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粱一夢
天邊的晚霞被厚重的烏云層層遮蔽,,傍晚的天色格外暗沉,不時從街巷中傳來凄厲的呼嘯風聲,,其中間或夾雜著烏鴉空寂的叫聲,,路上行人也都邁快了回家的步子,街道旁的屋子房門緊閉,。
丞相府外此時被禁軍層層包圍,,只待一聲令下。
緊閉的大門從里打開,,一眾背著布包的丫鬟小廝從府內慌忙跑出,,沒等多跑兩步,就見門口站成一排的帶刀禁軍,。刀已出鞘,,刀身映照著空中閃現的電光,只覺寒光乍現,,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眾丫鬟小廝頓了片刻后滿臉驚恐地四下里逃竄,往外跑的都倒在了禁軍刀下,,聽見身后傳來撕心裂肺的聲音,眾人嚇得連連驚呼,,連收拾好的包袱也顧不上了,,連滾帶爬的進了丞相府。
為首那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神色沒有半分異常道:“殺,。”
得了命令皆邁上了入府臺階,,血跡從府門一路蔓延,,濃重的血腥味隨著一陣陣狂風在相府里擴散開,,混著驚恐求饒的聲音,整個相府一時之間猶如煉獄,。
“皇上口諭:丞相宋霖包藏禍心,,與外邦勾結企圖謀逆,其心可誅,,按大雍律法滿門抄斬.....”
太子李歸槿肅著一張臉對著堂內幾人開口,,面上沒有絲毫對岳家遭難的不忍。
宋笎被小轎抬進來,,叫停小廝慌亂的下了轎攆,,腳步踉蹌的往站在人群中的那人走去,蒼白的面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和痛苦,。
堂內坐著的幾人聞言面色如常,,似是一點都不意外,有人想要徹底扳倒他們家又怎會留有后路,。平靜的面龐卻在看到從小轎上下來的人后,,面上森冷的模樣有了絲松動。
“李歸槿,,你明知我父兄是何為人,,你怎可如此待他們,這是你岳家??!”宋笎走到他面前聲嘶力竭的質問。
枉她真心待他,,家中父兄也為了他的儲位鋪路搭橋,,可他想的卻是屠她滿門好在病危的皇上面前邀功,當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放肆,,不可直呼太子名諱?!背蓾缮锨耙徊礁糸_了兩人,。
李歸槿輕嗤一聲,對著身旁的禁軍統領道:“動手,?!?p> “你要做什么?”宋笎面上滿是驚疑不定,。
堂上坐著的四人被押送到了太子身前站定,,李歸槿看向身旁脆弱的美人,驀的拔出了禁軍統領的佩刀刺進了為首婦人的腹部,。
“不,!母親,!”宋笎眼睜睜的看著司馬霜瞬間被浸濕的衣裙,心頭忍不住一顫,,雙眸泣血的轉頭看向李歸槿:“她是你岳母啊,,你竟合著別人一起冤枉謀逆,你還是人嗎,?”
聞言李歸槿輕笑出聲,,湊近了她耳邊似是耳語般:
“你不會真的這般天真吧,我不過是哄騙了你幾句,,你就全盤信了?,F在我需要你們家的助力讓父皇立個遺詔,你應該會像往常那般支持我吧,?“
“這些都是你部署的,?”
看著面前男子點了點頭,宋笎只覺得遍體生寒,,像是從來都不認識他一般,。看了一圈院里,,待看清母親腳下那一灘血水后,,失了焦距的目光像是被刺痛了:“我求求你......”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虛弱的司馬霜打斷了:“莫跪,我宋家兒女怎可做那沒有尊嚴之事,?!?p> 李歸槿表情微變,接著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本殿就送夫人一程,。”
“不,!”宋笎瞳孔緊縮,,看著母親腹部的刀被李歸槿拔出,刀鞘往下一滴滴的滴著血,。
她跌坐在地,,往司馬霜那邊爬去,伸手捂住母親的腹部,,卻怎么也止不住往外淌的鮮血,,猩紅的血液從指縫流出,刺得她眼睛生疼,。
“笎姐兒,別怕,。只是為娘怕是再也護不了你了,,以后的路你要小心些,,莫再看不清了?!彼抉R霜伸手撫上了宋笎的臉,,滿眼心疼與不舍,只是牽動了傷口使得面上的表情格外痛苦,。
“活著,,活下去……”
宋笎低哭出聲,淚水花了眼,,怎么也擦不干凈,,臉上那只手也在下一秒垂落,宋笎低聲呢喃著,,低低的嗚咽聲就像是迷途的困獸,。
在場的幾位禁軍有些不忍的偏過了頭,李歸槿眼里卻盡是漠然,,淡聲開口,。
“殺?!?p> “不,!”
兩位哥哥被佩刀刺穿胸膛,大哥嘴角還漾了抹安撫的笑,,一如小時候那般,。只是下一秒那邊三人就都齊齊倒地,再也沒了呼吸,。
宋笎目眥盡裂,,猛地站起身朝李歸槿撲去,卻被時刻注意著她的成澤攔下了,。
李歸槿在她怨毒的眼神中緩步走近,,捏著她的下巴湊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怎么,,這就受不了了,,要是我告訴你鎮(zhèn)國公出事也有我的手筆,你當如何,?”
宋笎不可置信的盯著他,,攥緊的手指骨不斷用力:“外祖一家也是你設計的?!?p> 沒有人回答她,,無聲的肯定了她的猜測。宋笎滿布血絲的眸子盯著面前這個夫君,,濃烈的恨意像是化成了實質,,可看著看著驀地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只是眾人聽著都覺凄涼無比,。
“把王妃帶走,。”
京城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個月,,宋笎也昏昏沉沉的在裕王府躺了一個月,。
深夜里屋內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床上躺著的人悄然睜開了眼睛,,摸向枕頭下的簪子,。
“小姐,是我,?!眮砣嗽谒胃悇邮智俺隽寺暋?p> 宋笎忙松下了緊繃的那根弦,,坐起身來:“丹砂,?”
屋外守著的侍女癱倒一地,兩人快步往外走去,,一路上避開巡邏的侍衛(wèi)走到了前庭,,剛到墻下,府上后院就傳來了驚呼聲:“太子妃不見了,?!?p> 七拐八拐間身后追逐的聲音漸行漸遠,兩人跑進一條小巷后躲入了一個凹進去的院墻,。
丹砂忙開口道:“主子,,戰(zhàn)王身邊的文軒讓奴婢帶小姐出去后往城外去,戰(zhàn)王爺不日便回京了,,他會護主子周全,。”
“當真是主仆情深,,不過即便你出了城也無用,,本殿早已在回京的路上設下了埋伏,只怕戰(zhàn)王此時已經與你外祖一家團聚了,。
不含一絲情緒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巷子里響起,。
“主子,你走,?!钡ど耙话褜⑺胃愅七h,自己便沖上去與李歸槿扭打在了一起。
巷尾漸漸亮起了黃橙橙的火把,,這里的打斗聲把另一批護衛(wèi)引來了,。
“快,她們在這,。”
不待她多考慮,,不忍的看了眼丹砂,,往巷子另一邊跑去。
丹砂見來了一大批人,,自知不能來硬的,,將頭上的簪子拔下擲地,空氣中迷煙頓時四散開來,,來不及閉氣的那些人軟軟倒地,。
李歸槿險險避開,將手上的劍猛的向丹砂擲去,,剛飛上屋檐的丹砂身形一晃,。
趕來的護衛(wèi)還想去追,卻被李歸槿攔下了,。
“不必去追她,,她被本殿傷了,劍上的毒異常霸道,,不出半刻鐘就會喪命,。”
偌大的相府黑漆漆一片,,靜到草叢里的昆蟲聲清晰的響在耳邊,,空氣里似乎還摻雜著淡淡血腥腐朽的氣息。
匯熙苑臥房亮起的燭火投在了窗欞上,,宋笎攤開手掌,,那里靜靜地躺著一個素色瓶子,這是剛剛丹砂推開她時給她的,。她害了在意她的所有人,,每每午夜夢回間那些想抓住的東西,在驚醒后都顯得脆弱而又無力,。
這京城,,甚至是這偌大的大雍都沒了她的容身之地。她宋家兒女沒有忍辱偷生的道理,。改變不了這一切,,那也絕不會淪為他人消遣的玩物,宋氏族人的教導里也沒有那樣的存在。
拔開瓶塞倒出藥丸,,不帶一絲猶豫的仰頭服下,,腳步些微不穩(wěn)的向床榻走去,躺在床上眼前閃現此前經歷的種種,,自己卻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看完,。
她錯了,一步錯步步錯,。
怪她心比天高,,怪她識人不清......
燭臺被打翻,燭蠟不消片刻流淌一地,,燭火攀爬上窗幔,,大火頓時四起,床上的人像是熟睡了一般,,沒有絲毫反應,。
空余劃過眼角的一滴清淚,迎著火光沒入發(fā)間,。
夜里大片的火光引得人群向丞相府圍攏而來,。
“走水了,走水了,,快去丞相府救火,。”
一時之間混亂無比,,相府進進出出,,其中夾雜好些帶刀的禁軍,都朝著府內起火的匯熙苑聚去,。
相府長街盡頭一騎高頭大馬急急的向這邊奔來,,馬上那人一身金盔,頭上沒戴金冠,,長發(fā)在急速的奔波中有些散亂,,臉上斑斑血跡,盔甲上可見多處破洞,,好些還往外滲著血,。
馬聲嘶鳴,還沒停穩(wěn)那人就在府墻外翻身下馬,,利落的躍上墻頭,,直奔那處沖天火光而去。
匯熙苑此時火光沖天,,不少被燒斷的木梁掉落,,一抹身影從火光里走進,,看到床上躺著的那抹身影面上露出欣喜。
“笎兒,,醒醒,,泓煜哥哥來帶你走了?!?p> 宋笎昏昏沉沉的,,只覺得耳邊好似有人在喚她,睜開眼簾看過去,,沖天的火光里有個俊美的男子正關切的看著她,,有些眼熟,卻怎么也想不起來,,終是沉沉的昏死了過去。
李泓煜本想將人抱走,,奈何火勢早已蔓延到了床邊,,出不去進不來,抱著宋笎絕望的閉上了眼:“煜哥哥來遲了,,早知是如今這般,,我就不該留你在他身邊?!?p> 頭上吱嘎一響,,李泓煜死死護住了懷中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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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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