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遇到不快之事老大便會特別的想家,,早上被王老三打了幾棍子,,他又委屈起來,這一上午悶悶不樂的,,做活也不是那么用心,,想要讓柳長生送他回老溝村,可柳長生也是一副陰沉臉,,他沒敢說,,這請求便憋在了嘴邊......
好幾年沒挨過打,竟被一個狗漢奸欺負(fù)到這般,,柳長生心里窩火,那拳頭幾乎是攥了一個上午,,腦子里想的也是如何報復(fù),,心煩意亂做面也沒有耐性,生芯的就給人端了上去,,還好是老顧客并沒和他計較,。
中午剛過,柳長生便將鍋里的水全部淘了出來,,把水舀一扔朝著老大說到:“下午不做了,,出去溜達(dá)溜達(dá),真他娘的憋屈,!”
老大也不想做活,,聽到柳長生這么安排,郁悶的心稍稍透出一絲驚喜,。
關(guān)門封板,,這可是柳長生開店幾年以來最早的一次打烊。
走在大街上,,滿目盡是蕭條,,昔日的凌城雖有些破敗,尚也不至門前冷落的地步,,可現(xiàn)在,,街上到處插著“滿洲五色旗”,,半數(shù)以上的店鋪都在閉門,街上行人更是寥寥,,來去匆匆的連招呼都來不及打,。
街上最悠閑的就是那些穿著土黃軍服的日本兵,他們拎著長槍有說有笑,,在他們身后跟著保安團的人,,都是些游手好閑的地痞流氓,沒一個好東西,,這些人混在一起完全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二人拐進了小巷,行出不遠(yuǎn)便遇到了一個熟人,,就是當(dāng)初抓老大進警察局的那個大胡子,。
日本人撤掉了警察局,大胡子也被編入了保安團,,而且還謀了個小官,,他與柳長生也有些交情,立在巷子里倆人交談了起來……
從大胡子口中柳長生也明白了一件事,,早上那幾個日本人并不是沖他去的,,只是在大街上隨便的找人打探季仲麟行蹤,進面館可能是王老三的“牽引”,,但日本人并不知道他與季仲麟交好,。
大胡子還說日本人懷疑“東北抗日游擊隊”已經(jīng)滲透到了凌城,季仲麟就是他們的成員,,但在抓捕之前有人泄密給了季仲麟,,保安團撲了個空,縣長因為這事還遭了軟禁,,現(xiàn)在的凌城的一切都是鶴田說的算,。(東北抗日游擊隊:1931年中共滿洲省委組織起的中共第一個抗日力量)
季仲麟跑了,這應(yīng)該是今天聽到的唯一一件好事,,柳長生皺了一上午的眉頭總算是稍微的舒展開來,。
大胡子還告訴柳長生,這幾天不要開門做生意,,最好連家門都不要出,,日本人正在抓“疑似游擊隊成員”送去北邊審訊,估計就是送去北山縣挖礦了,!
……
大胡子走了,,柳長生卻發(fā)愣似的倚著墻,久久的沒挪動一下,凌城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有些心痛,,這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是他從未離開過的地方,,怎么現(xiàn)在就成了淪陷區(qū)……侵越者包藏禍心,、老百姓人心惶惶,這日子可該要怎么過,。
回到了家,,柳母和長生媳婦在篩面,老大也去幫了忙,,柳長生則進到屋里躺在了炕上,。
老大雖是在幫忙干活,可心里還在想著回老溝村,,盤算著如何向柳長生開口……
柳長生是個習(xí)慣了繁忙的勤快人,,大白天的躺在炕上感覺就像“受罪”,翻來覆去的很不自在,,不一會兒便又走了出來,。
立在幾人身前柳長生對他母親說到:“娘,明天我把你送我姥姥家住幾天吧,!”
柳母聽了臉上現(xiàn)出了疑惑,,“怎……怎么……咋突然就想送我去你姥姥家?”其實她也懷著驚喜,,那鄉(xiāng)下的娘家已經(jīng)有兩年沒回去過了,。
“這兩天城里很亂,日本人好像在抓人,,不大太平,你去那住兩天,,老大總說想家,,我準(zhǔn)備帶他回去看看!”
一聽柳長生要送自己回家老大一下就蹦了起來,,“真的嗎生哥,,你真要送我回去嗎?”很久沒回家,,他太想老二老三他們了,。
“對,回去看看,,如果沒有其他事明早咱們就走,!”
柳長生也是想尋個地方散散心,黑瞎子的死、王老三的欺辱,,再加上凌城現(xiàn)在的生活讓他覺得倍感壓抑,。
終于“心想事成”,老大已近乎于狂喜,,蹦跳的跑到柳母的房間,,尋出了他的“寶貝”……
小風(fēng)車、面具,、風(fēng)干了的面人,、還有兩串發(fā)了霉的糖葫蘆……被他藏在了一個破袋子里面。
柳長生也進了屋子,,看老大手里的東西不禁的好奇起來,,“你著急忙慌的進屋就為拿這些東西,那糖葫蘆都不能吃了,,發(fā)霉了,!”
“這兩個是給老二老三的,他們都沒見過這東西,!”老大手舉著冰糖葫蘆,,他并不知道什么叫發(fā)霉,因為以前他們家根本就不會有什么食物能挨到發(fā)霉,。
“我知道誰能做這東西,,跟我走,我給你多弄幾根,!”
“真的,?那我就給他們一人帶回去兩根!”
老大跟在柳長生身后,,二人又出了院子,。
拐彎抹角的走了也不算太遠(yuǎn),二人來到一戶小院,,也沒有叫門,,柳長生帶著老大便走進了屋里。
別看這屋子小,,收拾的可是干凈整潔,,墻上還掛著許多沒經(jīng)裝裱的字和畫,應(yīng)該是個“書香門第”,。
一個戴眼鏡的白胡子老頭倚在炕頭擺弄著手里的玩意兒,,估計是有些耳聾了,柳長生和老大已經(jīng)進了屋他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
“老爺子,,這是又得著寶貝了,?”柳長生強裝出一副笑顏,,湊到了老人耳邊。
老人抬頭看了看,,朝著柳長生笑了一下:“你小子咋來了,,可有半年沒來我老頭子這了!”他說話的嗓門很大,,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里的東西舉在了長生眼前,,“看見沒,這個東西......認(rèn)識嗎,?”他手里擺弄的是公雞腳后長的蹬子,,有一寸多長,被磨得溜光錚亮就像個“小型象牙”,。
將那“小象牙”拿在手里,,柳長生強擠出的笑容又黯淡了下去,“這......這是不是和你作伴的那只公雞,?”
“可不是嘛,,死了有倆月了,不知道讓誰給逮去吃了,,不過還不算很壞,,還知道把這倆玩意兒給我送回來!”說到這老人有些失落,,又將另一個“小象牙”拿在了手里,,低下了頭輕輕的說到:“和我做了六年的伴,等我死了這倆玩意兒我得帶走,!”說完老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老大站在炕邊,他有些著急,,看這老頭的樣子和腿腳也不像是會做糖葫蘆的呀,?
低頭傷心了一會兒,老頭抬起起了頭看向了老大,,“這孩子是誰?。俊?p> “是我的一個親戚,,這不他要回家,叫個老溝村,,我不知道路怎么走就來問問老爺子,!”
原來柳長生是來問路的。
“老溝村......老溝村......”老頭仰起腦袋,,閉目的想了起來,,“老溝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在西邊,,道遠(yuǎn)了點,怕是得有三百來里,!”
“三百來里,?”柳長生頓生驚愕,“那不得走上個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