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玉灼山間的梅花已零零星星開了幾朵,，暗香凜冽,。

　　雪獅抖了抖身上的霜,，從半人多高漸漸變小，確定自己剛好可以臥在趙奚懷里那么小時,，才拱進(jìn)了帳子,，一躍，輕巧的陷進(jìn)趙奚身旁的被窩里,。

　　“嗚嗷嗷——”起床啦起床啦～

　　趙奚伸手揉了揉雪獅的頭,，懶散道：“著什么急,？”

　　雪獅愣了下,，陷入了沉思。

　　對啊,，她著什么急,？

　　等等……她剛想說什么來著？

　　雪獅：“嗷——”

　　趙奚內(nèi)心些許好笑,，白皙的指尖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繼而抱著被子翻了個身，逗她：“對呀,，小雪獅想說什么呢,？”

　　床榻淺棕，雪獅和阿奚窩在一起,，像砧板上一大一小兩只白生生的面團(tuán),。

　　小面團(tuán)歪頭想了想，轉(zhuǎn)了個身,，露出自己的尾巴晃晃：“啊嗚嗷～”我昨晚又長出了一條尾巴,！

　　她尾椎處，四條毛絨絨的尾巴甩來甩去,，還隱約藏著一條像兔子尾巴那樣短的尖尖——第五條尾巴,。

　　短到不仔細(xì)看根本察覺不到。

　　趙奚挑眉,。

　　雪獅前天才長出了第四條尾巴,，昨天就又長出了第五條。

　　若是靠她自己,，定是不可能這么快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由于他的影響,。

　　而昨晚,，他做了一個夢。

　　“今晚,，或許尾巴就能長全了,?！壁w奚若有所思。

　　還會夢到什么呢,？七八歲的他眼中,，有戲文、糕點(diǎn),、四書五經(jīng)和被摁著練劍的凌晨三點(diǎn),，還有父母、朝廷,、與一整個南國的山山水水,。

　　“……”

　　新年將至，街頭巷尾亭角橋堍,，無一不被熱鬧的氛圍所覆裹,，鋪?zhàn)觾?nèi)的討價聲、吆喝聲傳了老遠(yuǎn),。鞭炮,、對聯(lián)、窗花,、糖葫蘆,、鯉魚、年糕,、糖,、簪花……琳瑯滿目。

　　京城的繁華熱切一如既往,。

　　從他有記憶以來,，年年歲歲都是這般，無論經(jīng)過了多少盛世兇年,，抑或薄海同悲的殤禮,。

　　存在過的逝去了，又有新的存在替代,。

　　“嗚嗷～”魚?。?！

　　偏僻的小巷深處,，趙奚按住雪獅，無奈道：“你又不能吃葷的,，這么激動做什么,？”

　　“嗚嗷——”好大的魚！??！

　　“嗷嗷嗷?。　?p>　　“嗚……”

　　趙奚：“……”

　　叫聲愈發(fā)慘烈哀婉,，他妥協(xié)：“你把尾巴藏好,，我?guī)闳ベI兩條就是了?！?p>　　丞相府內(nèi)湖泊勾連,，魚是要多少有多少，怎么就突然和外面的魚看對眼了呢,？

　　雪獅立刻老實(shí)下來,，乖巧的抖一抖身上的毛，變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黃毛狐貍,。

　　趙奚愣了下,，抱著她仔細(xì)觀察：“這是……新技能,？”

　　三尾的時候還只能變大變小,、藏尾巴來著。

　　“嗷,！”黃毛狐貍傲嬌的抬頭,。

　　“可否變成別的什么,？”

　　黃毛狐貍轉(zhuǎn)了轉(zhuǎn)小腦袋，突然變成了兔子，然后又變老虎,、鳥、幼貓,、麋鹿……

　　最后,，毫無征兆的長出了滿身鱗片，豎瞳,，身體立起,，張開嘴露出滿口白牙，對著他道：“嗚嗷———”

　　一條,、水桶般粗細(xì)的莽蛇,、滿口牙、對著他,、嗚嗷,。

　　趙奚頓了下，還是沒繃住,，扶著墻開始笑,。

　　雪獅：“……？”是我還不夠兇嗎,？我不夠勇猛嗎,？不夠壯碩嗎,？

　　……

　　“不，是你太勇猛了,。只是我這人吧,，有個毛病，一害怕就忍不住笑,?！?p>　　一路上，趙奚提著桶魚,，邊走邊同肩膀上的小狐貍解釋,。

　　小狐貍的尾巴繞了繞，興致不高的聽著他瞎扯,。

　　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趙奚偏頭看了眼她耷拉著的耳朵，覺的她應(yīng)該沒信,，索性便不解釋了,。

　　從城西出來后便是郊區(qū)，官道兩旁是四四方方的農(nóng)田,，有的還空著,，有的種上了小麥。烈日當(dāng)空,，在冬日里給道兩旁的樹木照出溫和的剪影,。

　　雪獅自閉了一會兒就又來了興致：“啊嗚”我們?nèi)ツ模?p>　　“隨便逛逛?！壁w奚道,。

　　“嗷？”那為什么要出城,？

　　“順著路直走就出來了,。”

　　“嗷,？”那隨便逛逛為什么要順著路走,？

　　“因?yàn)椤壁w奚頓了下，回她：“為什么不順著路走,？”

　　雪獅想了想,，覺得也是。

　　“你可有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他問,。

　　雪獅又想了想，低頭看他手里的桶。

　　趙奚把桶從左手換到右手上,，慢吞吞道：“……不能吃魚,。”

　　雪獅：“嗚,！”我不是想吃,，我就是想嘗嘗是什么味的。

　　“這樣啊,?！彼c(diǎn)了點(diǎn)頭，漫不經(jīng)心道：“就普通魚味吧,?！?p>　　“嗷啊～”普通魚是什么味的？

　　“這么想知道,？”趙奚挑眉,，晃晃手中的桶，里面兩尾活魚也跟著晃了晃：“那稍等片刻,，我嘗嘗再告訴你,。”

　　雪獅：“……”

　　雪獅敗下陣來,，這回連尾巴尖都耷拉下去了,。

　　又過了良久，走到路的盡頭沒有了路,，日頭偏西，他才慢慢停下,。

　　看守長公主陵墓的護(hù)衛(wèi)無聲行禮讓開,。

　　雪獅探頭，嗷嗷唧唧的問,，不是說隨便逛逛嗎,？

　　趙奚笑了，糊弄她：“心中有所愿,，無論往哪個方向走,，終點(diǎn)都會是這里?！?p>　　“……”

　　荒草寂靜,，曠野無聲。

　　他往前走了兩步,，席地坐下,，心情格外平靜的望著墳陵的尖頂。

　　里面睡著趙珣，又或許什么都沒有,。

　　十五年來的陪伴,，像是昨夜的一場夢。

　　而難以安居的人世既然無法遷離,，就要秉持寬容,，讓短暫的生命在短暫的歲月中過的更好。

　　“……喵嗚,？”在想什么,？

　　“我希望，我愛的人可以像月亮一樣,，越升越高越升越高”他仰頭比劃道：“哪怕離我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p>　　那你呢,？

　　“我嗎？”趙奚揉了揉雪獅的小腦袋,，笑道：“我啊,，是我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