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骨科能爬到主治,,算是晉升到二線,日子就舒坦很多了,,田野也過的有滋有味,,可惜云海醫(yī)院有規(guī)定,,急診內(nèi)外婦兒,,都會從其他科室抽調(diào)醫(yī)生值班,,一值就是半年,。
田野調(diào)到急診骨科后,,已經(jīng)習慣喝著濃咖啡,,借此驅(qū)散疲憊。
“醫(yī)生,,你好,。”進來的是一個頭發(fā)灰白的老頭,,估摸著有六十多歲,。
老頭穿著有些單薄寒酸,十月底的云海,,還是有點冷的,,可老頭僅僅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水藍色外套,肘部還打著補丁,。
老頭扶著胳膊,,顫巍巍的坐在田野對面,朝田野拘謹?shù)男α诵Α?p> “患者王海,,胳膊骨折了,?”
田野掃了一眼病歷,看著老頭扶著胳膊,,示意對方將胳膊放在桌上,,摸了摸對方受傷的部位,便道:“橈骨遠端骨折,,傷的有點重,,先去拍片子吧?!?p> 說著,,田野開著X光單子,遞給王老頭,。
“謝謝醫(yī)生,。”王老頭顫巍巍的接過繳費單,,老老實實的轉身出了診室,。
田野又接了幾個患者,,開了檢查,做了兩例復位后,,那老頭提著袋子,,慢悠悠的走回診室。
“哎呀,,你這個骨折,有些麻煩啊,?!碧镆翱戳丝雌樱欀碱^道,。
“很嚴重嗎,?”王老頭一聽,瞬間緊張,,本就皺巴巴的老臉,,擠滿了溝壑。
“嗯,,粉碎性骨折,,的確嚴重?!碧镆岸读硕镀?,直接下了診斷:“我建議做手術?!?p> “手術,?”王老頭臉色一變。
“對,,做切開,。”田野擔心王老頭聽不懂,。
從桌上的文件夾中,,翻出一張彩色骨科手術圖,指著圖紙道:“你看這,,你的骨頭都碎了,,要在里面植入鋼板和螺釘,用內(nèi)固定的方式來鎖定骨骼,,恢復它固有的解剖位置,。”
“還要打鋼板,?”
王老頭聽了醫(yī)生的解釋,,沒有放松,,反而更不安了。
他咽了口唾沫,,局促的捏著皺巴巴的衣角,,緊張的問:“那會不會很貴?”
“嗯……一般15000到20000,,手術費并不貴,,主要是耗材貴?!?p> 田野說的很隨意,,可落在王老頭耳中,卻不亞于晴天霹靂,。
頓時,,他臉色一白,身子微微發(fā)抖,,顫聲問道:“我聽別人說,,不是可以用手捏一捏,打石膏就可以好嗎,?”
“你說的是手法復位吧,。”聽出老頭有些不敢置信,,田野皺皺眉頭,,有些不爽。
他是個急性子,,最煩的就是病人對醫(yī)生的診斷提出質(zhì)疑,。
不過看對方年紀大,經(jīng)濟條件不太好,,便按捺火氣,,抖了抖X線片子,耐心解釋道:“簡單的橈骨遠端骨折,,的確可以手法復位,。”
“但你的情況畢竟復雜,,你看看這,,你這是粉碎性骨折,關節(jié)面都損傷了,,按照我們骨科的AO分型標準,,你這骨折,屬于C3型骨折?!?p> 田野頓了頓,,指著片子的關節(jié)面,道:“這個C3骨折,,手法復位很難成功,,而且就算勉強手法復位,也難以維持,,很可能在愈合期出現(xiàn)短縮或再移位,,導致復位失敗,你明白嗎,?”
“明白……”王老頭艱難的點點頭,,滿臉苦澀。
他想了想,,又不死心,,小心翼翼的問道:“醫(yī)生,,那你們醫(yī)院,,還有沒有其他醫(yī)生,可以做手法復位,,差一點也沒關系,。”
聽到患者要換醫(yī)生,,田野生氣的將片子拍在桌上,,他就是個急性子,尤其反感患者不信任,,當即板著臉,,語氣急促的道:“那你想找哪一位?”
“我告訴你,,你就是把我們骨科的主任找來,,把康復科的主任都找來,他們也沒把握一定保證手法復位成功,,如果復位失敗,,你還是要做手術,不僅浪費時間還浪費金錢……”
一頓劈頭蓋臉,,訓的王老頭唯唯諾諾,。
王老頭情知說錯了話,惹怒了醫(yī)生,,慌忙擺手,,辯解道:“醫(yī)生,我不是這個意思,,跟您說句丟臉的話,,我身上總共就幾千塊,,根本不夠手術費……”
田野聽到這番解釋,也釋然了,,火氣消了大半,,明白自己有些沖動,再看看老頭單薄的穿著,,忍不住善意提醒:“你沒有新農(nóng)合嗎,?”
王老頭沒有吭聲。
他知道自己的困境,,苦笑的搖搖頭,,拒絕了醫(yī)生的好意,然后默默的站起身,,接過病歷和片子,,滿臉苦澀的走出了診室,消失在擁擠的就診人流中……
田野搖搖頭,,這一幕他見的太多了,,從最初的悲天憫人,到現(xiàn)在的漸漸麻木,。
嘆了口氣,,田野收拾心情,朝門口嚷道:“下一位,?!?p> ……
而在同一層樓的葉定文,正在急診手術室忙碌著,,直到晚上七點,,葉定文才踏出手術室,換了衣服,,上車,,一路踩著小別克的油門喵喵叫,風馳電掣的趕回了灌水診所,。
“咦……”
走到門口時,,葉定文余光一撇,才突然注意到,,自家的業(yè)務招牌上,,新增了一項服務,骨折復位,。
葉定文淡淡一笑,,老媽的效率倒是挺快,昨天聽了老爸的闡述后,她就心花怒放,,先是將兒子狂贊一通,,緊接著就表示,要將新業(yè)務添到招牌上,。
不得不說,,廣告很有效率。
葉定文吃完飯,,正慢悠悠下樓,,就聽到老媽招呼:“兒子,趕緊過來,,有客戶骨折了,。”
葉定文慢吞吞的下樓,,扯了一件白大褂披上,,剛進診室,就看到其中一個小隔間內(nèi),,正坐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旁邊還挽著一支拐杖。
“怎么骨折的???”葉定文坐到對面,,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對面的年輕人,呲牙咧嘴,,滿臉懊惱的道:“別提了,,我就是尿急,隨便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扶著電線桿尿尿……結果不知哪來一個沙雕,,以為我觸電了,上來就給了我兩棒子……”
“看來,,政府規(guī)定,,不能隨地大小便很有道理?!比~定文摸著下巴,,語氣深沉的道。
年輕人也語氣悲痛的附和:“我就是血的教訓啊……”
“那個……”老頭佝僂著后背,,有些拘謹?shù)牡溃骸拔沂趾孟駭嗔?,你們這,能看嗎?”說完,,他指了指自己打著繃帶的右手,。
若是急診骨科的田野在,定然一眼就能認出,,這個老頭,,就是上午在他那就診的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