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走停停,這鄭老頭也幫李龍把這事給捋明白了。
原來龍袍鄭當年可謂是風頭正盛,,還聽說連知府大人都要很快趕到北京,,見這龍袍一面,可人間的事總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的,,沒過多久市井間就流傳起了一種不懷好意的說法。
說這龍袍鄭天天夜里,,偷偷地把龍袍穿在身上,,坐在艙里裝皇上。還有人聲稱他晚上溜達經過河邊,,正正就聽見龍袍鄭對著空無一人的船艙里念叨著什么“愛卿平身”之類不著五六的話,。
這還沒完,,后面緊跟著的說法就是知府大人聽了發(fā)火了,不但不來了,,還要抓龍袍鄭,,沒收龍袍,治他“褻瀆圣上”的重罪,!
好家伙,,龍袍鄭就只是一個做魚一絕的漁夫罷了,長那么大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得,,這下可把龍袍鄭嚇傻了,嚇破膽了,,連夜就帶著家當跑路了,。
等在家鄉(xiāng)隱姓埋名了個四五年后,龍袍鄭才終于琢磨透了,,又忙不迭的回到京城,,想再借著這名號開店,卻不曾想被鳩占鵲巢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李龍也便清楚了,。
“那鄭掌柜能在你這邊離開北京,那邊就敢冒牌頂替你,,是個投機取巧的人才,,又在這北京經營了個幾年,說他沒點關系,,手上沒點手段我是不信的,。”
“你我如今惡了他,,估計得被上不少眼藥,,我這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兒倒是不怕,倒是鄭老您,,年紀也大了,,也沒甚親戚朋友,鄭掌柜找點人把你做了,,再把龍袍一拿,,您不就冤死了嗎?”
李龍分析好利害后,,又彎腰伸手托起神情激動,,正要給李龍跪下的鄭老漢,還沒等鄭老漢千恩萬謝又道:
“您客氣了,正所謂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我這人還就喜歡多管閑事,偏偏有點本事,,蹦跶到現在也沒誰能給我摁死,。”
李龍似是有些無奈地攤攤手,,開著玩笑,。
“您初入京城,應該還沒個落腳處吧,,我正好在這北京城租了個四合院,,平時挺安靜的,就是有些偏僻,,您要是不嫌棄,,咱倆湊合湊合?”
“偏僻……李師傅就不怕那姓鄭的找上門嗎,?”鄭老漢有些擔憂道,。
李龍聞言一笑。
“我就怕他不敢來,!”
……
“四更天咯,。”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咚——咚,!咚!咚,?!?p> 兩個著馬褂的更夫一高一矮并排走在一起,一人手里拿鑼,,一人手中拿梆,,邊走邊敲邊吆喝著,一慢三快地打著鑼鼓,。
“唉,,這深更半夜還有人?”
那矮更夫詫異地將手中燈籠抬了抬,,點向不遠處的一個人,。
那人穿著身巡捕服,腰里還別著個方方正正的物事,,雖然打眼一看像是個巡捕,,但走路姿勢和流氓混混別無兩樣,。
只見他一腿邁出,拖著另一條腿朝前走,,縮肩背手仰頭,,一步兩步,伴隨著皮靴落地的聲音,,身影也就漸漸縮小,。
“這人……”那高更夫聞言,先是揉了揉眼睛,,又頭朝前一抻,。
“這人不是瞪眼閻羅嗎?他怎么在這,?!?p> “瞪眼閻羅是誰?”
“這你都不認識,?”高更夫奇道,。
“這瞪眼閻羅本名蔡功,原本是個天橋下那菜市場的一牙行的人,,這牙行也就是賣家和買家兩頭吃的行當,。那天橋南市的牙行就屬他名氣最大,整天橫行霸市,,收錢又狠,,就這么和你說吧,十個南市賣菜的,,有十一個都巴不得他死,。”
“后面這廝陰差陽錯就幫了巡捕房一個大忙,,交了點錢疏通關系,,就成巡捕了,當了巡捕后也是本性不改,,變本加厲,,變著花樣的從老百姓兜里拿錢,這廝眼珠子還大,,說話的時候還喜歡瞪眼,,就得了這么個雅號?!?p> “還真他媽命好,,呸!”高更夫越說越是忿忿不平,說道最后更是一口痰吐在地上,。
“嘿,,聽您這么說,和他有仇,?”
“我老爹老娘都是農民,,能不有仇嗎?有大仇了,?!?p> 兩人漸行漸遠。
……
為了防那鄭掌柜的報復,,一整夜李龍都沒敢睡下,。
他搬了個小馬扎,就坐在院子里,,裹著衣服,,腦袋如小雞啄米般落下又起來,起來又落下,。寒冽的風掀起院子里晾曬的衣裳,,帶起讓人安心的皂角香味,和著不知從何而起的蟬鳴,,更冷得他兩排白牙打顫,,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咚咚咚咚,!”
催命似的敲門聲讓李龍渾身一哆嗦,,豁然驚醒。
可讓我一陣好等啊,。
李龍閉眼深吸一口,,涼氣入肺倒是讓他清醒了些,熬了一夜瞳仁周邊如蜘蛛織網似的遍布血絲,,已經不太能看見眼白,。
上前開門。
只見那蔡功穿著巡捕服,,腰里挎著把槍立在門口,,見門打開便抬頭一掃,,心中有些驚奇李龍的身高,,嘴上卻道:
“李龍是吧?還不讓開,?!?p> “您哪位啊?”
“管你甚么鳥事,!還不讓開,,別妨礙辦案?!钡裳坶惲_眉毛倒豎,,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
“嘿,,您請進,。”
出乎蔡功意料的是,,李龍二話沒說就側開身來,,微微彎腰,伸出一只手指著院子,,臉上掛笑道,。
待那蔡功邁著步子,慢悠悠地走了進去時,,李龍伸出頭左右一看,,見沒人又便把門合上。
合上門閂,。
“站著別動,。”李龍轉過身來,,背靠著門,,朝蔡功挑挑眉頭。
“你在教我……”那瞪眼閻羅又是一瞪眼,。
“砰,。”李龍二話沒說從懷中掏出槍便朝天上放了一發(fā),。
“你他媽什么意思?。俊辈坦σ贿吅笸艘贿吷焓置蜓g槍套,,但因為卡得太緊了一下還拿不下來,,后退的時候還踩到顆石子,險些被絆倒,。
“坐著,。”李龍沖他吹了吹口哨,,槍口先是指了指蔡功,,又指了指地上的馬扎,。
蔡功也不是個傻人,他一看李龍這副吃定他的模樣,,便知道面前這人不好惹,,手上那把槍更是巡捕人手一把的盒子炮。
這人不會是個積年的悍匪吧,?那龍袍鄭怎么能惹上這么一尊大神,。
想到這蔡功也不拔槍了,安安分分地坐在馬扎上,。
“怎么稱呼,?”李龍側著身坐在蔡功跟前,點了根煙嘴里吞云吐霧,,用余光撇著他道,。
“蔡功?!?p> 李龍左手拋出一個小袋子,,蔡功趕忙伸手接住,一模一捏,,是滿滿一袋的銀元,。
“這就算是為我剛剛給蔡老板賠禮了,我今天想和蔡老板談一筆生意,?!?p> “我聽著?!?p> “甭管那龍袍鄭以前給您多少孝敬,,我出雙倍,蔡老板也不用和那龍袍鄭直接翻臉,,大可以和他打太極,,出工不出力就行了,不論我和那姓鄭的斗法是誰贏,,您都不虧,,不是嗎?”
“當然,,您要是非要和我杠上的話……”李龍瞇眼一笑,,把玩著手上的槍。
“這哪能??!我蔡功絕對不是這種不識時務的人是,您說是吧,?!钡裳坶惲_也不瞪眼了,陪笑著說,。
“那我就不送蔡老板了,。”
蔡功連忙點頭,,他起身的時候才發(fā)現自己和李龍談了沒兩句,,卻冒了一頭的白毛汗,像是怕李龍反悔似的連忙快步離開,。
“蔡功,。”
蔡功聞言,,咽了口唾沫,,手腳發(fā)冰,他腦袋一點點轉過頭來,,臉上的笑都像是被凍上了一樣地僵硬起來,。
“沒事,我就想叫一下,?!?p> 李龍有些意味深長地盯著他,雙手慢慢合上了門,。
一覺到天明,。
齊凌在此
合同已經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