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神祭之日
三月初三。
天界之上,,三清臺上瑞氣千條,從九天各路神仙,,到六界君王頭領(lǐng),,數(shù)得上名號的仙尊,、圣君,皆早早來到了祭臺之下,。祭臺下方最高處空了兩個(gè)位子,,那是留給天帝,以及未來的天帝,,如今的太子殿下的位子,。
梁卿杉此刻已端坐在太子下首的位子,面無表情,。
少頃,,三清臺上祥云滾滾,仙氣愈盛,,天帝臨于臺上,,端著一張嚴(yán)肅的面孔,目光神圣而悠遠(yuǎn),。九天之外的禮樂聲響起,,有鳳凰二鳥自天邊逡巡而至,啼聲震天,。鳳凰鳴過,,天帝面向東方拜下,太子梁卿灃隨侍其右,。
臺下眾人皆隨著臺上徐徐拜下,禮樂鐘鳴,,神圣無比,。拜祭過后,方是禮官敘述這幾百年來六界之昌平,,天帝之仁厚,,感念一番遠(yuǎn)古眾神的無上功德。最后,,便是以用天帝之血以飼鳳凰,。因今年天帝準(zhǔn)備傳位于太子,故今次天帝同太子均要取血供養(yǎng)鳳凰,。
鳳凰乃上古神族留下的圣鳥,,福澤眾生,而今已不過數(shù)只,。天帝拿起一把雕龍的匕首,,引右手腕血,,徐徐注入玉碗,鳳凰飲血之后鳴叫聲愈盛,,接下來便是太子了,。鳳凰至真之烈,非皇族之血不飲,,非至真之血不飲,。若飼血的皇族子孫,本身存了惡念,,鳳凰便不會飲其血,。萬萬年來,每當(dāng)天帝輪換之時(shí),,都需要通過鳳凰驗(yàn)血這一關(guān),。
梁卿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看著太子一身華服,,從容優(yōu)雅地拿過一旁遞過來的匕首,,正要劃開腕上的皮膚。鮮紅的血滴答滴答流入了白玉的碗中,,鳳凰二鳥斂羽上前,,只飲一口,忽而抬頭,,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舉起翅膀打翻了玉碗,鳴聲忽而高亢嘶啞,。
太子被這變故驚得向后一躲,,隨即怒視著三清臺下的梁卿杉,梁卿杉毫不畏懼地接過他這一記目光,,端起一張清正從容的笑臉,。
太子煉化鳳凰幼鳥,修煉九天尋魂陣,,眾目睽睽之下自然過不了鳳凰飲血這一關(guān),,若要躲避驗(yàn)血這一關(guān)也不難,只需找到用來替代的血,,逼入自己的血脈,,待需要驗(yàn)血的時(shí)候,再放出來就可以了,,難就難在必須要用皇族的血來替代,。天帝嫡子,還有誰會比梁卿杉更合適嗎,?梁卿灃這些年來已或明或暗的將不少梁卿杉不敬兄長的話傳到了天帝的耳朵里,,天帝本就有心在太子即位之前打壓一下梁卿杉,,太子便看準(zhǔn)了時(shí)機(jī),令東海和妖界相繼發(fā)難,。笛裳虞和東海王府的參奏雙雙呈到了天帝的案前,,私放囚犯,大鬧王府,,天帝怒不可遏,,當(dāng)即便令太子接手處置此事。梁卿灃也并沒有手軟,,七日的雷刑,,便是他再硬骨頭,怕也要脫一層皮了,。
天外天的攬宇臺上天雷滾滾了,,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劃破蒼穹劃破落到那個(gè)傲然而立的白衫青年的身上。血水一次又一次染透了他的衣衫,,順著身上一道又一道的鏈條,,滴到地上。他知道,,待到他昏過去的時(shí)候,,就會有人過來劃破他的血管,取了他的血,,供太子在祭奠上使用,,既罰了他,又取了他的血,,太子果然好計(jì)謀,,可哪里有這樣便宜的事情。他從一個(gè)月前,,便開始服用靈界特有的一種草藥,,那草藥至靈,服下之后可短暫擁有靈族的血脈,。因怕異族以此草混入靈界,,千年以前凌楚明便將此草盡數(shù)毀滅了,,如今只留下幾株,,長在止夜神宮里。便是這樣的草藥,,使鳳凰再也認(rèn)不出這本是天帝嫡子的血,,大怒之下,將玉碗掃下了祭臺,。
臺上臺下一時(shí)嘩然,,天帝瞋目地望著梁卿灃:“灃兒,,你?”
“父皇,,兒臣分明是皇族血脈,,定是鳳凰有問題,有人要害我,!”太子拔劍直指向臺下的梁卿杉,,“將他拿下!”
臺下的眾仙被這常變故驚的目瞪口呆,,順著太子的劍看過去,,看見了依舊昂首從容的梁卿杉。
他沿著人群中自動分出來的路撫了撫袍子,,從容地走向前去,,迎著凌厲的劍光和太子的怒視,于祭臺上緩緩向著天帝拜下,。
“父皇,,兒臣今日狀告太子殿下,五百年前,,太子生母北璃仙妃盜取鳳凰幼鳥,,交予太子。而后,,天妃被鳳凰報(bào)復(fù),,連同寢宮一塊被鳳凰之火燒死?!?p> 在場的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帝震驚道:“仙妃她,她,,不是宮人不慎致使殿內(nèi)走水的嗎,?”
“父皇,太子得到鳳凰幼鳥后,,便找機(jī)會灌醉了虛門仙山大弟子劉塵染,,做出一對假的人偶,騙得醉酒中又苦戀長姐不敢開口的劉塵染相信了長姐同妖王厲殷有染,?!?p> 太子再也按捺不住:“把他拿下,,將他關(guān)起來,,還愣著做什么!”
方才還在猶豫的天兵,此刻得了信號便向祭臺集結(jié),。
“退下,!”天帝喝到,“讓他說完,!”
梁卿杉接著說道:“而后,,太子挾持了劉塵染的母親,逼迫他在天帝面前告發(fā)長姐,。劉塵染的母親,,是帝江王的嫡妻,因不得寵于帝江王,,那些年過得冷落蕭條,,若劉塵染不救她,便沒人能救她了,?!?p> 臺下,帝江王的臉色漲紅,,目光躲閃,,企圖開口辯解著什么,最終支支吾吾沒能開口,。
“劉塵染便依從了太子告了御狀,,而后,天帝將長姐囚入鎖仙塔,。天帝一定奇怪,,天帝欲立長姐為儲,人人皆知,,她為何卻那般想不通,,去開啟什么九天尋魂陣。最可笑的是,,厲殷已身負(fù)神力,,天下莫能與之相爭者,他統(tǒng)御了妖界萬年,,一直對天族恭敬有加,,為何會忽然生出謀反的想法。還是因?yàn)樘??!?p> 太子的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他怒視著梁卿杉,,不再制止他。如今的他,,再不是從前那個(gè)只知退縮和忍讓的皇長子,,今日若成,他便是順利成章的新任天帝,,若不成,,那他便是第一個(gè)靠著自己的本事奪權(quán)的天帝。
梁卿杉繼續(xù)說道:“囚禁了長姐之后,,太子謊稱厲殷謀反,,帶足了天兵,將剛得知此事,,只身來天界準(zhǔn)備向天帝解釋與長姐之事而來的厲殷在南天門之外拿下,。既控制了厲殷,太子便將九天尋魂陣開啟在了千機(jī)山,,又假傳厲殷之令,,召集了彼時(shí)妖界的各派頭領(lǐng)數(shù)千于千機(jī)山,陣法已開,,祭陣的妖靈也準(zhǔn)備好了,,可謂是萬事具備。
可太子沒有算到,,鎖妖塔沒有困住長姐,,她逃脫之后,第一時(shí)間想的不是去向父皇解釋,,而是得知太子帶兵去了千機(jī)山,,立刻也趕去了千機(jī)山。她親眼見到陣法已開,,過半的妖靈已經(jīng)在陣中了,。”梁卿杉微微側(cè)臉,,看向人群中的東海王,,東海王接到梁卿杉的目光,微微點(diǎn)頭,。
“父皇,,九天尋魂陣如今就在千機(jī)山,兒臣已令東海蕙寧公主帶著破陣之法趕去了千機(jī)山,,破陣時(shí),,可重現(xiàn)當(dāng)日設(shè)陣時(shí)的景象,請父皇稍安,?!?p> 梁卿灃再也忍不住,,若東海是假意投靠他,那千機(jī)山如今在厲以寧的手里,,朗新月之死怕是也有詐,,他怕是兇多吉少。
他眼中燃起熊熊火焰,,青筋逐漸從手臂爬上肩膀,,最后如蛛網(wǎng)一般爬上他的臉,那素來翩翩公子一般的面孔,,如今變得可怖至極,。他手化為利爪,向著梁卿杉背后襲去,,梁卿杉卻迅速起身,,利劍擦破了他的皮膚。
鮮血滲出,,敏銳的鳳凰嗅到被煉化的同族之血的味道,,立刻向梁卿灃撲過去,如同發(fā)怒一般,,巨大的翅膀所到之處皆燃起熊熊的火焰,。
梁卿灃一邊對抗著鳳凰的襲擊,臺下太子帶來的兵將,,已將在場的眾仙團(tuán)團(tuán)圍了起來,。兩只鳳凰已漸漸不支,哀嚎著拼命掙扎著,。
梁卿灃沖著臺下的凌楚明使了個(gè)眼色,,凌楚明立刻上前:“請?zhí)娱_啟云階,靈界三萬士兵已在待命,,云階開啟后便可前來供殿下差遣,!”
太子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輕輕催動法術(shù),,三清臺與外界聯(lián)通的云階應(yīng)聲開啟,,有了云階,便可順利來往三清臺與外界,。
“父皇,,兒臣不孝,請父皇依照計(jì)劃行傳位之禮,,如若不然,,便是兒臣想要停下,怕是這幾萬將士也不會答應(yīng),。三弟便是破了陣法,,也于事無補(bǔ)了,。”
在場眾人,,全部都傻了眼,,天帝眼中光芒盡失。他親手養(yǎng)大的兒子,,他知他殘酷任性,知他自負(fù)好強(qiáng),,卻一直自欺欺人地勸自己,,為君者就是要好強(qiáng)、無情,,即便身邊不斷參他如何禍亂妖界,,危害人界生靈,他也只是一邊斟酌,,一邊思量,,旁敲側(cè)擊地企圖慢慢教導(dǎo)他,直至今日,,沒有想到,,他已化身為魔,無可挽回,。
梁卿杉卻絲毫沒有理會太子的威脅,,他從容起身,啟手于半空鋪開一個(gè)巨大的水幕,,映出的,,是千機(jī)山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