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請自來
董卓出身行伍,原本是涼州軍飛隼營中的一名牙將,。多年的軍旅生涯,,倒是也讓他在涼州軍中,積攢了一些小小的威名,。
只不過,,隨著前些年太守李仲達(dá)對涼州的徹底掌權(quán),朝廷同時也突然斷絕了對于涼州駐軍的糧草供給,,進(jìn)而導(dǎo)致了他們涼州軍與羌人作戰(zhàn)中的敗北,。
董卓所在的飛隼營由此損傷殆盡,被取消了番號,,這才憤而辭去了軍中官職,,回到了垅西縣城,靠著自己的戰(zhàn)功和祖上的積蔭,,做上了縣尉,。
因此,嚴(yán)格地來講,,董卓是一個和陳孟德一樣,,代表了垅西縣本地宗族利益,對涼州太守李仲達(dá)父子和大雍朝廷都不怎么感冒的地方干吏,。
而與出身書香世家,,身為垅西縣主簿的陳孟德不一樣的是,他對于葉涼臣抗拒和排擠,,要做的明火執(zhí)仗得多,。
畢竟,有著家族累世的功勛,,和來自岳丈家的傾力支持,,自是有敢于這么做的底氣!
——當(dāng)初涼州軍斷糧被圍之后,,是身為垅西第一糧商的岳父,,及時將商號中的所有糧秣都運到了前線,這才幫著涼州軍其他幾營的袍澤們挽回了頹勢,,打贏了羌人,。
“喲,都在呢,?”
側(cè)耳聽了聽宅院內(nèi)觥籌交錯的喝酒聲,,葉涼臣也不等院內(nèi)的門房有所反應(yīng),徑直便推開了董宅門匾下虛掩著的大門,。
“你是,?”
原本高坐在院內(nèi),,與衙門中的同僚推杯換盞的董卓面色疑惑,一時間沒有搞清楚狀況,,看著這個徑自推門而入的陌生不速之客,,將手中高舉的酒杯停滯在了空中,。
“哈哈,!幸會!幸會,!”
輿洗過后,,換上了一件破舊文士長衫的葉涼臣提溜著一塊半大不小的豬肉,笑著朝四面抱拳道:
“本官葉涼臣,,垅西縣新任的主官,。今日聽說董縣尉家中有喜,因此特來祝賀,!”
說著,,他將手中的那塊豬肉,塞到了身旁目瞪口呆的門房手中,。葉涼臣理也不理那個一臉因為他而見了世面,,增加了奇怪知識的董家門房,笑著繼續(xù)道:
“不過可惜本官千里行來,,時間又倉促,,實在是來不及為董縣尉再備上一份像樣的賀禮。因此,,本官就只好把自己的袍子當(dāng)?shù)?,前來為董縣尉賀了!希望董縣尉,,不要嫌棄本縣的禮遲物薄才是?。 ?p> 四下環(huán)顧,,將院內(nèi)的縣衙同僚都略略地打量了一番,,算是互相做了相見,葉涼臣躬身對著緩過了神之后,,面色漸漸有些精彩的董卓抱了一拳,,禮節(jié)完備。
“大人請坐,!”
輕輕地剜了一眼高舉著酒杯,,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的垅西縣縣尉,,董卓身邊的一個華衣女子輕盈起身,,走到葉涼臣的身前輕輕地施了一個萬福,。
“縣尊大人,請上座,!”
與此同時,,酒桌上反應(yīng)了過來的縣衙眾人也紛紛起身,一時間也顧不得葉涼臣這番話的真?zhèn)?,連忙讓出了酒席上首的位置,。
“那本縣……就卻之不恭了?”
向左右兩側(cè)掃視了一番,,葉涼臣對著面色精彩的垅西縣衙眾人哈哈一笑,,言語熱絡(luò)且輕快。
“大人請,!”
董卓雖然是個行伍之人,,但是腦子轉(zhuǎn)的也不慢,在接到了身邊妻子和對面縣丞的臉色之后,,趕緊也站起了身形,,將自己坐下的主座讓了出來。
“大人能夠光臨下官寒舍,,已是蓬蓽生輝,!哪里再好意思讓大人破費!”
董卓站起身,,悄悄地瞥了門房手中那邊半大不小的豬肉,,和葉涼臣身上那件顏色暗沉無光的破舊長衫一眼,一時間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呢,?大家坐!坐,!”
葉涼臣撅起屁-股,,一面在口中推脫著不好意西,一面身體又極為誠實地坐到了主位之上:
“本官一路行來,,還沒有吃飯,。董縣尉,不介意讓后廚再做上幾道菜吧,?”
一面大馬金刀地坐到了董卓和縣丞李渭的中間,,葉涼臣一面指了指酒桌上的殘羹冷炙,笑著問道,。
“那是自然,!”
緊挨著葉涼臣再次落座的董卓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哀和酸意,。
曾經(jīng)被自己同僚出賣,,被斷絕了糧草供給的他,,深知挨餓是一種什么的滋味。
因此,,當(dāng)他的眼神再次掠過葉涼臣身上,,那件與他如今的身份極不相符破舊長衫,和他在輿洗過后的臉上顯現(xiàn)出的菜色時,,他對葉涼臣剛才的那一番言論,,便已經(jīng)信了八九分了……
他出身行伍,最是憎惡那些使在同袍,、同僚身上的陰謀詭計,。
所以,,當(dāng)下便決定先放下心中的政見和立場之別,,先盡一盡自己的地主之誼和禮數(shù),把自己身邊的這個新任主官,,招待好了再說,。
“大人,我們這邊請把,!”
招呼著家中的仆役重新置辦一桌酒席,,董卓和李渭兩人一左一右,將葉涼臣引到了新的座位上,。
李渭姓李,,原本是當(dāng)今涼州太守府,大公子李漾麾下的幕僚,。和葉涼臣一樣,,也是這幾年才到垅西縣中來任職的縣丞。
不過與葉涼臣不同的是,,他的任命書,,來自于涼州城。
而這次李家四公子李繼來到垅西縣,,傳聞便是專門為了此人而來,。
“好!好,!好,!”
被董卓和李渭兩人一左一右夾在了中間的葉涼臣起身移座,對兩人在自己身后目光的隱晦交錯恍若未覺,,只顧著舉箸抬碗,,開始大快朵頤。
因為今天董卓的緣故,,現(xiàn)在的垅西縣縣衙內(nèi),,除了小葉安和主簿陳孟德和那幾個值守的衙役之外,,便再無他人了。
他和小葉安一路千里行來,,在進(jìn)城之前身上最后的一塊玉佩也已經(jīng)被人劫走,,他是真餓了!
千年穿越,,自從蘇醒以來便被人搶,、被人揍、被人排擠架空……堂堂的一個七品縣太爺,,混到今天,,更是差點連飯都沒地方吃了!
這尼瑪叫什么事啊……
低頭風(fēng)卷殘云,,在酒桌上眾衙役和同僚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幾乎把酒桌上的酒菜盡數(shù)倒進(jìn)了腹中的葉涼臣內(nèi)心腹誹,但是卻并不酸楚,。
“呃,!”
打了個飽嗝,在董卓妻子曹秋蕓驚訝和憐惜的眼光中,,抬起了頭的葉涼臣無謂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讓諸位見笑了!我自從去年科考完畢,,接到赴任文書開始,,便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有吃飽過飯了。今天我不請自來,,其一是為了早點與各位相識,,明天好省去些客套,開展今后的工作,。而其二,,則也確實是因為有些餓得急了,想來董縣尉家蹭口飯吃,!”
說罷,,葉涼臣便仰頭哈哈一笑,讓董卓家的門房拿了兩個食盒,,將剩下的兩道菜和米飯裝了進(jìn)去,,準(zhǔn)備帶回縣衙給小葉安吃。
“諸位,,本官的書童還在縣衙之中沒有吃飯,,本官就先回去了!明日卯時開始,本官將會開始正式升堂審案,、諸位手中若是有什么積壓的案件的,,明天便可以一并呈上,來由本縣審理,!”
摸了摸微微有些發(fā)脹的肚皮,,葉涼臣徑直起身,提著食盒,,甩了甩他那件已經(jīng)漿洗得隱隱有些破洞的長衫袖口,,緩緩開門后,嘴巴里重復(fù)地哼唱著‘浪里個浪~’而去了,。
‘支呀~’
懷抱著那片不算新鮮的豬肉,,一臉呆滯地將大門關(guān)緊后,那個門房又趴在門縫里使勁了看了半晌,,只等到葉涼臣遠(yuǎn)遠(yuǎn)地消失在董宅外的大街上了,,才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這樣的縣太爺……
千古之奇葩呀,!
董宅內(nèi)的三班衙役,、兩房縣丞和董卓夫婦緩緩地相視了幾眼,面面相覷,。一時間都只覺得今天是大開眼界、三觀晃蕩,,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心中復(fù)雜的情緒了,。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rèn)的是,明天的點卯,,他們是一個也都不敢再缺勤了……
“哎,!我都說了,讓你不要做得這么過,。至少要把后堂內(nèi),,幾個做飯的丫鬟給他留下吧?”董卓的耳邊,,素有董家女先生之稱曹秋蕓幽幽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