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三更】

　　長安的雨，不同江南的細(xì)雨,。

　　雨勢很猛,，漫天灑落而下,，只是一晚上的時間,，便是一地的水坑,。溪流江河的水位都漲高了幾分,，城內(nèi)的排水溝也是一夜未淺,。

　　已經(jīng)是五月,，這恐怕是入夏之前最后的一場雨,。

　　蘇畫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之上，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衫,。

　　玄公站在一旁仰起脖子,，望著漫天的雨水，不知為何打了一個噴嚏,，或許是昨晚被雨淋到,，身子著涼了。

　　蘇畫醒來的時候,，雨就下著,。

　　霓裳在屋內(nèi)煎藥，苦澀的中藥味在鼻尖縈繞,，蘇畫也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那姑娘，沒事吧,？”蘇畫弱弱的開口問道,，聲音聽起來還是很虛弱。

　　原本霓裳讓他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著休息,，可是蘇畫非要下樓,，說是想欣賞一下雨景,。霓裳執(zhí)拗不過他，只能攙扶著蘇畫下了樓,。

　　“沒事了,，她傷得不重，只是些皮外傷,，相比你....”玄公看了蘇畫一眼,，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隨即岔開話題：“小叔公已經(jīng)去通知將軍府了,，可能這會兒,，他們已經(jīng)來的路上了?！?p>　　上官玲瓏醒來后,，感謝了他們的救命之恩。問起緣由,，她才說出事情的經(jīng)過,。

　　原來那天，她因為爺爺?shù)娜ナ?，備受打擊,。漫無目的在城中瞎逛，就遇到了霧隱派的人,。后來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看來這輔國將軍的死,，不僅僅是戰(zhàn)死沙場那么簡單,。

　　“霧隱派的人，你認(rèn)識嗎,？”

　　蘇畫想起昨晚使用龍虎霸王槍之后,，俞臨驚恐的神情，他就料定,，玄公跟霧隱派之間,，一定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玄公知道事情早晚都會敗露,，只是時間問題,。

　　吐出了一口濁氣，望著遠(yuǎn)方的雨景,，喃喃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所以你真的是一個道士,？”

　　玄公捏了一個道訣：“道號玄機子,。”

　　“那玄天龍虎宗,，又是什么地方,？”

　　“龍虎宗位處巴蜀之國，千百年來都為求尋找世間奇門,，以證道法,。”

　　“道法,？是一種武林秘籍嗎,？”

　　蘇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像個好奇寶寶一樣,。

　　“道法是道法，武林是武林,。道法蘊含武林,，武林卻未包納道法?！甭犞f得糊里糊涂的,，蘇畫一時也搞不清楚，玄公口中的道法,，又是什么意思,。

　　“武學(xué)一途分為五個境界，后天,、先天,、化境、宗師,、通神,。每一個境界，又分三個小境界,，初識,、半步、巔峰,。而我們龍虎宗,，修的是飛升太虛！”

　　蘇畫難以置信,，驚訝之言脫口而出：“你們是在修仙,？”

　　“傳聞千年前，祖師爺玄慈，在龍虎山鎖云臺,，乘煙得道,，飛升而去，留下秘法給后人修煉,?？上ВО倌陙頍o一人煉成,。

　　我?guī)煾禐榍蟮婪?，云游四海。最終才發(fā)現(xiàn)這秘籍,，不過是空穴來風(fēng)之言,。玄妙法門，變幻無窮,，又怎么會是書中文字,，所以羽化之前，師傅才不過半步宗師,?！?p>　　聽著玄公的解釋，蘇畫慢慢明白了,。

　　敢情他們就是為了一本不知所云的秘籍,，一代又一代瘋狂修煉。最后發(fā)現(xiàn),，這本秘籍是假的,。都說了是傳說，凡事都要講究科學(xué),。

　　蘇畫接著開口問道：“那你不好好的在山上修煉,，怎么跑到這俗世來了，還當(dāng)了個鐵匠,？”

　　“百年前,，武林各派為求踏入通神境界，不惜聯(lián)合犯我龍虎宗,，逼我宗門交出秘典,。我?guī)煾蹬c武林各派高手大戰(zhàn)，最后力竭而亡,?！闭f道這里，玄公似乎陷入了回憶,，臉色也是悲傷之色,。

　　“所以霧隱派,，也是當(dāng)初參與的一個門派？”

　　玄公點點頭,。

　　蘇畫又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龍虎宗的師兄師弟,，都死在了他們的圍攻之下,。他們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所謂的那本秘典,，他們一氣之下,，一把火燒掉了龍虎宗。那我那時年紀(jì)尚小,，躲在了地道中,，才得以逃過一劫?！?p>　　“那本秘典呢,？”

　　“早就被我?guī)煾禋Я?...”玄公坐了下來，繼續(xù)說著后面的事情,。

　　“后來,，我便下了山。從小修行的道法,，在我心里久久不能散去。我也開始學(xué)著師傅一般,，云游四海,，以求道法真理。倘若我有一朝一日踏入通神之境,，龍虎宗的血海深仇也就可以得報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仇恨在我心中慢慢消退,，我也慢慢理解了師傅當(dāng)時尋求的道法?！?p>　　“所以你就決定退出江湖,，當(dāng)了一個鐵匠？”

　　“沒錯,，這便是我的道法,。”

　　玄公的來歷真是讓人唏噓,，蘇畫又想起玄公說的話,，貌似存在著一些漏洞,。

　　“你說百年前發(fā)生的事情，那你現(xiàn)在豈不是已經(jīng)超過了一百歲,？”

　　“貧道....如今已一百三十歲,。”

　　蘇畫的世界觀,，開始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有些激動的追問道：“是不是習(xí)武之人，都可以活這么久,？”

　　“習(xí)武只有踏入宗師之境,，才能修養(yǎng)心神。踏入宗師的人,，少之又少,。據(jù)我所知，活的最久的應(yīng)該是菩提寺的上一任方丈,，梵虛,，活了整整三百年！”

　　三百年,！

　　蘇畫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那得是經(jīng)歷了多少朝堂更迭。

　　“玄公,，你是什么時候踏入到宗師境界的,？”

　　“我三十歲時已達(dá)到化境巔峰，苦尋半生道學(xué)之法,，始終未能突破到宗師之境,。耗費了七十的光陰，才勉強踏入了宗師,?！?p>　　“宗師之境很難突破嗎？”

　　聽著蘇畫的白癡問題,，玄公反問了他一句：“這個問題你不懂嗎,？”

　　“我又不是你們武林中人，懂他作甚,?！?p>　　“宗師之境，普天之下尚未超過七人,?！?p>　　蘇畫又趕緊接著問道：“那你如今，你就是第八人,？”

　　玄機子搖搖頭,，略微謙虛的說道：“我雖是武林中人,，對于排名之事向來不聞。況且天下英才輩出,，可能有的已然踏入宗師之境未曾公布世人,，這第八人，我也不敢妄言,?！?p>　　蘇畫一聽也是不無道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保不齊就有幾個癡迷修行的武癡,，老早就踏入了這個境界，只是醉心修行罷了,。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大隱隱于世吧。

　　“玄公,，玄公,！你有沒有聽過有一種武功叫《降龍十八掌》?！碧K畫兩眼冒光問道,。

　　“降龍十八掌？”

　　“傳說天下第一剛猛的掌法,，能御物化龍,，掌法之妙，天下無雙,?！?p>　　玄機子搖搖頭。

　　“那么《九陰白骨爪》呢,，使用時五指發(fā)勁，無堅不破,，摧敵首腦,，如穿腐土；以十指摧骨破骨,，狠辣無比,。”

　　玄機子再次搖頭,。

　　“那《金剛不壞神功》你總聽說過吧,？練此功后，人體外表如穿金甲,，成為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金剛不壞身之人,。”

　　“.......”

　　玄機子閃過一絲疑惑：“小云子,，你這些武功都是哪里聽來的,。”

　　蘇畫有些失望,，看來這個世界的武林,，跟金庸先生的江湖，差了許多,，隨即打了個哈哈：“茶館聽說書人說得唄,，好奇問問?！?p>　　“不過你所說的《金剛不壞神功》,，倒是有些像劍宗的護(hù)身劍氣，堪稱當(dāng)今防御第一的外功,。不過這《降龍十八掌》御物化龍,，未免太過玄妙，如果有,，早就轟動武林稱霸江湖了,，說書人之言，不得當(dāng)真,?！?p>　　“那你看我，像不像萬中無一的武學(xué)奇才,？”

　　玄機子看著蘇畫滿懷期待的眼神,，很無情的潑了一盆涼水：“武學(xué)一途講究先天條件，骨骼經(jīng)脈缺一不可,。再說了,，你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的修煉時間?！?p>　　蘇畫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失望之色,。

　　又不死心，接著說問道：“那有沒有那種武功,，能將自己的內(nèi)力,，傳給別人，讓他人成為絕世高人,？”

　　“能將內(nèi)力傳授給他人的話,，宗師之境豈不是遍地都是?！?p>　　蘇畫是徹底死心了,，他的武俠夢碎了,。什么都沒有，叫什么武林,。

　　“罷了罷了,，喝茶喝茶?！?p>　　蘇畫又將杯茶推到玄機子的面前,。

　　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玄公，何為道,？”

　　玄公眉間一舒,，這小子竟然還想跟自己比起論道了。

　　接過話,，回了一句：“貧道是道,。”

　　品了一口茶,，反問了蘇畫一句：“你以為,，何為道？”

　　方顯玄機子老奸巨猾的本性了,，蘇畫的問題就是一個致命題,，百年來眾說紛紜。

　　只要你說了你以為的道,，蘇畫一定會找出各種理由來反駁你,。

　　玄機子反將這個問題丟給了蘇畫，你要是不回答,，那么就是你輸了,。你要是回答，那我就來與你爭辯一二,。

　　反正這個問題是你先開始的,，死循環(huán)也好，蘇畫必輸無疑,。

　　蘇畫眉梢一挑,，拋出后世經(jīng)典之言：“道可道，非常道,。”

　　玄機子被蘇畫震住了,，沒想到,，他這個年紀(jì)，竟然說出如此有深意之話：“道便是道,，何為非常道,?！?p>　　“道，若可以言說,，就不是永恒常在之道,。道可以言說，但不是人間常俗之道,。道可以言說,，但道非恒常不變之道?！?p>　　從來沒想到過有人可以如此清晰解釋道意,，三條詮釋，竟然讓他無法反駁,。

　　“貧道,，愿聽其之道?！?p>　　既然玄機子問他的道,，就表明玄機子已經(jīng)放棄了自己的道。如果蘇畫能說服他,，那么就是蘇畫贏了,。但是一個堅實了百年道意的人，怎么可能會輕易說服,。

　　“道長是道,，云瑾亦是道，世間萬物皆是道,?！?p>　　“那為何，你我皆不乘煙得道而去,，窺仙人之計,。”

　　蘇畫既然說,，你我都是道,，那么為什么不跟道家祖師一樣飛升化仙呢？

　　蘇畫不緊不慢,，又小品了一口茶,，接著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皆分陰陽；陰陽兩面方顯大道至簡,。你我皆未乘煙而去,，立于大道，觀其根本,，都在遵循天道法則,。”

　　一語驚醒夢中人,，玄機子從未聽過如此富有道學(xué)經(jīng)典之言,。

　　“何為天道法則？”

　　蘇畫看著玄機子不恥下問的態(tài)度,，暗道：小樣,，還治不了你。

　　無形中,，又裝了一波十三,。

　　道德經(jīng)的精華，融匯了千年古人的智慧,。

　　“人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如同此時的風(fēng)，道長輕功舉世無雙,，那道長可曾想過,，是你在馭風(fēng)？還是風(fēng)在馭你,？”

　　玄機子沉默不語,，閉眼沉思，細(xì)細(xì)感受著此時吹過的風(fēng),。

　　蘇畫接二連三拋出的問題,，將他原本內(nèi)心恪守的道學(xué)一說，沖刷得干干凈凈,。

　　蘇畫望著老僧入定般的玄機子,，又品了一口茶接著道：“換句話說，我在馭風(fēng),，風(fēng)也在馭我,。世間萬物，陰陽兩面,，環(huán)環(huán)相報,，亙古不變。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爭,。這便是命數(shù)，這便是道法自然,，這便是大道至簡,。”

　　玄機子猶如醍醐灌頂,，他窮極一生追尋的道家之法,，在此時全然理解。

　　原本道法就是簡簡單單的之說,，只不過后人為了圓其之言,，才描述得玄妙變化。

　　大道至簡,，大道無為,。

　　玄慈能飛升化仙，實則命數(shù),，他來到長安,，遇到蘇畫也是命數(shù)。

　　今日在云霓草堂,，得其點化,，皆是命數(shù)。

　　“怎么樣,，玄公,？你看我有沒有道緣？要不要收我做關(guān)門弟子,？”

　　望著一臉殷勤的蘇畫,，玄公心里有了一絲不祥的預(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