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太后
辛彌帶來的結果,,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也是讓所有人為之心悸的,。
“可查出來是何人?”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梵芩出聲打破了殿中的寂靜,。
“是……原公公,屬下趕到勤政殿時,,他正在殿內跪著,,誰知他自己招認了一切,至于皇后娘娘宮中……只知曉是向女官今日讓皇后娘娘戴上的那枚香囊,屬下猜測,,向女官可能也有問題”,。
原公公,是已逝皇帝自還是太子時到現在,,身邊最為信任之人,,向女官,是皇后待字閨中時就視為姐妹的人,,可如今這真相,,讓人心下生寒,這,,比那些蛇蝎還要可怕,。
“這兩日坤和宮的向女官,應是假的,,”梵彥沉聲道:“真正的向女官,,恐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梵擎點點頭,擔憂的看向周身戾氣滿盈的梵芩,,降低了些許音調:“芩兒,,此事,就交給哥哥吧,,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不用,我已經知曉是誰了,,你們顧好母后還有父皇的喪儀大事就好,,辛彌,帶上原公公和那個‘向女官’隨本殿走,,”梵芩拂袖起身,,身上被染紅的素裙還未換下,這一瞬,,竟是有了平日里著紅衣的錯覺。
梵芩說完就往殿外走去,,瑯星瑯月還有辛彌也趕忙向梵擎梵彥行了禮后跟了上去,,余下梵擎梵彥兩人在原地相視無言,看了一眼內殿的方向,,眼里,,都是深深的哀戚。
這邊梵芩一行加快腳步出了坤和宮,,去的方向,,是延壽宮。
大理寺申時就將那些審完的案子都呈到了勤政殿,梵巍也下完了最后旨意,,一眾罪臣都按著大理寺下的判決處置,,而對于罪魁禍首梵淵,梵巍終是硬下了心腸,,下了處死的旨意,,但還是留有一絲余地,給他留了全尸,,所有人都是定于明日午時處決,。
而帝王對于宮內自己不愿面對的那個人,現在就真的沒辦法再面對了,。
但梵芩,,本來不欲干涉自己父皇與延壽宮的事,但也沒打算就那么放過那個人,,更何況現在,,那人觸犯到了梵芩的底線,甚至可以說,,已經梵芩想一劍送她去見自己父皇的地步,。
不過片刻,幾人就到了延壽宮門外,,往日莊嚴華貴的宮殿,,眼下卻顯得有些寂寥,梵芩腳步不停,,抬腳踹向宮門,。
那門,竟然未上鎖,,這么一踹,,那扇門便轟然倒地,梵芩看也不看,,一路向里來到主殿,,主殿內燈火通明,宮人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事,,那主位上,,合著雙眼端坐著捻佛珠的,不是當朝太后又是誰,。
“太后娘娘好定力,,兩個兒子被您害的一個就要死了一個已經死了,太后娘娘還有這份‘佛’心,,”梵芩在殿中站定,,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眼神停留在太后身上:“也不知這‘佛’,有沒有看在太后娘娘這般誠心的份上,,告訴太后娘娘,,多欲為苦”。
主位上的太后捻著佛珠的手停頓了片刻,,緩緩睜開雙眼看著梵芩:“你欲作何,?這般盛氣凌人,莫非是想弒親不成,,這大乾,,可還輪不到你做主”。
梵芩走向一旁坐了下來,,撫著裙上的血跡輕笑出聲:“您糊涂了,,大乾,不是我做主,,難不成還是太后您做主嗎,?”
主位上的太后聞此朝梵芩厲聲喝道:“放肆!你眼里還有沒有孝道尊卑了,!”
殿內宮人都身軀一震,,識趣的退了出去,生怕禍及自己,。
梵芩斂了嘴角那抹笑,,站起身來走到太后身邊,微微俯身道:“何為孝道,?何為尊卑,?太后謀害元康文懿皇后是孝道?還是謀害元圣祖帝和當朝帝王是尊卑,?您告訴我,,是嗎?”
“你......你在胡說些什么,?本宮和文懿皇后的死有何關系,!又和先皇的死有何關系!”
梵芩的話,,說的輕,,卻是每一句都砸在了太后的心口,因為這件事,,她覺得不可能還有人知道。
“太后年紀大了,,記不清也是常事,,本殿幫您回想一下,,”梵芩說著站直了身子,伸出手從太后發(fā)髻上取下一支發(fā)簪,,放在手里作端詳狀,。
“元康文懿皇后逝于元康三十一年,那年,,是太后您入主東宮的第六年,,文懿皇后賢德兼?zhèn)洌矘O好,,您卻因為文懿皇后想要讓孤苦無依的侄女入東宮為側妃而將其謀害,,用的,是一支簪子,,文懿皇后心口的血,,是不是和我裙上的一樣鮮紅?”
將手里的發(fā)簪又插回太后發(fā)髻間,,余光看到的,,是太后的手,顫抖的厲害,。
梵芩在臺階上席地坐下,,也不等太后開口,繼續(xù)說道:“元圣祖帝,,我的皇祖父,,逝于元圣四十六年,也就是二十年前,,您因為圣祖帝想要立父皇為太子將其毒害,,用的,是千風蘭,,卻沒想到,,圣祖帝早已立下了父皇為東宮為嗣帝的遺詔,還是皇叔祖拿出來的,,太后您沒辦法公然抗旨,,只好在明面上全力扶持父皇,但背后,,卻為自己的親身兒子籠絡著一干重臣,,是與不是?”
“你......你滿口胡話,,你說的這些本宮一個字也不知曉,,污蔑自己的祖母,這就是皇后對你的教養(yǎng),?,!”
太后斜眼轉頭惡狠狠瞧著梵芩,,看著她就跟看惡魔一般的眼神,這會兒連聲音里都帶著顫抖,。
梵芩也轉過頭來跟太后對視著,,沒有懼,沒有恨,,沒有情,,只有看陌生人的漠然。
“污蔑,?是不是真的太后娘娘心里有數,,本殿今日來,不欲與你追究這些前塵往事,,只是太后提了,,本殿就得幫您好好想想自己做過的那些有悖佛道的事!”
說罷又轉頭看著自己帶來的三人吩咐:“將人帶上來,,讓太后看著他們想想這二十余年做過的事”,。
立在殿門處當隱形人的辛彌應了聲是,隨后就從外面半拎半拖進來兩人,,是帶來的原公公和那個‘向女官’,。
兩人被辛彌扔在了地上,原公公倒是毫發(fā)無損,,‘向女官’卻是全身上下殷紅一片,,顯然是之前坤和宮打斗時留下的傷口因為不曾處理而流的血導致的。
太后看見被扔進來的兩人,,仍舊不為所動,,仿佛是不認識的人一般,但背后,,已經蒙了一層細汗,。
原公公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服,緩慢的跪好,,朝著太后和梵芩的方向行了一個大禮:“太后娘娘,、長公主殿下安好,”說完抬起頭來看著太后:“娘娘,,奴才的事兒做完了,,對您的恩情,奴才,,也還完了”,。
又是一個大禮拜下去,再直起身子看著梵芩又道:“殿下,,愿您余生順遂,,奴才,,向陛下贖罪去了”。
最后一個大禮拜下去,,帶著決絕和凄然,再起身就見他從袖中掏出一柄匕首,,猛的一下扎入了心口,,辛彌在看見那柄匕首的時候就趕忙上前,卻也是沒攔住,。
梵芩輕聲吐出一句“可惜了”,,可惜便宜了原公公死的那么輕快。
座上的太后也被這一下驚得扯斷了手上那串佛珠,,散落的珠子滾了一地,,有一顆滾到了梵芩腳邊,梵芩拾起來握在手心,,隨后站起身來拉起一只太后顫抖著的手,,將那顆佛珠放在了太后手心,輕聲道:“太后,,佛,,在看著呢”。
太后另外一手飛快將那顆佛珠掃落,,想撇開梵芩的手,,卻是驚魂未定下力氣不在,扯了許久都未扯開,,眼里的鎮(zhèn)定早已不在,,素日的端莊雍容也都找不見,老態(tài)畢現,,身子一個勁的往后縮,,奈何梵芩拽著手,逃也逃不開,。
這樣的太后,,是梵芩沒見過的,以往見著的,,要么是歷經兩朝不容置疑的肅容,,要么就是對梵悅婷的溫和慈祥還有對自己的多加挑剔和不假辭色。
還小時,,梵芩也以為是自己哪兒做的不好,,才比不過梵悅婷在自己皇祖母心中的地位,為此黯然傷神好多年,,看著梵悅婷在自己皇祖母身邊時和樂融融的樣子,,她也想得到皇祖母的喜愛,,卻是每一次,只要她出現在延壽宮,,皇祖母就沒了笑臉,,對她不冷不淡,挑剔著她的一切,。
后來梵芩問了自己母后,,為什么皇祖母不喜歡她,母后只說因為她是大乾的護國長公主,,所以才會要求嚴格,,她信了,就將禮儀都做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但是,,皇祖母看她的眼神,好似越發(fā)不喜,。
后來稍大了一些,,她也不再往延壽宮湊了,既然不喜,,就干脆不去自討沒趣了,,再后來,梵芩創(chuàng)立了岐星樓不久,,就突然收到了一封關于自己皇祖母的消息,,信里說的,就是自己的父皇不是太后的親生兒子,。
那一刻,,梵芩才明白,為何太后一直對自己不喜,,原來,,光從血緣上講,自己就沒有梵悅婷跟太后親,,突然,,梵芩就釋然了,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而是自己在她眼里,,做的越好,就越是為自己的親孫女擋路,。
又后來,,查到的關于太后的事情越來越多,其中就包括了謀害元康文懿皇后還有先皇元圣祖帝,初聞時,,梵芩也心驚,,后來就開始防著太后,又在自己父皇和母后身邊放了紀女官和辛瑜行保護之宜,。
如今卻也是沒想到,,原公公,是太后的人,,而那個假的向女官,,也輕而易舉的取代了真的向女官混入了坤和宮,最不可能的兩個人,,變成了這件事的主要人物,而自己放的人,,卻是一點也沒察覺到,,錯,還是在自己,。
而且,,辛彌說了,御桌上的茶,,也有一味藥,,那自己,也遞過,,親手遞上了那杯茶,,她,也算是害了自己的父皇,。
梵芩臉色慘白,,拽著太后的手愈發(fā)用力,本就是習武之人,,太后年紀又大了,,被捏的在那哭痛,梵芩卻像是充耳不聞,,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太后,,突然梵芩松開了手,轉而抱住自己的頭,,跪坐在地,,眉頭都鎖在了一起,雙眼緊閉,,像是在掙扎著,。
被松開的太后揉著自己的手腕,又看向突然倒地的梵芩,眼里現出害怕,,往后努力縮了縮,,生怕梵芩沖上前來一把掐死她,人,,是能感知到死亡的,。
殿中的辛彌看著梵芩也察覺出來不對,連忙上前蹲著身子查看,,誰知梵芩感覺到有人靠近,,周身氣息迸發(fā)抬手就是一掌,辛彌閃身躲過,,到了梵芩身后趁其不查點了她的睡穴,。
被點了睡穴的梵芩周身氣息散盡,軟倒下來,,辛彌急忙接住,,這時瑯星瑯月也上前來,瑯月拿起梵芩的手把脈,,片刻后面色有些不虞的道:“脈象很亂,,應是怔著了,你們帶主子回宮,,我去拿藥”,。
辛彌和瑯星點頭應下,瑯月就快步走出了延壽宮,,辛彌也將梵芩打橫抱起往外走去,,卻在門口又停住對瑯星說道:“延壽宮這邊你處理一下,我?guī)е髯踊厝?,別讓主子白白辛苦了”,。
瑯星本想和辛彌一同,聽了此話也覺得有理,,向辛彌說了一聲“好”,,又往回走向縮在椅子上的太后,辛彌抱著梵芩加快腳步回了坤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