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道君太極
一枚小小印章,,精致的宛如放在案邊的文房清供,,在空中下墜,聲勢卻如泰山壓頂,。
曾有道君太極印,由那位道祖親手刻成,。此印召五方之鬼,,印風(fēng)風(fēng)停,印雨雨停,,印星星落,,印月月缺,印地地裂,,印草木則化為灰,,印飛鳥則墜地,印虎蟲則死伏,。
賀青手中的印章,,自然不是作為道教圣物的道君太極印,而是后人所制的一枚仿印,。因此印文才篆刻極小,,故意與真品有所區(qū)別,以防受到那位道祖無意之中的大道壓制,。
但哪怕是仿品,,也能夠感受到其中蘊(yùn)含的浩然道意,如同大日懸空,,驛站兩側(cè)的凡夫俗子,,僅僅只是看一眼心中就有了納頭便拜的沖動。
身著紫袍的木訥女子卻是直直盯住那尊印章,,即使雙目刺痛流淚,,一身戰(zhàn)意卻是不降反升。
求什么天恩浩蕩,?
怕什么天威難測,?
與修士講求天地并生,追尋那天和地不同,。我輩武人,,就是要任由那地崩山摧,依然金身不壞,,壯士不死,!
印章墜下,,拳意升起。
千萬拳仿佛一場從地面落向天空的滂沱大雨,,減緩了那枚道君太極仿印下墜速度,。只是那枚印章仍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落下,女子武人額頭逐漸冒出細(xì)密汗珠,。
就在那枚仿印即將砸落頭頂時,,紫袍女子感覺自己衣領(lǐng)被向后一扯,身體從那枚印章正下方躲開,。
只是那枚印章一擊不成,,不依不饒隨即轉(zhuǎn)變方向,再次砸下,。
隨后五把劍結(jié)成劍陣,,死死抵住那枚道君太極印,。
青衣劍客青衫上留有一道巨大劍痕,,一只手拎著紫袍少女衣領(lǐng),另一只手隨手一抓,,將那印章虛握在手心中,。
劍客五指指尖分別對應(yīng)回到身旁的五把本命劍劍尖,如同一只牢籠,,壓勝那枚極其不安分的印章,。靈氣與靈氣在空氣中對撞,噼啪作響,。
“回來,。”賀清面無表情說道,,那枚印章頓時流光溢彩更甚,,強(qiáng)行破開劍氣牢籠,回到賀青身邊,。
只是在破局過程中,,印章不可避免的被其中一道劍氣削去一角,因此印文的“天”字被磨淡了幾分,。作為一件法寶,,這一點(diǎn)瑕疵便足矣讓其直接降下一個品階。
這種時候?qū)こP奘靠隙ㄐ耐床灰?,趕緊將其放回溫養(yǎng),,希冀是否能彌補(bǔ)一二。但賀青并未收回印章,,讓那枚受創(chuàng)不輕的法寶仍然在周身滴溜溜旋轉(zhuǎn),,隨時準(zhǔn)備再次砸下,。
“姑娘這是何必?雖然是我們冒失了,,但是姑娘不會看不出來,,我們并沒有惡意?!边@個大膽舉動顯然也出乎青衣人意料,,用來困住那枚印章的左手手掌焦黑一片,平添幾分狼狽,,青衣人不經(jīng)搖頭苦笑,。
“不知道這位前輩,是出于何故,,放著好好的劍仙不當(dāng),,卻學(xué)起了那山賊做的勾當(dāng)?”薛天成此刻已經(jīng)牽馬走回賀青身邊,,嘖嘖到:“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至少應(yīng)該提前將這句話講了,看來你還是剛?cè)胄械碾r兒,?!?p> 薛天成雙手仍然鮮血淋漓,兩截白色衣袖都被劍氣炸爛,,收回鞘中的入海瀆劍身也崩裂了一角,。雖然不是什么珍貴的法寶,也并非本命物,,但薛天成對這把從老人那里拿到的第一把劍還是極其珍視,。
但是就算嘴上不停講著挖苦的話,少年心中卻沒有多少不悅,。與這位和自己境界相近,,劍道卻截然相反的山上劍客過上幾招后,薛天成已經(jīng)確定此人并沒有殺意,,而且自己也從這場問劍中悟出了一些,,對往后修行大有裨益。
“我叫顧秦準(zhǔn),,是一名五重天劍修,。因為之前聽說出了一位年輕的同境劍修,一時忍不住,,就貿(mào)然趕來問劍一場,,這件事的確有不妥之處……”
“顧前輩不厚道啊,,何止是不妥,這是大大的不合適嘛,?!毖μ斐缮斐隽餮煌5碾p手晃了晃,“仗著道高一籌欺負(fù)人,,你看看把我打的,,到現(xiàn)在血都止不住?!?p> “……這里有一葫甘露丹,,用來給薛宗主養(yǎng)傷吧?!?p> “前輩客氣了哈,,客氣了?!币贿呎f著,,薛天成一邊麻利的把丹藥收起,完全看不出雙手受傷的樣子,。
同時,,散發(fā)著驚人威壓的那方印章,,也終于被賀清收入袖中,。
顧秦淮的五把本命飛劍,也依次歸回竅穴,。女子武人扯了扯嘴角,,不再刻意壓制體內(nèi)混亂的氣機(jī),嘴角微微滲出鮮血,,踉蹌了幾下,,盤腿坐在地上調(diào)整呼吸。
顧秦淮看著薛天成,,心中感慨,。雙方同為五重天劍修,自己的以繁雜手段分心御敵,,和薛天成的身前只有一劍,,事實(shí)上兩種相反劍道,只有大道之爭,,沒有高下之分,。而自己看似在這場問劍中勝一籌,只是因為對方并未拿出本命物,。
將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賀清,,顧秦淮面色更加復(fù)雜,。一枚品階不低的道君太極仿印,放在某些藩鎮(zhèn)小國,,便足以被稱為鎮(zhèn)國之寶,。
但對于這位先前忽視的副宗主來說,仿佛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身外物,。
雖然好奇,,但顧秦淮很快收回視線,對賀清歉意一笑,,不再做過多探尋,,甚至連心中所作的推演也一并收起。
路邊遇到一個水潭,,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就踩進(jìn)去,。那水潭是否水深千萬丈,是否藏蛟臥龍,,神仙也猜不透,。
“雖然有自己來說挺不好意思,但你們應(yīng)該聽過,,我顧秦淮的確是被稱為滄州年輕一輩的天才之一,,雖然說別人夸贊的什么門第、人物,、劍術(shù)皆當(dāng)世第一有些過了,,但這次的確只是臨時起意……”
顧秦淮不管那個一臉實(shí)誠搖搖頭的薛天成,繼續(xù)說下去:“不過我現(xiàn)在稍微改了一下主意,,反正也閑來無事,,其回去看那宗門上下一片勾心斗角,不如和你們一起游歷山河來的痛快,。二位不會嫌棄我吧,?”
“……嫌棄的?!毖μ斐烧J(rèn)真地想了想,,因為手中還握著對方的那瓶丹藥,拿人手短,,只好把本想說的其中一個“挺”字咽回去,。
“……是我忘了。既然要同行,,很多事情還得薛宗主照料一二,,我手上剛好還有一件白色法袍,名為流云,配薛宗主英俊瀟灑剛好,,便當(dāng)做賠罪的見面禮,。”顧秦淮一抖袖子,,一件白色法袍如同一團(tuán)白云自動飛向薛天成,,被后者一手抓住。
薛天成仔細(xì)查看手中白袍,??此茮]有裝飾的一件素雅白袍,凝神望去,,便可以看出衣袍上仿佛有潔白的云氣緩緩流動,。
少年心意微動,指尖彈出一縷劍氣,,打在白袍上,,那些流云被劍氣激蕩,向四周散開,,整件法袍便出現(xiàn)“風(fēng)起云涌”的陣仗,,只是很快又平息下來。
薛天成隨即把法袍“流云”披在身上,,正色道:“顧前輩言重了,,有幸和顧前輩同行,是我的福氣,,哪里會有什么嫌棄不嫌棄的,?”
少年明眸皓齒,身繞云氣,。
真真是一身正氣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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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薛天成所料,那位身著紫袍的女子武人,,算是顧秦淮的半個隨從。
那位名字叫做陳蕓的女子,,僅僅在談話間,,就將原本翻江倒海的體內(nèi)氣海壓制住,色如金紙的面色也恢復(fù)如常,,在武道一途上已經(jīng)有所小成,。除此之外,能為一位五重天劍修護(hù)道,,想必應(yīng)該還有什么壓箱底的手段,。
因為驛道之上太過顯眼,四人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小酒館。點(diǎn)了兩壺尋常酒水,,薛天成喝了幾口,,在心中搖搖頭,顏色渾濁,,酒味寡淡,,果然于那昂貴的陳年花雕滋味有天地之別。
賀清則是連杯子都沒拿,,反倒是顧秦淮一個人喝得津津有味,,陳蕓則說有些事要準(zhǔn)備先行告退。
在顧秦淮幾乎是一個人喝干兩壺酒時,,陳蕓就已經(jīng)回到酒館,,酒館門口多出兩匹馬,雖說不算如何神駿,,但也絕不是販夫走卒所用的馱馬,。
薛天成趁機(jī)從頭到腳好好打量了一番陳蕓,容貌與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確沾不上邊,,頂多算一個五官端正,。但或許是習(xí)武緣故,女子身材高挑,,紫袍下又凹凸有致,,特別是胸前一番風(fēng)景,頗有一絲“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意思,。
然后薛天成身軀一震,,乖乖收回視線,有些心虛,,不敢和賀清對視,。
身旁賀清,嬉笑嗔怪或許一輩子都學(xué)不來,,但是只需要面無表情的一記眼神,,就能讓薛天成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