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燕覺得在藥師谷的日子快得出奇,,眨眼間便是四五日了,,這幾日中她除了飯點跟著林年愛學(xué)做飯以外,就是跟著楊臻四處閑逛,,順便從楊臻那里學(xué)點基本的武學(xué)常識,。從前她只顧著向往俠客生活,,如今要拿起才知道做俠客真不容易,學(xué)武功也不是單純地練拳腳,,要講究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周從文不好學(xué)問,她從來也是不讀四書不閱五經(jīng)不解正史,,相較之下,,話本子之類的閑書倒是看了不少,,搞得她滿腦子都是些稀奇古怪、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楊臻給她講元督氣任的基礎(chǔ)之道時,,她卻只顧著幻想有朝一日學(xué)有所成大殺四方的威風(fēng)。
她這種精力游離的狀態(tài)楊臻用不了半晌就能看出來,,此時的周從燕說要學(xué)武功只是憑著那股新奇勁兒,,覺得無聊之后,新奇也就煙消云散了,。既然如此,,那就別想什么從基礎(chǔ)開始了,直接教些簡單實用看上去又好看的防身招數(shù)吧,,畢竟動手比動嘴實在多了,。
好歹是楊臻教出來的人,還用擔(dān)心行走江湖嗎,?
不過教了大小姐幾招防身術(shù)的后果是這姑奶奶見了人就想試身手,,和楊臻還好,楊臻知道讓著她,,和林年愛玩玩也無所謂,,本來林年愛的功夫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水平,但這姑奶奶竟然對嵬名峴下手了,。
嵬名峴簡單得很,,周從燕甩出來的一只腳還未蹭到他的衣角,他就背手把周從燕掀翻了,。嵬名峴的不解人意換來的是周大小姐好幾日的冷面相對,,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倒是楊臻專門來提醒他,,平時避著點周從燕,,惹不起就躲遠(yuǎn)些。
他們在藥師谷待了幾日,,林年愛對嵬名峴的態(tài)度也有所改變,,倒不是因為嵬名峴做了什么讓林年愛歡喜的事,也不是林年愛突然善心大發(fā),,只是林年愛發(fā)現(xiàn)這幾日谷中的兔子仿佛文靜了不少——想想就知道兔子們哪去了,。
其實嵬名峴除了抓兔子吃兔子以外,也沒閑著,。菜園子里的雜草幾乎被他包辦了,,為了不誤傷草藥,他還從楊臻那里學(xué)會了分辨幾種草藥,。
一日,,林年愛晨起來菜園子里視察,,老遠(yuǎn)看到院子里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在草藥叢里動,走近了些才發(fā)現(xiàn)那是嵬名峴蹲在地上貓著腰薅草,。剛認(rèn)出他時,,林年愛還在心疼自己的草藥,生怕他不分五六的全都拔掉,,但真站到他邊上的時候才知道這家伙竟然分得清哪些是雜草,。
“起得這么早?”林年愛一時間還是去不掉自己語氣中的冷嘲,。
“嗯……”嵬名峴點了點頭,。他對睡覺從來沒什么依戀,。
林年愛站在旁邊看他拔草,,也不知看了多久,嵬名峴終于忍不住說:“楊臻還在房里睡著……”
林年愛斂出了雙下巴:這傻大個以為他是專門來問崽崽的,?
“你……”林年愛在心中一陣嘲笑后,,指了指嵬名峴面前的一塊藥田說,“利利索索的,,趕緊把草拔完了滾過來吃飯,。”語罷,,他甩了甩袖子直接走了,。
嵬名峴聽了林年愛的話,回味了片刻后,,薅草的手慢慢停住了——剛才林年愛是叫他去吃飯了嗎,?
早飯過后,周從燕收拾完飯桌就跑出去玩了,。
林年愛和楊臻爺倆湊在一塊刷碗,,留嵬名峴一個人蹲在門口不知該干什么。
“怎么,,良心發(fā)現(xiàn)了,?”楊臻笑他。
今早起來一進飯?zhí)镁桶l(fā)現(xiàn)桌上擺了四碗飯,,楊臻當(dāng)時就納罕,,這小老頭怎么突然就肯管飯了?
“良心發(fā)現(xiàn),?老夫的良心一直胸膛里活蹦亂跳,,倒是我這谷里的兔子,我怎么覺得越來越少了呢,?”林年愛撇嘴,。
楊臻也不羞:“你不管飯,,還不讓人自己找吃的?又不是什么靠喝露水過活的仙女,?!?p> “小兔崽子,你這是在吃里扒外嗎,?”林年愛抬手朝他腦門上虛晃地招呼了一下,,“白疼你了!”
楊臻嘿嘿笑了兩聲:“橫豎現(xiàn)在你肯多煮一碗飯了,,也算是解救了那些將亡未亡的兔子們,。”
“我再不管飯,,過兩天他就得打我谷里鳥的主意了,!”
飯后散步,三人一起溜達到了老蔡的小池子,,林年愛把老蔡喚出來,,摸著它的金臉盤說:“瞧瞧,你看你把老蔡喂的,,跟個背著殼子的豬一樣,!”
“胖有胖的好處,我今天喂到它嘴里的,,早晚有一天它都會還給我,。”楊臻說,。
林年愛斜眼瞅他,,知道他又想著清蒸糖醋什么的了,嫌棄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許打老蔡的主意,,你沒病沒災(zāi)的,老想著怎么吃它干什么,?不怕補死你嗎,?”他拍了拍老蔡的頭,把老烏龜按回了池子里,,領(lǐng)頭離開了老蔡的地盤,。
嵬名峴在這爺倆后面跟著,只聽熱鬧不搭話——事實上他也完全插不上嘴,。
不過林年愛卻不想他就這么閑著當(dāng)長腿的竹竿,,關(guān)于嵬名峴他或許只能奚落嫌棄些有的沒的,但說起與之相關(guān)的另一個人,他可就有的聊了,。
“不是我吹啊,,你看同樣是帶徒弟,牧云決那家伙帶出來的就跟你差遠(yuǎn)了,!”林年愛沒事找事道,。
嵬名峴抬頭看他,他初來乍到,,搞不懂林年愛要干什么,。楊臻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他知道這老頭子八成又想吹點什么東南風(fēng)了,。
“你說實話,,”林年愛扭頭問嵬名峴說,“雖說你是牧云決的徒弟,,但說到底你也沒見過他幾回吧,?”
嵬名峴收了收下巴,沒說什么,,但誰都能看得出來他這是羞不忍啟齒的默認(rèn),。
林年愛哼笑幾聲:“我就知道,!就憑牧云決那德性,,在人前多呆一會兒就跟扒皮他抽他筋一樣,怎么可能寸步不離的帶徒弟,?”
嵬名峴不說話,,如今他細(xì)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師父,。自從被撿回去之后,,他就一直被牧云決放在山溝中的一間茅草屋里,牧云決除了每隔幾日像探監(jiān)一樣的來給他擱下點吃順便教幾句劍影訣以外,,完全不給嵬名峴其他任何與他相處的機會,。
“你是說堂堂劍圣,怕見人,?”楊臻覺得有意思,。
“豈止是怕見人,著急了連話都不會說,!”林年愛笑得放肆,,“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可真是愁死個人,!當(dāng)年他出師,,到神兵城求趁手兵刃的時候可費了不少功夫,要不是秋老頭,,牧云決那家伙說不定還在用樹杈子戳人呢,!”
楊臻看著林年愛的樣子,,覺得饒有興味。他一直覺得,,林年愛談起“想當(dāng)年之事”的時候,,是他最驕傲的時候,不管是誰的輝煌,,經(jīng)他的嘴說出來,,都好似是屬于他的輝煌。
“所以……我?guī)煾父鷦κゾ褪沁@么認(rèn)識的,?”楊臻問出了嵬名峴同樣想知道的事,。
林年愛點頭,“說來也是緣分,,要不是因為牧云決,,秋老頭和我大概還沒機會認(rèn)識唐鉅呢!”
唐鉅是牧云決的師兄,,他的名號和牧云決的一樣響亮——劍尊,。
“還別說,你這樣子雖然不像牧云決,,卻有點像唐鉅,。”林年愛朝嵬名峴說,。
他所說的像是他所看到的嵬名峴的表象,,但也只是有一點點像。
楊臻和嵬名峴跟著聽著,,畢竟講的是黃金時代的前輩,,平時可少有這樣的機會能聽到這些。
“唉,!”林年愛嘆了一聲,,“唐鉅沒得早,時隔半輩子,,能教出個跟自己師兄有點兒像的徒弟,,那個老結(jié)巴應(yīng)該也能有些慰藉吧……”
楊臻看向嵬名峴,正好對上了他目光,。都知道劍尊唐鉅英年早逝,,只是他們這些聽故事的人從未想過故事中的人曾經(jīng)和如今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