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家大型鋼鐵企業(yè)的核心都是他的煉鋼廠，牟鋼也不例外,。

　　王壯飛現(xiàn)在的收入是每月200多，已經(jīng)是機械廠最高的工資，這個工資不過是煉鋼廠中等偏上的水平,，也難怪這么多人削尖腦袋都想投入煉鋼廠的懷抱,。

　　“王哥，只要能辦成,，需要什么,，您盡管開口就是?！?p>　　如果哪怕還有那么一丟丟的可能,，李潤豐都不會來求王壯飛。

　　但今年年初,，“發(fā)展才是硬道理”“集中精力把經(jīng)濟建設(shè)搞上去”的口號響徹大江南北,，眾多國企也被迫擺脫之前觀望的姿態(tài)，直面殘酷的市場競爭,。

　　競爭自然會推動轉(zhuǎn)型,，氣功辦這么多年沒有為牟鋼創(chuàng)造半分效益，軍人出身的石誠篤也對氣功嗤之以鼻,，要裁撤肯定優(yōu)先拿氣功辦下手,。

　　要是李潤豐的父親敗走，李潤豐調(diào)換工作的夢想肯定泡湯,，也只能抓住最后的機會抓緊努力,。

　　王壯飛笑呵呵地道：

　　“不就是煉鋼廠嘛，自然好說,?！?p>　　他豎起兩根手指，微笑道：

　　“五千,，我?guī)湍憬鉀Q,。”

　　“五千,？”李潤豐瞠目結(jié)舌,，“五千是……是人民幣？”

　　“不然呢,，還能是日元不成,？”

　　李潤豐沒想到王壯飛這小子平時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可沒想到下手居然這么黑,。

　　好歹他們還是共事多年的工友，雖然平時沒什么太大的交情,，可也不至于下手這么毒,，一開口就是五千。

　　“壯飛，你這就是明搶了,！

　　這,，這么多錢，我,，我平時積蓄不多,，哪里拿得出來這么多錢啊?！?p>　　王壯飛笑呵呵地道：

　　“老李,，你這就是欺負(fù)我沒見識了，全廠誰不知道你在上京,、魔都甚至特區(qū)都有關(guān)系,，你之前的穿戴都不止五千，還跟我哭窮,。

　　再說了,，煉鋼廠的工資可是出了名的高，爐前工甚至能拿到1000塊一個月,，這五千塊錢,，呵呵，真是個成本價了,?！?p>　　李潤豐恨不得直接給自己一個耳光。

　　他父親是氣功辦的主任,，平素經(jīng)常接待各路氣功大師,，李潤豐也有幸跟著一路吃吃喝喝，好不風(fēng)光,。

　　在物資緊俏的年代,，李潤豐利用自己在大城市的人脈，著實倒買倒賣賺了不少,。

　　但問題是李潤豐自己就不是個能存得住錢的主,，

　　他左口袋進，右口袋就瘋狂消費,，再加上拜了幾個氣功大師學(xué)習(xí)養(yǎng)生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的存款……

　　其實也就是五千上下。

　　“壯飛,，算我求你了，給我稍微便宜一點,，我……

　　對了,，你不是也喜歡氣功嗎，最近嚴(yán)大師要來咱們省做帶功報告，我保證你能坐在前三排,！”

　　王壯飛老臉一紅,，想起原來自己年輕的時候也著實沉迷過一陣子氣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他干咳一聲,，索性眼皮一番，道：

　　“這樣啊,，既然這樣,，我給你個團購價如何？”

　　“團購價,？”李潤豐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沒錯，都知道煉鋼廠要擴建,，調(diào)動一個人也是調(diào)動,，調(diào)動一群人也是調(diào)動，

　　你要是能找到二十個人,，我每個人只收三千,，你看如何？”

　　“當(dāng)真,！”李潤豐驚喜地一蹦三尺高,。

　　三千雖然也是個很驚人的數(shù)字，但相比之前的五千似乎已經(jīng)不是太難接受,。

　　“我,，我一個人三千不行嗎？”

　　“自然不行,，二十人,，每人三千，缺一不可,?！?p>　　李潤豐眼珠急速打轉(zhuǎn)，快速盤算了一陣,，似乎從王壯飛的大幅殺價之中看到了更多討價還價的機會,。

　　“壯飛，除了帶功報告的位置,，你還想要啥,？

　　實話說了，哥們手上確實沒多少錢,，但還是有些好東西——我有一臺燕舞的收音機,，盒都沒拆,，抵……”

　　“不要，”王壯飛手一擺,，“電子產(chǎn)品又不保值,，你有什么老物件我還可以考慮一下?！?p>　　這年頭的人還沒啥保值的概念,，不少人還覺得賺十萬就能花一輩子，

　　李潤豐聽王壯飛居然不要嶄新的收音機,，反倒對老物件感興趣,，不禁心里暗罵他有病。

　　不過牟州這地方雖然歷史悠久,，但歷史上就是窮的厲害,，

　　早些年大師兄們倒是從上京弄回來一點好東西，但也在之前那段歲月里灰飛煙滅,。

　　家里的破桌椅倒是有,，泛青綠色的銅錢倒是也有一些，可這些十有八九入不了王壯飛的法眼,，李潤豐也不愿說出來丟人,。

　　見李潤豐一副便秘的模樣，王壯飛按奈不住,，循循善誘道：

　　“去年齊木匠的徒弟不是來咱們廠轉(zhuǎn)了一圈,，令尊接待的時候，就沒問他要些墨寶,？”

　　九十年代,，不少文化名人也要恰飯，于是專門挑這些錢多人傻花錢上了幾節(jié)管理學(xué)課就急匆匆構(gòu)建所謂“企業(yè)文化”的國有企業(yè)老總下手,，推銷自己的藝術(shù)作品,。

　　反正這年代水變油、永動機,、氣功滅火都有人信,，企業(yè)文化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隨便弄弄也沒人嫌多,。

　　李潤豐聞言眼睛一亮,，道：

　　“對對對，是了,，上次,，哎呀上次我爹還真沒聽他忽悠買什么畫，

　　但我想起來,，三年天災(zāi)的時候,，我爺爺拿五十斤大米跟齊木匠換了一幅畫,，

　　那個屬于老物件吧？能不能多少給我折點錢,？”

　　齊木匠？

　　王壯飛心中一陣悸動,，可看李潤豐眼珠不停地打轉(zhuǎn),，他很快冷靜下來。

　　“齊木匠還沒等到那三年就去世了,，你跟我鬧呢,？”

　　李潤豐見牛皮被拆穿，訕笑道：

　　“我記錯了,，那副畫是我爺爺63年從上京工藝品商店花了60塊錢買的,，保真，絕對錯不了,?！?p>　　見王壯飛還猶豫，李潤豐又道：

　　“我知道這玩意現(xiàn)在不值錢,，這樣,，我家還有何諫女士和魯赤水的畫，都是我從小就見過,，絕對保真,。

　　這三幅畫我都給你，給我折……”

　　“我給你折一千,?！蓖鯄扬w強行壓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平靜的道,，“既然你這么有誠意,，我就只收你2000元錢，但是在外面一定要把好口風(fēng),。

　　我是看在跟你一個車間的份上才要你那幾幅破畫,，要是人人都知道你能用幾幅破畫抵一千，我就別干了,。

　　咱丑話說在前面,，這個團購價必須要你湊夠二十人才行，至于你收他們多少錢,，這個我就不關(guān)心了,，你懂？”

　　李潤豐本來還愁眉苦臉,，可聽到后面頓時兩眼放光,，他興奮地一拍大腿,，全然忘了之前的不快。

　　“好兄弟,，你放心,，我在咱們廠還是有點人脈，好多人都想調(diào)走,，這是天大的好事,，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好,?！?p>　　說完，他還生怕王壯飛反悔,，道：

　　“這錢你是要轉(zhuǎn)到你銀行賬號還是現(xiàn)金,，我明天下午之前就能辦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