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恕來回奔波了近一個月,再回到兗州之時,方副將就把朝廷早幾日發(fā)過來的檄文呈給了他,。方副將陪著臉有些脫形了的楊恕把檄文冊看完,看著他掐著額頭說:“隗冶還是沒找到,?”
“是,。”方副將頷首,。
楊恕一拳錘在了桌上,,手邊的案木都被震得一跳。
“范承律呢,?”他問,。
“范大人一直在督辦審問之事,稍后便會來向?qū)④妳R報,?!狈礁睂⒄f,“將軍,,您連日奔波,,要不先休息一下?”
楊恕擺手道:“幫我準(zhǔn)備冊文,,我要給臧大人寫信,,這五毒余孽,一日都多留不得,!”
方副將應(yīng)著把案面上的東西收拾好,,趁著楊恕寫信的空子跑出去吩咐人熬下了盅參湯以便給楊恕補補神。
他再進(jìn)屋時,,楊恕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嘆了口氣,他從前是跟著楊恕練兵的參將,,后來老將軍去了,,楊恕繼任,因太平盛世之故,,他便被派到兗州帶兵,,這地方總的來說比較太平,,最重要的是這里京師不遠(yuǎn),,他來往也不費勁。
范承律抱著一摞供文進(jìn)了屋,,他不知楊恕在睡著,,一聲通喊過后才看見楊恕抖了一下慢騰騰地從案上起了身。
“下官不知將軍……”范承律連忙道歉,。
“無妨,,”楊恕捂著眼睛揉了揉說,“范大人有何事,?”
“下官這幾日將審訊結(jié)果整理出來了,,特來呈給將軍,。”范承律說著把手中的供文遞給了方副將,。
方副將躬身接下轉(zhuǎn)而放到了楊恕面前的案上,。
楊恕擰了擰眉心,卻也不想動手去翻,。他問:“范大人可覺得有什么要點,?”
“五毒余孽在兗州活動的這幾個月,做下的惡事不少,,除去擄掠孩童的事,,還有許多傷人之事也與他們有關(guān),另外月前,,也就是咱們找到小公子之前的三日,,在城外發(fā)生一件殺人之事,死者……”范承律有些猶豫,。
“怎么,?”楊恕扶額聽著,抬眼問,。
“死者,,”方副將在一旁拱手接話道,“將軍您也認(rèn)識……”
“我認(rèn)識,?”楊恕皺眉,。
方副將點頭回答:“末將去確認(rèn)過,正是將軍曾經(jīng)的僚將,,宋濟民,。”
“你說什么,?”楊恕按著桌子站了起來,。
“確實如此?!狈冻新烧f,,“方將軍反復(fù)確認(rèn)過了?!?p> “他怎么會在這兒,?”楊恕有些莫名的緊張。
這個宋濟民原本確系楊恕的家臣,,算得上是將軍府的半個管家,,只不過九年前被楊恕遣出了將軍府。
“前些日子他給末將遞過信兒,,說要來找末將敘舊,,只是自收到信之后都沒再有他的消息……”方副將說,。
“他是一個人來的嗎?”楊恕低頭問,。
“這……末將不知,,”方副將說,“找到他的尸首時只有他一人,?!?p> 楊恕反倒是松了口氣,抬手翻了翻面前的供文問:“他也是死于五毒宗之手,?”
“是,。”范承律點頭,。
“好生安葬吧……”楊恕嘆了口氣說,。
方副將應(yīng)聲道:“末將已經(jīng)讓人將他下葬了?!?p> 楊恕點著頭說:“派人去他家看過沒有,?他家里的人是否需要照顧?”
“這……”方副將與范承律對視一眼道,,“末將不知宋兄弟家中是否還有親眷,,這就派人去打探?!?p> 這些年來,,方副將一直以為宋濟民是犯了錯惹到了楊恕才被趕出去的,可如今看來,,楊恕對宋濟民的態(tài)度似乎并非是對逆臣該有的樣子,。他心下感嘆自家這大將軍比起老將軍來真的是心善太多了,到底是個心慈念舊之人呀,。
他自己心里尋思著,,出去安排人手探訪宋濟民的家眷了。
屋外進(jìn)來個仆役,,把熬好的參湯躬身把湯碗放在了楊恕手旁低聲道:“將軍,,這是您的參湯?!?p> 楊恕騰出只手揮了揮遣他下去,,端過碗來吹走一層熱氣后慢慢抿了一口,,另一只手繼續(xù)隨意翻著面前的供文,,忽然間,紙上行間的幾個字鉤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圍殺一人,,掠得一童,,額上生有觀音痣。
“這個觀音痣是怎么回事,?”楊恕把手按在了紙上,。
范承律愣了一下,他似乎是沒想到楊恕會在意這種事,,畢竟只不過是少見些的面相罷了,,他又不信什么神人祥瑞之類的邪乎事,所以在審訊之時也只是聽入耳了隨手一記罷了,?!拔宥救斯┦稣f,在被擄來的孩子中有個眉心長著觀音痣的,,而且似乎也在那幾個被扔在山里的孩子之中,。”他據(jù)實回稟道,。
“那幾個孩子后來可找到了,?”楊恕放下了手中的湯碗。
范承律搖頭:“下官無能,?!?p> “一個也沒有?”楊恕又問,。
“確實只找到了小公子一人,。”范承律也是無奈,。被抓來的五毒嘍啰們都說他們往山里扔了幾個孩子,,可他們把山都搜遍了卻仍沒找到其他的孩子。
楊恕的眉頭算是松不開了,,“可曾問出,,那個長著觀音痣的孩子和宋濟民有無關(guān)系?”
“抓到那個孩子的人并不在咱們抓住的人之中,,所以無從得知這兩人是否有關(guān)系,。”范承律搞不懂楊恕到底在執(zhí)著些什么,,“將軍,,可是這個孩子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楊恕突然捂著嘴咳了兩聲,,他搖頭道:“沒什么,,只是覺得……濟民這么多年總該有個孩子的?!?p> “按那些人說的,,那個孩子似乎和小公子一般大,。”范承律只好盡可能多得說點什么,。
楊恕深吸了一口氣后,,臉漲得通紅,似乎是憋了好一會后,,還是沒控制住捂著臉猛咳起來,。
“將軍您怎么了?”范承律連忙上前給他撫背順氣,。
“無妨……咳,!”楊恕撐臂伏在桌上,一時間竟直不起身子了,。
“來人吶,,來人!”范承律疾聲喚了仆役進(jìn)來,。
柴賡和韋潤守在屋外,,一直等到老大夫和掐著方子的范承律出來。
“怎么樣了,?”兩人急問,。
老大夫把房門一闔嘆氣道:“唉!楊將軍是個身子強健的人,,可如今積日勞累,,一朝悲憤逢集竟也病倒了?!?p> “悲憤,?”柴賡不高興了,他一把揪住了范承律的衣領(lǐng)子質(zhì)問道:“老師他病倒的時候就你在邊兒上,,你都干了些什么,!”
韋潤趕忙擼著他想把他扯開,這些日子范承律忙前忙后,、跑進(jìn)跑出的趕活,,眼袋都熬出了兩層,這些韋潤都是看眼里的,。
“伏老救命……”范承律被勒出了半條舌頭,。
伏老大夫也趕緊攥著拐棍拉扯解釋:“這位官爺快些放手,范大人實在無辜??!”
柴賡總算是被拉開了。范承律弓著身子咳喘不停,伏老大夫拿過范承律手中的方子遞給了韋潤并道:“官爺,,這是老朽給楊將軍擬的方子,,還需盡早煎了服下才好,?!?p> 韋潤謝了聲接過藥方,他把柴賡攔在身后,,將方子塞給柴賡說:“柴兄,,還是你去抓藥吧?!?p> 柴賡氣鼓鼓地接過藥方,,頂著一臉的脾氣,撞開還在扶膝換氣的范承律跑出了院子,。
韋潤扶住了些范承律勸道:“范大人別往心里去,,柴兄他……”
“下官知……嘔!”范承律半句話講不完便干嘔了一聲,。
方副將匆匆趕回來看著門前的場景問:“這是怎么了,?方才我似乎瞧見柴賡跑出去了?!?p> “楊將軍病倒了,。”伏老大夫說,。
方副將急了,,他不過是去安排人查探宋濟民,左右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罷了,,再回來竟是這副模樣了,。
“官爺莫急,將軍并無大礙的,,靜養(yǎng)幾日便好了,。”伏老大夫連忙安慰道,。
“我去瞧瞧,!”方副將怎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