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坐在臥室里,手里拿著一本書,。
此時正值黃昏,,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山去,火紅的云霞掛滿了天空,。
夕陽下,,人來人往,,成群的人聚在一起聊家常,似乎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普遍的事情,。
可是此情此景,,在連城前世的最后幾年中,卻只能懷念,。
看著外面如此恬靜的氣氛,,連城卻依舊靜不下心來。
因?yàn)樗呀?jīng)在家中等候了半個時辰父親還沒有回來,;鍋里的菜也已經(jīng)漸漸失去溫度,,就算可以再熱一遍,也只會變得更加難吃,,更何況這些菜本來也做得不太好吃,。
如果要是小孩子遲遲沒有回家,那很可能是出去玩瘋了,,忘記了時間,。
可連忠邦一個快要半百的人了,如果沒有按時回家,,肯定是有什么事,,或者出什么事了!
“咚,!咚,!咚!”
聽到敲門的聲音,,連城幾乎條件反射一般的沖了出去,,可當(dāng)他推開門的那一刻,眼中的喜悅卻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失落,。
“王姨,有什么事嗎,?”連城面對眼前這個中年婦女,,禮貌性的打了聲招呼。
此刻王姨的手中正拎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了幾張煎餅,;看著這一幕,連城立刻知曉了對方的來意,。
做了好幾年的鄰居,,見面后會打招呼,需要幫助的時候彼此都會盡自己所能,,家里多了什么吃不掉的東西,,也都會拿出去分享給她,,禮尚往來,對方也會給予回應(yīng),。
這個時代的鄰居,,雖然窮,但是卻有著最真摯的情感,。
“今天攤的煎餅有點(diǎn)多了,,給你送來點(diǎn)?!蓖跻棠樕蠏熘θ?,將手中的煎餅遞給連城。
“謝謝王姨了,!”連城伸手接過,,隨后問道:“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我父親?他今天一直沒有回家,?!?p> “你父親……”王姨開始思考,很快就陷入回憶,,片刻后,,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想起來了,!”
“快講,!”
“我看到他今天下午的時候,背著一堆東西出門了,,臨走前還給我家那個一封信,,讓他明天再轉(zhuǎn)交給你?!蓖跻替告傅?。
“信?什么信,?”連城著急的追問,,情緒也有些失控,雙手緊緊地抓在王姨的肩膀上,,青筋暴起,,抓的王姨有些生疼。
王姨似乎也知曉了這件事對連城很重要,,于是急忙跑回屋子,,很快便將那封信交給了連城。
連城拆開交到自己的手中的信,,大致的看了一眼,,便匆忙的跑了出去。
這是一封告別信,!
五十周歲是工廠的退休年齡,,而連忠邦,在半個月前就已經(jīng)到了退休年齡,,最后多待的這段時間,,其實(shí)就是想多陪陪連城,再多看看這個頂天立地的兒子,。
原本連忠邦知道連城在公司很受排擠,,便想要讓連城辭職,跟他一起回上海嘉定做一番自己屬于自己的事業(yè),,可是當(dāng)他看到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混到了廠長的位置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廠長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可以勝任的,。
而且連城目前這個位置不僅可以保障生活,,還有很可觀的發(fā)展前景;在整個工廠里面,,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坐在連城這個位置,。
連忠邦也是深知這一點(diǎn),便打消了之前的念頭,,將這些話寫在信里便自行離去,,畢竟,他的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在他們這個時代,,落葉,是要?dú)w根的,。
而連城因?yàn)槠匠1容^忙,,便忘記了很多事情,甚至忘記了父親的生辰,;雖然連忠邦從來不過生日,,但是連城身為子女,卻忘記了父親的生辰,,想來確實(shí)有些不孝,。
夕陽的黃昏下,連城身下的腳踏車蹬得飛快,,周圍的風(fēng)聲呼嘯而過,,震得他的耳朵隱隱作痛,卻絲毫不敢放慢腳上的速度,因?yàn)樗诟赣H離開之前到達(dá),。
八十年代的交通還很落后,,綠皮火車也只有那么幾輛,但此刻的連城卻在慶幸這一點(diǎn),,讓他知道自己還來得及,。
此刻的連忠邦,正在候車室中靜靜地等待著,,在他身旁,,放著一個巨大的包裹,跟他的身形對比起來,,很難讓人想象出這是他獨(dú)自拿來的,。
連忠邦手中正拿著一個有些泛黃的香囊,因?yàn)楸凰戳藷o數(shù)次,,早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就連里面的香草都已經(jīng)變得干黃,看起來存在的時代很久遠(yuǎn),;他用粗糙的手掌在香囊上溫柔的撫摸,,看起來就像是在撫摸一件絕世珍寶。
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眶變得紅潤了起來,,眼眶中不停地閃爍著淚花。
他目光變得呆滯,,陷入深深的回憶,。
劉艾嘉是他曾經(jīng)的愛人,但是卻因?yàn)轸[饑荒,,生意做不成,,他和劉艾嘉的家庭破產(chǎn)了,他們也在隨著各種饑荒的降臨而走散,;前段時間從家鄉(xiāng)那邊得到消息,,說她回到了上海嘉定,開了一家小面館,,生意還算不錯,。
時隔多年,連忠邦一直沒有另娶,,就是為了等待有生之年可以再見到劉艾嘉,,然后再大聲的告訴她一遍:“我愛你!”
這也是連忠邦為何如此心急回嘉定的原因,。
“上海嘉定,!”檢票的工作人員拿著喇叭開始放聲吆喝,,連忠邦聞言,即刻起身,,扛起身旁的行李放在背上,,瞬間將他的腰壓彎,讓他看起來瞬間蒼老了許多,。
看著周圍人都是成雙結(jié)對,,有人送,有人陪,,而連忠邦卻只是孤身一人。
苦笑一聲,,加快了腳步,。
“要走都不說一聲?”不知何時,,連城已經(jīng)站在了連忠邦的身后,,雙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喘著粗氣,,但即便如此,,他的口氣中也充滿了責(zé)怪的意思。
“我……”似乎沒有料到連城會來,,連忠邦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支支吾吾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什么我,?”連城將連忠邦身上的行禮搶了過來,,隨后向著站外走去,“拿這么多的東西,,也不叫我?guī)兔???p> “我要回上海!”連忠邦拉住了連城,。
“等我些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我辭職跟你一起去!”連城掙脫掉,,繼續(xù)向前走去,,語氣風(fēng)輕云淡,仿佛辭職對他來說,,就如同吃飯一樣,,雖然重要,但卻多一頓少一頓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