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安隨手一揮甩掉了些手上還在滴答的血,,撿回玄尺繼續(xù)搗鼓,。既然楊臻說不能把玄關(guān)沖著掌根是在騙他,那他就對準掌根試一試,,結(jié)果又被里頭彈出來的刺扎得一激靈,。較勁起來,,他調(diào)著個兒反復試了多次都沒能成功把玄尺打開。他總覺得楊臻在笑話他,,幾次看過去卻只能看到楊臻縮在鐵籠一角顫抖,,即便如此他還要確認一下楊臻是不是笑他笑到發(fā)抖。汪安偏不信會拿楊臻沒辦法,,雖然只有殺了他才能解恨,,但使點手段出出氣還是能夠做到的,。
汪安揣起玄尺出去了一趟之后拎著桶水回來,二話不說直接潑到了楊臻身上,,抱臂站在籠前欣賞他的掙扎,。
楊臻哪里經(jīng)過這樣的痛苦,冰涼的水里被摻了番椒和芥子之類的東西,,順著五官和傷口滲進去就像是用燙紅的薄刃慢條斯理地切進皮肉里一樣,,疼得難受,疼到恍惚,。
舉世凌亂,,汪安什么時候離開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昏過去的他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被雨聲吵醒之時氣虛發(fā)熱,,渾身酸疼得厲害。汪安潑的水已經(jīng)干了,,但高熱發(fā)出來的汗又搞得他直打寒顫,。胸膛上的傷裂了合合了裂,萬幸金瘡藥還剩了一點,,不然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攀著籠柱費勁地爬起來擺好禪坐之姿驅(qū)使沖經(jīng)游遍全身,奈何虛弱至此實在退不了熱,。何況深秋雨涼,,天不見憐,他只能盡量自救,,能修補一點是一點,。
這幾日錢津達總不現(xiàn)身,多半是回了荊州應(yīng)付公務(wù)暫時分不開身,。汪安不可能讓他好過,,再來之時還不知道會出什么招,他只怕汪安下手沒輕沒重,,自己撐不到錢津達回來……
心思沉累,,他越來越舉不起精神。夜雨斜潲進石室,,摻在濕冷的風里,實在迫人,。凄寒入骨,,拂曉之際,他終于撐不住又倒了下去,。
周從燕猛然驚醒,,警覺慌亂地環(huán)顧四周,,寂靜無聲,并無危險,。斜月疏星將退,,銀色透窗,屋里清冷,,躺回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睡不著了。
據(jù)扈堅良轉(zhuǎn)達,,他們商議之后的結(jié)果無外乎兩個,,比武和推選,目前名義上還是錢津達發(fā)起的以武會友,,但真實目的恐怕有心人都猜得出來,。錢津達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情緒,這是扈堅良說的,,他也十分支持穆璉的計劃,,還提出此事由他全權(quán)負責籌辦。周從燕十分詫異錢津達同意比武的事,,即便他真有穿天的本事,,可把秋清明和少林武當?shù)暮蜕械朗繑[在他眼前他還敢想這些?難不成他就料定那些近乎退隱的老前輩不可能出手跟他爭搶,?倘若真是如此,,周從燕大可把鳳中天請過來,到此地步看他還敢做什么夢,。
昨日周從燕還去慰問過錢津達,,錢津達一副萬事俱備的模樣,只道財力尚缺,,周從燕以為他是想從她這里含蓄地撈一點,,可她真開口之后錢津達又果斷拒絕,說這是武林盛世不該由周從燕一人破費,,他錢津達朋友遍天下,,用不了幾日就能把會款籌齊。自那之后周從燕留了個心眼,,既然說要籌資就免不了出外入內(nèi),,她托鴻踏雪暗中跟著錢津達,時刻留意著他的動向,,既是調(diào)查也為安心,。
這一囑托,讓她接下來三四日都沒再見到鴻踏雪,。一幫人奔走尋找楊臻的事仍未停歇,,從滇南趕回來的方爾玉也加入到其中,,宿離甚至一步一步地找去了崇安,遞回來的信仍是一無所獲,。
汪安甩著被他弄開的鐵雪玄尺來找楊臻耀武揚威的時候頗費了些功夫,。從旁吆喝了好幾聲都不見楊臻動彈一下,他有瞬間的緊張,,畢竟他確實怕楊臻真的死掉,。不過他伸手探到楊臻的鼻息之后又獰笑起來,他往前湊了湊拉起楊臻的手掐住虎口照著掌指關(guān)節(jié)處使勁一挫直接推開了臼,,樂呵呵地看楊臻被疼醒之后,,把那盤玄尺銀絲炫耀給他看。
楊臻腦子暈暈乎乎的,,奈何汪安摁著他脫了臼的關(guān)節(jié)不停捻搓,,逼的他還能筋疲力竭地醒著?!霸议_的吧,。”他的聲音過于喑啞,,仿佛是個瀕死乞食的啞巴,。
汪安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就痛快,“又被你猜對了,!”他拉著楊臻的手不松開,,頗為好奇地說,“我問你啊,,你是怎么把鐵絲拉得這么細的,?我瞧著跟發(fā)絲差不多,這是什么手藝,?是不是那堆破爛底下的老家伙教你的,?”他連著問了一串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又上勁掐著楊臻的手問:“嗯,?”
“是……”楊臻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了一個字,,他難得有干脆死了算了的想法。
“我聽說這玩意比刀劍還快,,真的假的,?”汪安盯著他說,“讓我試試怎么樣,?”楊臻沒法回答他,,他又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yīng)了。”他掰著楊臻的胳膊把銀絲纏到楊臻的兩根手指上一勒,,立馬疼得楊臻喊出了聲。汪安細眼盯著順著銀絲往下流的血,,又使勁緊了緊后不無可惜地說:“看來只是浪得虛名啊,,哪有刀快?”勒線至此,,只要他再稍微用些力氣就能直接勒掉那兩截指頭,,可他看著鮮血連墜,聞著升騰的腥味,,聽著楊臻嗚嗷的痛苦,,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重傷垂死的親兄。咬牙切齒間,,他狠勁直接沖上頭,,抓起楊臻直接把玄尺銀絲纏到了楊臻的脖子上,怒目圓睜滿面猩紅,,勒著銀絲怒吼:“你知道我哥是怎么死的嗎,?!”是他親眼看著被打成重傷,,傷到瀕死被抬走的,。
楊臻死到臨頭之際只覺得可笑,這輩子會死在一個瘋了的傻子手里,,實在可笑,。
“住手!”
錢津達沖進來直接踹翻汪安,,嘶聲怒喝:“你在干什么,!”
“義父……”汪安結(jié)實地撞到墻上瞬間咯血認慫。
“楊臻,?楊臻,!”錢津達趴到鐵籠上連聲呼喚,慌亂緊張溢于言表,。錢津達眼看楊臻用盡力氣都沒能看他一眼,,更是又急又怒,調(diào)頭抄手拎起汪安險些一把掐死他,。
“義……”汪安嚇得直哆嗦,,撲騰著求饒討命。
錢津達丟開他吼道:“去找大夫,!”
“義父……”汪安還想說什么,。
“還不快去!找最好的!”錢津達一揮手直接把他掀出了石室,。錢津達惶悚地杵在籠前滿頭冷汗地看著籠中的楊臻,,他不過離開了四日,再見之時幾乎認不出籠中之人是誰,。膽戰(zhàn)心驚之間更是后怕,,方才哪怕是稍晚一刻,都會前功盡棄……
狼狽不堪地汪安沒用多久便帶回來了一個老大夫,,老大夫一路奔走本來就累得上氣難接下去,,被塞進石室看到鐵籠里的人之后更是軟了腿:“這,這……”進門之前老大夫就覺得這趟出診不尋常,,眼前此景直接把老人家嚇得夠嗆,。
錢津達一伸手把老大夫推了個趔趄,急聲道:“你趕緊,!救不好他唯你是問,!”
老大夫無暇芥蒂他們的態(tài)度,唯是醫(yī)者仁心實在耗不得人命關(guān)天,,眼前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才是第一要緊的,。老人家朝著鐵籠使了半天勁,著急吆喝道:“你倒是把門打開??!”
錢津達啐了汪安一聲,汪安唯唯諾諾地把籠門開鎖后怯生生地站到一旁不敢吱聲,。
老大夫拱進鐵籠緊切地查看過年輕人的狀況,,先把幾處正在流血的傷口包扎起來,接著又是施針喂藥,,養(yǎng)活了好半天之后才稍稍歇手道:“老夫帶的這點東西不夠用,,你們趕緊再派人去抓藥吧!”
“他沒事了,?”錢津達緊著問,。
“沒事?傷成這樣怎么可能沒事,?”老大夫惱火,。
錢津達吸了口氣換了副面色道:“老人家你多費心,他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