??第一天過去了，第二天過去了,，第三天又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晚上，大頭叔終于通知大伙兒提前做好準(zhǔn)備,，晚上十一點過后,，從休息的地方分批走。吃飯的時候,，大伙兒都多吃了一些,。大伙兒知道，這頓飯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上下頓飯,。干活的時候,，也盡量裝作很平靜。眼看時間越來越近了,，有幾個被調(diào)走去倉庫堆包的遲遲還沒見回來,。大頭叔急得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所有已經(jīng)下班的人都準(zhǔn)備好了,。

　　?半個鐘頭又過去了,，時間耽誤越久越容易被發(fā)現(xiàn)。大頭叔不敢放松,，因為有著急的人已經(jīng)蠢蠢欲動了,。他對我說，你腿腳快,，去倉庫里看看,，讓他們快點想辦法脫身！我應(yīng)了一聲,，便走了出去，感覺像演電影一樣,，但明明知道這不是電影,！

　　?可是我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膫€倉庫,！他們在哪呀,？看看廠子里大大小小的房子我有些發(fā)暈。要說倉庫,，聽說廠子里面有兩個,，廠子外面還有兩個！我轉(zhuǎn)了一圈,，又轉(zhuǎn)了回去，大頭叔看見我傻眼了,，說,，人呢？我有些難堪的說,，我沒找到他們在哪,！大頭叔沒有怪我，一拍腦門說,，哎呀,！我怎么把這個忘了,！他一轉(zhuǎn)身，叫了聲春花,，說,，春花知道在哪，讓她帶著你去,，正好你們倆出去他們不會在意！

　　???春花答應(yīng)著從女人宿舍里鉆出來,，看見我,，綻開的臉上突然有些冷，想往屋里縮,。大頭叔叫住了她,，說，你快帶剛子一起過去把他們幾個叫回來,，再晚就來不及了,！大頭叔有些著急。春花看著大頭叔的臉,，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不太情愿的跟著我走了出來。

　　??剛出來拐過兩個彎,，就看見大胖子剛洗完澡出來,?？匆娨磺耙缓蟮奈液痛夯ǎh(yuǎn)遠(yuǎn)的怔了一下,，臉上依舊有些僵硬,，卻堆著幾分笑。

　　??“你……”他像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大秘密似的,，臉上滿是曖昧的驚訝,，“你們？不睡覺還到處跑…”

　　?春花白了他一眼,，大胖子卻只顧自己曖昧的笑,，我有些難為情，卻沒有注意到春花給了我一個更大的白眼,。我點著頭一邊附和他曖昧的笑著,，一邊故意推著春花往前走。春花似乎想掙開,，扭動了兩下身子就不再扭動了,，直到走得很遠(yuǎn)了，我才放下手,，也終于把心放了下來,。春花卻顯得很不高興，說話的聲音都變了,，“你那么大力氣干嘛,？”

　　??我有些手足無措，不由歉疚的說：“剛才大胖子在那兒,，太緊張了,。”

　　??“你故意的吧,？”春花又說了一句,。

　　?“是……”我慌了，“不是,，不是故意的,！”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走路的步子更快了,。走了一陣卻甩出來一句,，“你就是故意的！”

　　??我納悶著,，正緊緊的跟著她的步子走著,，她卻突然停下來,，對我說,，“人多不好，你別進(jìn)去了,，就藏在這里等我,！”

　　??我無奈的站住了，想說什么,，她卻不容分說一路小跑不見了,。我躲在一個稍稍隱蔽的角落里，心焦如焚的看著她跑進(jìn)去的方向,。

　　???等了好久,，春花終于帶著他們出來了，?一個一個幽靈一般閃過來,。我迎上去把他們嚇了一跳,。我問，都出來了沒,？春花說,，都出來了,。剛從倉庫里出來的老鐵問,，二老癩呢？不是也在倉庫嗎,？另一個說,，不會吧，他好像就沒看到二老癩,，是不是又調(diào)到其他地方去了，或者說不定早走掉了,！還有的說,，那個家伙說不定又找那個河南娘們?nèi)チ耍?p>　　????回到魚粉廠宿舍的時候，大頭叔他們已經(jīng)把能帶的東西都帶上并且出了魚粉廠,。宿舍里還留下兩個人等著領(lǐng)我們?nèi)ネ饷婧退麄儏R合。

　　???我們一行十幾個人沿著山腳磕磕絆絆的往大路方向走,，拐過一座山坡的背后，有幾棵如傘般的小樹,。大頭叔正和大伙兒在那兒焦急的等著我們,！看見我們，大頭叔顯得很激動，撓著頭不住的說好,。然后對我說,，可能還要辛苦你一趟,，大碼頭還有六個人，到現(xiàn)在沒見過來,，可能在還在碼頭上,。你跟叔一塊去把他們?nèi)亢盎貋?，咱們一塊來的也必須一塊走,！

　　??我看著大頭叔的臉,，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內(nèi)心深處,，那種漢子的胸襟和決斷,！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大頭叔把大伙兒交待好,，便帶著我順著一條小路往大碼頭的方向飛奔,。

　　??夜，黑得什么也看不清,，只模糊的靠著感覺往前摸索,。為了不繞路,，能節(jié)省一些時間,，大頭叔決定從一座小山上翻過去。小山不大,，只是一座大一些的丘而已，山上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路,，只有蜿蜒崎嶇的荒陌。我和大頭叔頂著滿頭的星星,，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坡上連跑帶爬,，不遠(yuǎn)處偶爾傳來狗的吠叫聲,。

　　???翻過這座小山，依舊在黑夜中摸索著,。拐過一個彎,，下過一個長長的坡，突然感覺眼前分外熟悉,，依稀是當(dāng)初下車的地方,。我拉住大頭叔，大頭叔站定下來辯認(rèn)一會,，確認(rèn)走錯方向后,，又拽著我往反方向跑。跑過一段長長的圍墻,，他讓我等在外面,，自已溜了進(jìn)去,。幾聲低低的口哨聲后,，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他們一個兩個貼著墻根，快速的奔了過來,。

　　??有一個家伙居然鞋都跑掉了,，提著鞋在后面一路狂奔。出來以后卻欷歔著非要回住宿的地方把包裏拿出來,，說那鋪棉被是他結(jié)婚時最好的棉被,。本以為這邊冷，所以帶了過來,，沒想到竟扔在了這里,。大伙兒勸著，說一個破被子值得你去冒險么,？萬一要是被人看見走不掉,，我們回去怎么向你家人交待？那個同鄉(xiāng)欷歔著,，漸漸安靜下來,，又提著鞋一路狂奔起來。

　　??在夜幕的狗吠聲中,，終于摸索著又尋到了那幾棵傘狀小樹的山坡背后。大伙兒提議，不管怎樣,，必須先離開這里再說,。臨行前大頭叔又檢查了一下人數(shù)。突然,，大頭叔的臉色變了,，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些吃驚的叫了出來：“二老癩人呢,？二老癩呢…”

　　??我站在大頭叔的身后,，在人群中仔細(xì)的搜索著。

　　??“二老癩不是去倉庫了嗎,？”大頭叔仍在問,。

　　??沒有人回答，只有老鐵站起來在人群里望了望又蹲了下來,，春花也不作聲,。大頭叔看著我，又問了一遍：“二老癩不是去倉庫了嗎,？”?

　　???“我也不知道……”我看著不遠(yuǎn)處的春花還有老鐵他們,，“不是說？不是說都出來了嗎,？”

　　?大頭叔有些急了,，依舊在人群里努力尋找著什么，再三的問,，“二老癩不是去倉庫了嗎,？”

　　??大伙兒都低著頭不說話。眼看再過幾個時辰天就亮了,，大頭叔急得直跺腳,。

　　??老五爹在大頭叔身邊蹲著，依舊咬著牙,，似乎仍不解恨,，“我們不用理他，那個孬熊自己會想辦法,！”

　　?“好像是被人叫去了倉庫……”有人忽然想起來什么,，說道，“都這時候了,，再不回去喊他就來不及了,！”

　　?“那個禿瓢現(xiàn)在跟著那個河南女人屁股后面，天天想著好事呢,！哪里還想著回去,！”還有一個聲音挖諷著,。

　　?大頭叔仰著頭，沒有說話,，但似乎又有很多話要說,，空氣里凝固的讓人有些窒息！

　　??我陡然熱血一涌,，壯起膽子走到大頭叔身邊,，說，“我去把他喊出來一起走,！”

　　??老五爹偷偷拉著我衣服的手松了,，紅梅在不遠(yuǎn)處看著我，我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我能感覺到她給我的那種力量,。

　　?大頭叔轉(zhuǎn)過頭，眼睛里充滿了堅定,。

　　?“對,，剛子說的對，我們一塊來的,，也必須一塊走,！”大頭叔提高了幾分聲音，對著大伙兒說,，“如果現(xiàn)在換作是你們?nèi)魏我粋€人,，我同樣會毫不猶豫。我們是一塊來的,，一個也不能少,！二老癩名聲是不好，可老五哥倒了,，他也去抬過,，剛子病了，他也著急過,。他好女人,，可他一個四十歲的老光棍他不給自己找點樂子他靠什么活著？”

　　?大伙兒都靜靜的看著大頭叔,，終于有人站了起來說,，“對，要走一塊走,！現(xiàn)在喊他還來得及,！”

　　?有幾個人站起來附和著，老五爹直起身來,，也在不住的點頭,。

　　?“好,，我現(xiàn)在就回頭喊他。誰跟我一塊去,？”大頭叔看著我,，卻在最后一刻看向了大伙。

　　?“我去,！”我看著不遠(yuǎn)處的小山在夜幕中昏暗的剪影，聲音堅定的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

　　???“好,。”大頭叔對著都在豎著耳朵聽的大伙兒,，“各位兄弟姐妹,，如果現(xiàn)在你們近處有可以投靠的親戚朋友，可以選擇從這里先離開,。還有,，大頭我對不住你們，算我大頭先欠你們一份人情,！”

　　?大伙兒依舊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大頭叔說完,，便帶著我沿著來時的山路又磕磕絆絆的往不遠(yuǎn)的小山直奔過去,。

　　?拐了一個彎又上了一個坡，在通往魚粉廠和倉庫的交叉口,，我看見前面不遠(yuǎn)處的拐角里恍惚有一團(tuán)黑糊糊的東西,。我停下了腳步，大頭叔也感覺出了什么,，慌忙就近在一棵大樹旁躲了起來,。

　　??那團(tuán)黑糊糊的東西仿若是個人影，在拐角里一會出來,，一會又縮進(jìn)去,。

　　??賊！難道是賊,？我和大頭叔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個字,。可我們和這個賊沒有時間這么耗下去,！這個路口我們必須要盡快過去,。

　　????大頭叔扔了一塊小石頭過去。那邊一下子靜了,，那團(tuán)黑糊糊的東西縮在拐角里一直沒有出來,。大頭叔小心的繞著圈子,，想看個究竟。我也緊緊的在后面跟著,，心里像鼓槌一樣敲,，敲得肚子里都有些發(fā)痛。正當(dāng)我們要繞開那個拐角的時候,，那團(tuán)黑影尖叫一聲撲倒在我面前,。我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氣都喘不上來,。

　　?那團(tuán)黑影倒在地上,，欷歔著叫著大哥。我定神一看,，這不是二老癩嗎,！我說，二老癩,，我是剛子,！你怎么在這里？

　　?二老癩一點一點的靠近看著我們,，突然哭了起來,，“我的娘喲！剛才一條大野狗把我嚇個半死,，你們又來嚇我,，我都快嚇?biāo)懒耍　?p>　　?大頭叔回過身來,，扶起二老癩和我,。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我都在這個路口,，這個拐角藏好久了,，那么大的野狗過來我都沒跑?！倍习]站起來,，聲音已經(jīng)不再欷歔了，仍有些發(fā)抖,，“我就是去蹲個廁所,，回來人就都沒了。我沒敢回魚粉廠,，也不知道你們都在哪兒,？我的包裹你們幫我拿了么？”

　　?“拿了，都拿了,?！贝箢^叔一邊解釋著，一邊氣喘吁吁的拉著二老癩,，“人都在那邊等著咱仨呢,！咱得快點，馬上天就亮了,！”

　　?二老癩突然站住了說：“壞了,，我還沒跟秀萍說一聲呢！”

　　?“什么,？你跟她說,？你不想走了？”大頭叔納悶的問,。

　　?“不是，我對她……”

　　?大頭叔不耐煩的打斷他道：“別婆婆媽媽了,，你惦記人家,，人家又不惦記你！大伙兒都在等著咱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二老癩仍在絮絮叨叨著?！啊夷谴采线€有我的刮胡子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