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仍不答話,只是攥著風清漪衣袖的手松了松,。
“這個忙我不是不可以幫,。但你得想清楚了,就算你化成人形有了肉身,,他也不一定會愛你,,為了這不確定的可能,,你真的要放棄數(shù)百年的修行嗎?”
“而且,,我得提醒你一句,,一旦動用了花靈,就再也找不過來了,,我可以助你變成凡人,但是你到底不是真正的凡人,,你會跟他們一樣老去,、死去,可他們死后還能轉世輪回,,而你卻再也不能了,。沒了花靈,你的肉身一旦也沒了,,便是徹底地湮滅,,不會有轉世,也不會再有將來,?!?p> 作為一個花妖,她還有千年萬年可活,,但作為一個凡人,,她卻只有這短短幾十年的光陰。
這下小姑娘徹底松開了風清漪的衣袖,,風清漪以為她是想通了,,然而待她抬起頭來之后,風清漪看到的是一雙格外堅定眼睛,,“我想好了,,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哪怕只能活幾十年,,我也愿意,。”
風清漪仍是有些不忍,,勸道:“其實……你何必不再多等幾年呢,,待你自己修成了肉身,剩下的幾十年你也可以一直陪著他,,甚至待他死了之后,,你還可以找到他的轉世,繼續(xù)陪著他,,這樣不是更好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神情中藏著幾分哀戚,“他本來就身子不好,,幾個月前,,家中又遭逢大難,偌大的家業(yè)一下子就倒了,,他母親三年前死于重病,,如今父親在備受打擊之下,驟然病倒,,幾日前剛辦了喪事……定了親的親家也上門退了親,,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精神越發(fā)消沉,,我擔心他會……想不開自殺,。”自己已經(jīng)沒時間再等下去了,。
聽起來確實是夠慘的,,風清漪知她心念已定,也不再勸導,,“好,,若是你真的下定了決心,絕不后悔,,那這個忙我可以幫,。”
“我肯定不會后悔的,!”小姑娘擲地有聲,,一雙眼睛看著風清漪,那眼中的光芒似星子般璀璨,,閃耀的是對未來的希望,。
就在這樣一個電閃雷鳴的天氣,風清漪將這花妖的花靈塑成了她的肉身,,她從此不需再懼怕空中巨雷,、不必再躲避道士,卻再也沒有了任何妖力,,成為一個不會再有轉世輪回的凡人,。
將自己的肉身掐了又掐,小姑娘確定自己終于成為了一個凡人,,高興得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還沒有名字,能請您賜個名字給我嗎,?”小姑娘瞧著風清漪的眼睛里滿是感激和喜歡,。
“那……就叫常悅吧,。”希望這短短的幾十年,,你無一日不開心,。
“好,就叫常悅,?!?p> 風清漪親自送她從王府的后門離開,畢竟府中沒有任何人看到這么一個大活人進來,,若是公然從正門走出去,,只怕要引起無數(shù)的猜疑。
“過兩天我可能就要跟著他一起離開京城了,,以后只怕是再見不到姑娘您了,,常悅就在這里祝姑娘萬事順遂,,無災無難,。”
風清漪笑了笑,,將手中的油紙傘遞給她,,目送她走遠之后,方轉身回去,。
收了傘進了清漪閣,,卻看到項云瑾正等在這里。
“王爺還有話要同我說,?”
此時項云瑾的目光卻落在她手中捧著的那盆蘭花上,,“這蘭花是……?”
風清漪的手指輕輕拂過翠綠的蘭葉,,唇畔抿出一絲笑痕,,“你看她多好的小姑娘啊,我可不忍心看她幾十年之后就消逝于世,。方才我悄悄留下了她的一縷精魂,,引于這株蘭花內(nèi),一縷精魂而已,,對她而言不會有什么影響,,但這可是能讓她再度修行的希望。也許再過百年千年她就又能開了靈智,,修成人形了呢,。”
項云瑾走到她身邊,,看著她手中的那盆蘭花,,喃喃道:“是啊,,活著多好,不管怎么樣,,只要活著,,總還是有希望的?!?p> 風清漪微愣了下,,繼而淺然一笑,“我今天說的那番話嚇到你了,?你該不會是來勸我的吧,?”
“這世上,難道真的就沒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了嗎,?珍饈齋呢,?珍饈齋里你護著的那些手下?你愛的那些美食,?……難道這些都不足以讓你繼續(xù)活下去,?”
“你怎么了?”風清漪奇怪地瞧著項云瑾,,“干嘛這么激動,?一時半刻的,我又不會真的去死,。倒是你,,比起我,我才更覺得你活著真是沒意思,,整天就是奏折,、朝廷、社稷……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事情嗎,?”風清漪一邊將手里的蘭花安置在窗臺上,,一邊繼續(xù)道:“比如……在凡人當中,你年紀也確實不小了,,倒不是說一定要成親什么的,,我覺得你至少該找個人陪著你,不然像你這樣,,早晚有一天要變態(tài)的,。”
“其實我覺得那位欒小姐就不錯,,那天在宮里,,我就看出她對你有那個意思了,我瞧著她性子還算活潑,,正好配你這個悶葫蘆,,至少成親之后,,不會擔心夫妻兩個人沒話說?!?p> 項云瑾沒好氣地道:“還真勞煩風姑娘為我的婚姻大事操心了,。”
“不客氣,,我正好還可以附贈一個你將來孩子的名字,,就叫……項狗蛋怎么樣?你們凡人不都講究賤名好養(yǎng)活嗎,?”
項云瑾忍無可忍,,抬手就彈了一下風清漪的腦袋,“我真是謝謝您了,,這名字挺好,,您將來留著自己用吧?!?p> “不必了不必了,,這個名字比較符合你們王府的氣質(zhì)?!憋L清漪再也憋不出笑意,,手肘撐著窗臺,,笑出聲來,,上面掛著的鈴鐺清靈作響,似在和著風清漪的笑聲,。
半晌之后,,風清漪終于止住笑聲,“好了,,不開玩笑了,。說真的,你打小就跟在你們先皇身邊,,你都沒出過京城吧,?”聽起來是挺威風赫赫的,當朝攝政王,,但說到底還不是被這個名頭給一直困在京城之中,?
項云瑾緩步走到風清漪的身邊,跟她并肩站在窗前,,看著外面落雨如珠簾,。
“出過的,五年前,,那時候先皇還在,,聊城出了一樁貪腐案,,因牽扯到不少朝中命官,先皇便命我去查,。那里的景色挺美的,,有一口井很出名,據(jù)說有不少婦人去那里打水求子,,好像還挺靈驗的……”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窗前,,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原本這一天就該這樣平和而又溫柔地結束的,。
可是就在二人閑聊的時候,,窗臺上的那盆蘭花卻突然枯萎了,一切就發(fā)生在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