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口是心非
世人都說天若有情天亦老,可梵芩現(xiàn)在覺得這根本就是句反話,。
明明現(xiàn)在這天下間就僅剩了她和岑昱兩個最“老”的,,她也覺著自己與那些小輩們真是有些不同,可岑昱卻給了她一種愈發(fā)孩子心性的感覺,,就比如現(xiàn)在什么也不干就這么跟那只小兔妖大眼瞪小眼,。
方才自己回了神界,這人也跟著來了,,她拿了黔靈燈答應了岑昱的要求,,也不好再將人趕走或是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而每次她回到殿中時那小兔妖都會跑到她身旁蹭蹭裙擺什么的,,這回也不例外,,但還沒蹭上,就被跟在后頭的岑昱施法困在了一個極小的結界中,。
于是乎就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這一幕……
“我要尋魂,,你替我護法?!?p> 實在是看不下去,,梵芩忍不住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黔靈燈不像冥源珠,,若是用它尋魂要全神貫注分不得絲毫神,,所以需得有人在旁護法,免去外界打擾的同時還要時刻注意著施術之人別被這燈拉去神識困住。這也是岑昱方才同梵芩囑咐過的,,就也不知是不是又是借口了,。
岑昱將盯著小兔妖的眼神收回,笑看著梵芩道:“喚夫君,?!?p> 是了,他方才還說了要將“你”也換成“夫君”,。
不要臉!梵芩心內暗罵,,卻還是忍住,,別開眼依言喚了聲“夫君”。
某人卻愈發(fā)得寸進尺的道:“阿芩不誠實,,說好予我一月之情,,這一聲可沒有半分?!?p> 梵芩忽而覺得這一月似乎有些難熬……
“夫君,。”
算是,,帶了一點情吧,,就是不知是假的還是真的了。
幸而某人還知道適可而止,,不再糾纏老老實實行至了梵芩身邊坐下護法,。梵芩這才將心里那絲別扭拋開,看向了眼前的黔靈燈,。
之前冥源珠是只用施術法就可,,而這黔靈燈,卻是要先滴入一滴施術之人的指尖血才能啟始,,卻也提升了一些精準力,,但耗費的心神卻也不止冥源珠那般無傷大雅,是要損些元神的,。
若不是這尋魂術法只能至親之人才能施,,岑昱自會是去替梵芩尋的,現(xiàn)在也是沒什么辦法了,,何況他看得出梵芩心意的決然,,更是不會攔她,只看好她別讓她傷著了便是,。
指尖血滴入,,本是黝黑的黔靈燈逐漸亮起光芒,展現(xiàn)出奇異色彩,待到那光穩(wěn)定,,黔靈燈便開始散出縷縷或淡紅或微金的輕煙繚繞在梵芩四周,,術法已立。
岑昱在術法立下的那一刻眉眼間便多了慎重之色,,搭在雙膝上的手也不自覺攏緊了一些,,他是擔心的。
見慣了她是凡人時那般脆弱的樣子,,看見了她在等他時煎熬著痛苦時的樣子,,也忘不了她在最后時刻看著陽光那無限眷戀的眼神……那是岑昱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一件事,也是永遠無法再彌補的事,,所以現(xiàn)在他怕,,怕再一次重蹈覆轍,哪怕這次并無那時的兇險,。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黔靈燈的輕煙終于不再散出,圍繞在梵芩周圍的輕煙也開始消散,,黔靈燈逐漸變回了原本的模樣,,在輕煙完全消逝的那一刻,梵芩也睜開了雙眼,,一旁的岑昱搭在雙膝上的手也放松了下來,。
“可有尋到?”
這黔靈燈雖是魔界之物,,但也無人用其施尋魂術,,所以岑昱也不知曉究竟能不能尋到,此時也真是真誠發(fā)問,,對于惜禾,,他也是有遺憾的,畢竟七萬年前兩人立下的誓約,,也還未兌現(xiàn),。
“玉佩,墨竹,,沂覃草,。”
梵芩輕聲答了,,但在下一刻卻是整個人都軟倒下來,,岑昱見狀立馬伸手扶住,皺著眉道:“你可是又強行加持了術法,?,!”
“不然,,尋不到……”
輕的幾不可聞的話音落下,梵芩便沒了聲音,,岑昱再看,,已經是閉了眼眸,也是無奈嘆氣,,將人扶正之后便開始為其療傷,。
幸而兩人之間有情誓相連,不然兩人體內的神魔血脈相斥,,他連傷都不能為梵芩療,,上次梵芩為岑昱療傷也是因此,但她沒過多注意罷了,。
過了一會兒岑昱撤了法力,,梵芩面色由剛開始的微白恢復如常,向后倒在了岑昱的懷中,,但還是未曾醒轉,岑昱凝眸片刻,,便將人抱起放到了榻上,,終還是忍不住俯身親吻了女子眉間。
一月多未曾親近,,無人知曉岑昱是克制了多少回將人攆入懷中的沖動,,他終還是在乎梵芩感受的,哪怕在那凡世兩人已經親密的不像話,,現(xiàn)在卻是要和重來一般謹慎了,。
“你竟真狠的下這心?!?p> 難以言說的苦澀彌漫在殿中,,誰能知曾經情深如許的愛侶,又開始對自己冷眼相待的難言感受呢……
轉眼間又看見被自己封住的小兔妖,,微一抬手便將那小結界撤了去,,小兔妖得了自由一溜煙跑了個沒影,不知道又縮到那個小角落里面壁去了,。
看著跑走的小兔妖,,岑昱喃喃道:“也不知為何你都能得了她另眼相待而我卻不能……”
若是梵芩現(xiàn)在醒著,怕是心里會忍不住樂,,這堂堂六界為尊的魔帝,,竟跟一只出生時日尚短的小兔妖去比,也是不知這是哪兒的理,。
直至夜里,,梵芩才緩緩醒來,,這次倒是發(fā)現(xiàn)身邊還有人,雖是撐在那閉眸養(yǎng)神,,但總不像上次一般走的沒影了,。
細眼看去梵芩卻發(fā)現(xiàn)這人眉眼間竟有些許的倦怠之色,她心里竟生出些異樣,,像是……心疼,。
怎么可能?自己莫非真是對他生了情,?可他們無情無愛,,又哪來的這莫名其妙的情?哪怕對惜禾,,她都只是因為那身上流著相同血脈的緣故,,才會為他感念傷懷,可對岑昱,,又是為何,?這是……愛?
只一瞬的異樣,,梵芩卻是覺察出自己種種不對勁,,越想,似乎就越往自己想的那處靠去,。
以前她能無所顧忌的靠近岑昱調戲他,,可現(xiàn)在她有時候都不敢與岑昱對視,這究竟是為何,?
這一瞬間,,梵芩回想起了她與岑昱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的種種,煢林境,、幽冥河畔,、往生幻境、瑤芝林,、人界,、魔界、妖界,、再到現(xiàn)在的曦昑殿,,到那人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
原來這種種,,都只因她動了情許了愛,,原來,如此,。
或許從一開始,,她和岑昱就是那良禽擇木,,這世間,她也只看得上他了,。
這么一番想下來,,梵芩心內開闊了不少,那些煩憂似乎都自行散去不再糾纏在心間,,看著眼前之人似乎順眼了許多,。
她自也是察覺到自己心神之傷被療的差不多了,不用想也只道定是這人所為,,那眉眼間的倦意,,怕也是因此吧……
心神所念之間,梵芩也不出聲,,干脆又闔眸睡了去,,這傷雖被療得差不多,但還是沒那么快就能同往常一樣的,。
過了一會兒后岑昱睜開了雙眸,,第一眼便是看向榻上熟睡的梵芩,看她還未醒,,不禁微微皺了眉頭,,上前查探了一下梵芩的狀況,發(fā)現(xiàn)并未有什么異常眉頭才舒展開來,,又拂開了那擋在梵芩眼前的發(fā)絲,隨后起身離了曦昑殿,。
待梵芩再醒來時,,起身瞧了眼空蕩蕩的殿內,并未發(fā)現(xiàn)岑昱身影,,心內一下有些失落,。
“在找我?”
忽而身后男子低沉之聲響起,,梵芩轉眼瞧去,,便見岑昱自暗及明入了殿門,身姿挺拔頎長,,面目含柔,,手中還端著一盞桃花羹。
突然,,覺得有些美好,。
“找燈?!笨谑切姆堑纳竦鄣谝淮纬霈F(xiàn),。
岑昱不置可否,,低眸含笑將手中的桃花羹放到了桌上,抬頭看著梵芩道:“剛做好的,,可要嘗嘗,?”
桌上的桃花羹微微有些熱氣飄向空中,那碗盞是半透明的,,一眼便能看見里頭微微粉糯的羹,,其上還撒著一些新鮮的桃花碎,好看得緊,,梵芩實在想不出為何一個男子會擅長這些東西……
“我們何需進食,?”神帝第二次口是心非。
雖說六界中修為只要滿足,,身體便會自行吸收日月精華,,不需再進食,這是事實,,但不少人還是會鉆研于吃食方面的事,,給自己調劑調劑也好,像梵芩之前與惜禾在人界之時也會經常進食,,沾染沾染人間煙火氣息,,不至于就讓自己真成了那無欲無求的神,現(xiàn)下可不是口是心非了,?
“真的不嘗嘗,?”岑昱修長的指尖輕撫著碗盞身,略有些可惜的道:“熬了一個時辰,,還加了些蜜花汁的,,倒是浪費了……”
這蜜花汁,是梵芩歷劫時最喜,,每回要岑昱去小廚房時都會讓他做一盞羹湯,,再加些蜜花汁,那羹湯便會甜入心間,,久久不散,。梵芩沒忘,卻也不想就此將自己剛剛說的話給收回來,。
“一盞羹而已,,你倒是心疼的很?!?p> 好像忘了什么……
“又喚錯了,。”岑昱怎會放過她一絲一毫,。
梵芩蹙眉,,無奈問道:“我用了這盞羹,,是不是可以不喚?”
“倒是機靈,?!贬泡p笑一聲,手指輕輕敲了敲桌,,自己便也坐了下來,,似是答應了。
這次倒是好說話,!梵芩心內暗道,,抬步走到了那盞桃花羹旁坐下,執(zhí)起了一旁的小勺小口小口的用著,,還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對面之人的眼神太過專注,梵芩有些不敢抬眸,,就怕自己又成為那個躲閃之人丟了面子,。
這盞桃花羹不多,也是梵芩剛好的食量,,不多時梵芩便用完,,放下小勺正欲拿了絲帕抿嘴,眼前就有一只大手拿著一方熟悉的錦帕過來,,又熟練至極的替自己掩了唇角,。
抬眸看時,那人看似漫不經心,,卻又含著認真的看著錦帕掩過的唇,,像是在對待一件自己的珍寶,梵芩莫名覺得心口有些發(fā)燙,。
這樣的感覺顯然是梵芩不想要的,正欲攔下自己面前的手,,便見他已經收了回去,,那方錦帕也消失不見。
“可是害羞了,?”
男子輕輕淺淺的話落入耳中,,梵芩心口燙的愈發(fā)厲害,面上卻是不改神色,。
“這是哪里的笑話,?”說完確實有些惴惴不安,也不敢與岑昱對視,,實怕自己真漏了餡,。
“那就是我看錯了,。”岑昱眼中笑意明顯,,雖然明白但也不去說破,,也只道她就是她,不管在哪都是同一種性子,。
一個嘴硬心軟,,一個看破不說破,兩人現(xiàn)在的情形,,貌似有些不可言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