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堅良這回見到楊臻比上次更高興,。上次離開紹興之后,,楊臻便抽空給應(yīng)天撫江侯府遞了個信,,楊臻在信上通知了扈堅良去紹興繳銀,,扈堅良平白收到這么一筆銀子,自然樂得合不攏嘴,。
“侯爺去時,,那杜三斤可有推辭?”楊臻問道,。
扈堅良滿臉是喜,,擺手搖頭道:“沒有沒有,賢侄你說臟銀足有三千兩之?dāng)?shù),,所以我去紹興時幾乎把府中的人手全領(lǐng)去了,,那位杜老板看我領(lǐng)著那么一大幫子人,,便爽快地把贓銀全都交出來了,為表他此舉,,我還特地以撫江侯府的名義贈予了他一塊金字匾額呢,!”
“哦?侯爺送的是什么字???”楊臻好奇道。
“大義奉公,?!膘鑸粤加X得自己很有官家風(fēng)范。
楊臻聽了這話,,藏也不藏地噴笑了出來,。
“怎么了?”扈堅良看他的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什么不妥嗎?”
楊臻收不住笑地搖頭道:“不不不,,于杜老板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期許,?!?p> 扈堅良點頭,總算是楊臻覺得此舉沒問題,,便也就放心了,。“剛拿到那筆贓款之時我就向刑部司務(wù)遞過文書,,我本想問問他們該怎么處置這批巨贓,,可他們的回信中卻道刑部早已取消了對刺殺太師之事的立案,這批贓款也就不歸他們管了,,讓我自己看著辦,,還說那金翎通緝令也收回去了,不用侯府再抓嵬名峴了,?!?p> “這不正好嘛,省得麻煩了,?!睏钫橹坏馈?p> “是啊,,也不知是不是上頭終于想起侯府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知道我無能應(yīng)對所以才把這要命的差事給收了回去,。”扈堅良自我調(diào)笑道,。
楊臻并不想多解釋什么,,便轉(zhuǎn)言道:“門中的任師叔就在屋中,侯爺可要去敘敘話,?”
“好?。 膘鑸粤紤?yīng)著,,欣然往之,。
午未之交時,峨眉大堂前舉行了參象真人的仙身焚化儀式,,峨眉眾人泣成一片,,南北少林和武當(dāng)?shù)膩砣艘苍趫鲋信阒蓧舸髱熍c悟字輩三兄弟圍在焚架四邊誦經(jīng),,其他身在峨眉的門派則各有人守在外圍觀望,。
楊臻與焦左戎、常成嶺站在最外圍,,他抬著脖頸看了個開頭后便扭頭要走,。
“小師叔你不等儀式結(jié)束嗎?”常成嶺問,。
楊臻搖了搖頭,,沒說什么便走了。
常成嶺不解,,焦左戎卻說:“小師叔自有成算,,咱們無需多問?!?p> 常成嶺點頭,,又問:“任長老和小師叔說過此事結(jié)束之后咱們要怎樣了嗎?”他一直都是陪在蔣固敏身邊的,,自然不知曉門內(nèi)的計劃,。
焦左戎搖頭:“小師叔還未說過他的打算,不過任長老應(yīng)該是要回漢中了,,一來逸興師叔醒了,,再者昆侖的掌門也趕去了漢中,所以我估摸著長老他不會久留于此,?!?p> 常成嶺似有心事,只是點頭回應(yīng),。既然焦左戎這么說了,,他便會自然而然地覺得就是如此了,。
“怎么了?在想六弟妹,?”焦左戎看他的樣子,,便想得到他在為何事犯愁。
常成嶺如實點頭,,他從不會為焦左戎能看穿他的心事而意外,。
“沒關(guān)系,左右這段時間門中無事,,你若是跟任長老說一聲的話,,他自然會許你繼續(xù)留在這里的?!苯棺笕诸D了頓,,“實在不行的話,咱們?nèi)ジ熓逭f一聲,,只要他張了嘴,,任長老一定會答應(yīng)的?!?p> “嗯,!”常成嶺踏實地點頭。
楊臻離開堂前院之時,,便覺得有人跟上了他,,他本來就只想隨便逛逛,如今也不介意拖著條不明所以的尾巴閑逛,。
他覓了條叢中野路便邁了進去,順著山路往上游蕩了好一會后,,他才在瞧見了一棵像模像樣的含笑,。他圍著這棵高大的含笑樹轉(zhuǎn)了一圈,心中甚是遺憾:如今不是含笑花期,,不然便可采些花回去給阿衡泡茶喝了,。
葉悛在林中現(xiàn)了身,他站在距楊臻丈半遠的地方問:“這是什么樹,?你圍著它轉(zhuǎn)做甚,?”
“峨眉含笑,山凌花開,,不落群芳之叢,,不墜百艷之中?!睏钫榭吭诤ι峡此?。
“你是說它孤潔,?”葉悛似有所觸。
“我聽說它是塊好木材,?!睏钫樾Φ馈?p> 葉悛頓時皺了眉,。他沉默片刻后說:“楊臻,,我觀察你很久了?!?p> “哦,?”楊臻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那暗尊閣下都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呢,?”
“你我都是一樣的人,,看不上這腌臜世間,眼中有冰心中無血,?!比~悛說。
楊臻挑眉笑道:“所以,,暗尊閣下是來拉我入伙的,?可我早已名花有主了?!?p> “伙,?我可不屑與誰成伙?!比~悛把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便省事了,楊某俗人一個,,上不了道也省的辜負了閣下的美意,。”楊臻再簡單不過地抱了個拳,,調(diào)頭便往下走,,算是給這個上門知音的毛遂自薦一個正面的回絕。
“楊臻,,”葉悛看著楊臻的背影道,,“其實你沒必要磨圓了自己去迎合別人?!?p> 楊臻腳步稍頓,,暢然笑道:“方的沒余地,圓了才有距離,,我從未想過要去迎合誰,?!?p> 葉悛還是皺眉,他無法理解楊臻所說的方圓,、余地距離是什么意思,。
楊臻回頭笑道:“暗尊閣下如今也算是一派之主,有自己的規(guī)矩,,自然不用我這個俗人說教什么,。”把話說完,,他便原路返回了,,既然沒找到想找的藥材,就沒必要繼續(xù)呆在林子里了,,蘇緯還等著他檢查功課呢,。
焚化儀式結(jié)束之后,各派的訪客們便開始回撤了,,幾大門派不著急離開,,但許多小門小派卻已然離開了,畢竟此后的主要事宜便是峨眉推選掌門了,,這些小門派留在這里也說不上話,。
到傍晚之時,與峨眉同宗的少林,、武當(dāng)尚在,,扈堅良是半個官家人,留著算是鎮(zhèn)場,,與蔣固敏有關(guān)的承賢,、逆元也在,再者由于方通淮早早地跑了,,所以項東衢和顧慕之也就跟著任去來留下來了,。其實任去來也是想回漢中的,只是當(dāng)時一問竟然沒人愿意跟他一起回去——沒個年輕人給他趕車,,他便也留了下來。
儀式結(jié)束后,,峨眉門人在拾掇前院,、規(guī)整靈堂期間,刑兆輝便找上了楊臻,,他總算是想明白了楊臻話的意思,,不過他也與楊臻講明了自己的心思,他并不是非做掌門不可的,。
“楊兄,,我所一心期盼的無非是峨眉欣欣向榮,,蓬勃依舊,誰當(dāng)掌門都無所謂……”刑兆輝說著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更何況即便真的要推選掌門,,怕是也輪不到我,我雖然掛著首徒之名,,可師長們卻并未對我寄出過多少希冀,。”
楊臻無法與他感同身受,,便只是與他并肩而行,,聽他說話。
“掌門和參宿師叔素來喜歡固敏師妹,,參星師叔也是一向偏愛單師弟,,我若不是極力修得一個才德兼?zhèn)涞拿暎率沁B這個首徒都當(dāng)不起了,?!毙陶纵x說。
楊臻未曾見聞過這樣的事,,他是個打小便被人掙著搶著疼愛大的人,,自然想象不到一個看上去挺光鮮的大派首徒竟會如此郁郁。
“日后不管是單師弟還是固敏師妹當(dāng)了掌門,,我都會好好幫輔他們光大峨眉的,。”刑兆輝說得豁達,。因著楊臻給他的那些忠告,,他也總算是推心置腹地把憋在心中十幾年的話都說了出來。
藏在心中的話說出來之后,,刑兆輝看上去都輕松了不少,,朝楊臻拱過手之后便回了靈堂。
楊臻望著他的背影,,瞇細了他的桃花眼:刑兆輝這樣想自然是一種相安無事,,但怕就怕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