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孩子
京都中的人都無一日不在勾心斗角,更何況這偏遠小城,,對梵芩這一眾的大人物那是見得少之又少,自是有人會想成為那話本中山雀變鳳凰的那只山雀,。
小城民風淳樸自然不假,,卻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不爭不搶甘愿現狀的,,好不容易得了這么個能飛上枝頭的機會,想搏一搏本也沒錯,,可聰明用錯了地方,,那就是愚蠢了。
那小姐自在廳中見到岑昱開始,,眼睛就未曾離開過,,她從未見過如此奪目的男子,那一刻,,她的芳心暗動,,甚至開始想如何才能接近他。
可距離實在太遙遠,,這次宴會又不像平常的宴,,可以去表演才藝展現自己,后來無奈跟著去看了花燈,,也挑了離前廳近一些的地方,,想著他若出來自己便能找到機會接近,哪知還沒等到,,就說園中出了事,,長公主發(fā)了脾氣,為了別殃及自己要跪下,。
那時她在想,,既然那個男子會喜歡這樣一個喜怒不定的女子,甚至不惜兩次來提聯(lián)姻,,那自己這般溫婉柔弱的女子也該是能得他心的,。那一刻,她已經忘了她也曾從那些傳聞中,,仰慕過梵芩,。
后來跪下沒多久,就聽到前廳那邊傳來動靜,,她腦中只有一個想法,,接近他!甚至冒著被發(fā)現就會治罪的風險,,起身換到了那處狹窄之地,,心中已有了計策。
沒多久,,就聽到了腳步之聲,,最前方的景王已經被她自動略過,,只看見后方那個天神般的男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
她找準時機,,假裝暈倒在他面前,手下還狀似無意的抓了那處袍角,。那一瞬,她聞到了男子身上好聞的檀木香,,她在想,,他該是注意到她了,下一刻,,自己就該被他抱起來了吧,。
本是滿心歡喜等著被擁如懷中,卻不想手心處攥著的袍角被抽走,,自己也被甩到一邊,,后心處還撞在了那支撐花燈的柱子上。
疼,,可是不能醒,,心里也有一個地方悄然破碎。
然后,,就是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那個眼神,她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笑著,,卻冷得入人骨髓,那句話,,將她與那個女子,,分的極開,那個女子宛若九天之上罔顧眾生的神明,,而她,,只是地上一顆小小的塵土。
暈倒的那一刻,,她耳邊響起了自己曾說過的一句話——要是有一日我能與長公主說上話,,定是要去向佛祖叩首謝恩的。如今倒是說上了,,卻是以這樣的狼狽面貌,。
這位小姐的暈倒,沒為這寂靜的園中帶來波瀾,,侍從平靜的將人抬了出去,,那小姐的父母也得了恩典踉蹌著跟隨了出去,,帶著那小姐回府了。
園中剩下的人仍舊戰(zhàn)戰(zhàn)兢兢,,或坐或立的岑昱幾人都神色各異,,該是被梵芩方才的樣子觸動了。
首當其沖的就是岑昱那幽深的眼神和一幅耐人尋味的表情,,像是要將梵芩看穿一般炙熱,。隔了個座的啟瑤面上平靜,心內卻是慶幸不已,,慶幸她早早脫身,。一旁的梵彥雖是見過自家妹妹疾言厲色,但這般與一個女子宣示自己對感情的占有欲,,他還是頭一次得見,,原來,是那么的讓人驚心動魄......
這樁事解決了,,卻還有一樁起了由頭的事未解決,。
那徐大人和徐夫人兩人抖著身子伏跪在地上良久,愣是不敢求一句饒,。梵芩也不欲再理會這些沒腦子的人,,既然這王府的兩個主人都在,她又何必去多管閑事,,打過招呼便拉著岑昱回院去了,。
這事本就是那徐夫人愚笨說多錯多,小懲大誡一番就行,,只不過此事過后,,她這正室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這么多年來努力的結果都毀于一旦,。憤恨嗎,?她敢嗎?在座的大人物哪一個不是一句話就能讓她入地獄的,,只余懊悔罷了......
鬧劇散去,,沒被波及到的人都慶幸著快步離開王府,徐夫人被罰了五十板子,,血淋淋的被抬了回去,,徐大人也被罰了半年的俸祿,卻仍舊是千恩萬謝,,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再看徐夫人的眼神都嫌惡的不行。
往偏院去的路上,,梵芩與岑昱慢慢悠悠的走著,,后頭跟著的煦衍幾人都隔了兩丈遠,,就怕擾了前頭的恩愛。
“夫人方才的言行很得為夫的心,?!贬彭新湫牵瑐阮^看著身側的女子,。
梵芩聞言上下掃視了一眼岑昱,,淡淡開口:“你竟還讓她碰到了,我可真是高估了你,?!?p> “夫人不在身側,自是會分些心神去想的,。”
后頭耳力好幾人恨不得將自己的聽覺封閉起來......哪怕日日聽,,都覺得從岑昱那聽到這些話,,莫名的肉麻一些。
“這襲錦衣以后就別再穿了,,看著糟心,。”長公主明晃晃的吃味,。
岑昱輕笑出聲,,低聲應了句“好”,又看著前方那蜿蜿蜒蜒似走不盡的路,,眸色一深,,抬手就將梵芩打橫抱起,大步往前走去,。
這把毫無預料的梵芩嚇了一跳,,不禁蹙眉用力拍了一下岑昱胸口道:“你好歹說一聲成不成!”
“路太長了,,怕夫人難行,。”
“我沒如此嬌弱......”
“那就是我嫌這路太長,,耽誤了良辰,。”
長公主久違的紅了臉,,縮在岑昱懷中不再言語,,心下想著待會兒如何才能少受些“罪”......跟在兩人身后的幾人面面相覷,也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月亮昏暈,,星光稀疏,,整個大地都沉睡了過去,也不知從什么時辰開始,,竟然開始滴滴答答下起了雨,,到了早間天空中都還昏昏沉沉的。
偏院眾人因為這天氣都起的晚了些,,梵彥派的侍女來傳話問要不要前去用早飯時,,主屋內的梵芩還窩在被子里沒動靜,瑯月知曉自家主子這一時半會定是起不來,,就將那侍女打發(fā)回去了,。
反正梵彥也知曉自家妹妹懶床的習慣,派人來問也是走走形式而已,,得到了答復也不奇怪,,只讓廚房一直備著膳食,等梵芩起身了就送過去,。
左右這個天氣出行也不便,,岑昱就任由著梵芩懶在床上,自己拿著本書冊坐在榻邊不遠處的椅上翻著,,不時看一眼睡得沉沉沒有半分動靜的梵芩,。
書冊翻了十幾頁,榻上的梵芩終于是有了聲響,,朦朧睜眼后看了一眼穿戴齊整的岑昱,,又看了一眼窗,將眼睛又閉上了,,人還往被中又縮了縮......
“幾時了,?”
“巳時一刻?!贬艑⑹种袝鴥杂址艘豁?,看樣子是沒打算動。
“那我再睡一刻,?!?p> “嗯?!贬藕敛灰馔?,連眼神都未從書冊上移開過。
只有天知道這番對話這幾個月已經有過了多少回,。
倒也是言出必行,,梵芩又瞇了一刻鐘,就從榻上坐起了身,按例閉著眼睛伸出雙手——索抱,。不遠處的岑昱放下書冊走了過來,,熟練地將人攬入了懷中,就這么又呆了片刻,,梵芩才真正轉醒,,雙眼明亮,從岑昱懷中掙脫了出來,,喚了瑯星瑯月進來洗漱更衣,。
用完早膳,梵芩站在廊下看著外頭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問道:“這雨下了多久了,?”
“寅時中開始下的?!?p> “那今日怕是走不成了,。”梵芩略有些遺憾,,轉身進了屋,。
下雨的天人煩悶是常事,梵芩不喜雨天,,卻也不能奈這天如何,所以每逢雨天梵芩是能在屋內就在屋內,,哪怕是廊下都不愿多待,。
可卻總有不得不出門的時候,這不,,有人來傳話說啟瑤差點摔倒,,現在受了驚嚇想請遲蘇去瞧瞧脈,看看孩子有沒有事,,梵芩這個小姑子自是也要去關心一下自己嫂嫂和侄兒的,。
岑昱知曉梵芩不喜雨天出門,所以這段時日迫不得已出門時他都是充當那個轎子的,,這會兒也是熟練的抱了人就走,。煦衍跟在身后為這兩個祖宗認命的撐傘,心中只想著梵芩快些歷完劫,,他就能自由一些了,。
到了梵彥與啟瑤的主院入了長廊,岑昱才將梵芩放下,,又細心的理好亂了一些的裙擺,,才一齊往主屋去。
這番動作行云流水,可把那些廊下站著的侍女們看的心中艷羨不已,,待兩個走遠后都竊竊私語說日后也想要個這么好的夫君,。
主屋內啟瑤靠坐在榻上,遲蘇正為其把著脈,,梵彥立在一旁神色擔憂,,兩手相握磨挲著。
見著進屋來的梵芩兩人,,梵彥有些詫異的道:“芩兒怎的來了,?”他還是記得自己妹妹不喜歡下雨天出門的。
“聽聞皇嫂受了驚,,就來看看,。”梵芩走進了些,,發(fā)現啟瑤只臉色稍稍白了一些,,就放下了心。
沒過多久,,遲蘇就放下了啟瑤的手腕,,站起身對梵彥道:“王妃除了受了點驚嚇之外沒什么大礙,腹中胎兒也好得很,,我開個安神的方子,,喝一盞就行了?!?p> 此話落下,,梵彥才舒了口氣,道了聲謝就讓侍從帶遲蘇去寫方子了,,自己坐到了榻邊拉著啟瑤的手安撫:“幸好無事,,否則我要自責一輩子,今后這種天兒你就別出門了,,免得又將我嚇得六神無主,!”
這話平常兩人說倒還好,如今屋內還站著梵芩和岑昱兩個人,,啟瑤一時有些羞躁,,嗔怪的看了一眼梵彥道:“攝政王和王妃還在呢,你正經些,?!?p> “芩兒她......”
“無事,都是自家人,?!辫筌讼乳_了口,把梵彥接下來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她不用想也知道她這哥哥接下來要說她不知羞為何物了,。
啟瑤既是無事,,那她與岑昱自然也不好在別人的寢屋中待太久,遂關懷了幾句,,就往回走了,。回去時梵芩破天荒的拒了岑昱的抱,,與他在雨中并肩而行,,心中卻一直在想著剛剛看見梵彥害怕自己孩子有事的神情。
“夫人在想何事,?”久不見梵芩言語,,那神情又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于是岑昱打破了這份安靜,,開口詢問,。
梵芩本想的入神,這冷不丁的一聲讓她心跳漏了一拍,,卻是裝作無事般回答:“就是在想這雨何時才能停,,瑯月與煦衍的婚期也近了,耽擱不得,,畢竟總不能在半道上成婚不是,。”
“我還以為夫人是在想孩子的事,?!贬艙沃鴤憧粗胺剑Z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卻讓藏著心事的梵芩愣了下神,又鎮(zhèn)定的道:“遲蘇既都說了無事,,我那侄兒肯定是好好的,,還要多想作甚......”
“我是說,”岑昱忽而側頭看向了梵芩,,眼中認真至極,,繼續(xù)道:“我們的孩子?!?p> 這句話,,落在了梵芩的耳中,也砸在了梵芩的心里,,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仿佛這偌大的府邸,所有景致皆無,,只有在傘下的她與岑昱一般,。
空蕩,無力,。
她知曉這句話岑昱遲早有一日會問出來,,卻沒想到如此的早,也不知究竟是她低估了岑昱的愛,,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自我欺騙能力,。
但心中早有說辭,梵芩笑笑,,不在意一樣道:“此事順應天意,,估計是還沒到時機吧,保不齊我明日就能查出身孕來呢,!”語氣輕快至極,,卻是一眼都不敢看岑昱。
“夫人言之有理,,為夫就再等等罷,。”岑昱轉回了頭,,繼續(xù)看著前方被雨淋濕的路,,眼中情緒被雨漸漸迷蒙住,再也看不清,。
此次過后,,岑昱依舊如同往日一樣,卻是不再經常往梵芩的平坦的小腹上看了,,也再沒提過此事,。梵芩卻是心里一日比一日沉重,面上卻不顯,,整日依舊沒心沒肺般玩樂,。
這雨下了一整日,好在第二日就出了太陽,,梵芩一行也再次辭別,,拒絕了梵彥說要送他們出城的提議,繼續(xù)踏上了往祁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