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前行,，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初見時的境況,，二人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地趕路前行。

　　但好在沒走多久他們就到了慎刑司所在,。

　　大概之前有了吩咐,，殷姑姑如她之前一樣只是被軟禁在屋子里,，并沒有上刑，但進去之前早有慎刑司的太監(jiān)過來透露,，她老子娘并一個妹妹一個弟弟都在宮外,，據(jù)說感情還不錯，平日里幾乎月月有書信來往,，此時拿了她家人要挾,，并不怕她藏奸。

　　大概已是認命,，再加上慎刑司的人之前已經(jīng)是敲打過的,，見著秦頌恩與宋押班進來，殷姑姑慌忙跪倒在地上,，還不用他們審問就已經(jīng)如連珠般吐露了出來,。

　　“實在是不敢欺瞞鄉(xiāng)君、押班,，奴婢敢以自己項上人頭擔保,，那哭聲真真確確和這次的案子沒有有關系?！币笫项D了頓,，“鄉(xiāng)君是近日才入宮，并不曉得其實這瓊華園的哭聲由來已久,?！?p>　　瓊華園便是她們這批女子所居住所在。

　　如今的皇宮乃是原先的州治舊址,，圣駕駐蹕于此后才開始修建宮城禁苑,。當初先帝未嘗沒有北伐復國的心思，認為帝京之制侈而不可為訓,，因此滿城的皇宮因陋就簡,。

　　最初大內的改建思路，并沒有考慮日后擴建,，以至于如今皇宮只能往山區(qū)發(fā)展愈加局促,。據(jù)殷氏介紹，瓊華園的位置原先竟是滿城州治衙門里監(jiān)牢的位置,。

　　殷姑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各位主子可能并不知道,，只有像我們這些從建宮伊始就入宮的才清楚,。”

　　宋押班聽了沉吟了下道：“府衙布局多照八卦方位圖,，西南角為坤位,，即死穴，監(jiān)獄設于此,，倒也正常,。”他說完與秦頌恩對視了一眼,，瓊華園的位置確實是在皇宮的西南角,，不過...

　　宋押班抬起頭，看向殷姑姑,，目光嚴厲：“但鬧鬼之說絕對是無稽之談,！我大鄴各處衙門、監(jiān)獄成百上千,，難道都有夜半鬼哭之事,？”

　　“更何況如今州府早已改為皇宮，煌煌天子朝明堂,，諸邪辟易,，百邪不侵！殷氏,，你竟然還敢傳播這等喪心病狂,，裝神弄鬼之言，真是死不足惜,！”

　　殷姑姑被宋押班的話嚇得連連磕頭,，卻不敢再說下去了，氣氛頓時便有些僵住,。

　　秦頌恩和宋押班一樣也不信鬼神之說,，至少在這后宮中的幾起命案絕不是女鬼作祟！

　　可殷姑姑若是真知道點什么,，這樣也不是辦法,。她斟酌了片刻，扯了扯宋押班的袖子,，又對著殷姑姑柔聲道：“你姑且往下說說看,。”

　　殷姑姑看了一眼宋押班,，見他沒有出言反對,，便鼓起勇氣說了下去。

　　“奴婢入宮之后便被分配到瓊華園任職,。一開始瓊華園并無人居住,，雖然荒蕪些，但不過勝在太平,，只是逢年過節(jié)時,，欽圣太后或孝章皇后偶爾會留宿青睞的宗室或承恩公府的女眷，她們便會瓊華園小住一些日子,。記得從那時起,，每年中秋圓月之時，瓊華園中就會傳來女子的哭泣聲,?！?p>　　“奴婢當時還只是一個入宮不久的小宮女，乍聞此事,，立刻就嚇得稟告了當時的管事姑姑,。當時除了奴婢，還有許多宮人都聽到了,，瞞是瞞不住的,，奴婢記得當時住在瓊華園的正是承恩公女眷，也就是孝章皇后的母親,?！?p>　　秦頌恩聽到這里還沒有什么反應，但卻感覺身旁的宋押班臉色卻變得極為凝重,，原本一臉喜怒莫辨的神色,，此刻連秦頌恩都能感覺到他全身突然繃緊。

　　但可能是宋押班與秦頌恩二人皆立在背光處的緣故,，殷姑姑還沒有察覺到宋押班神色的變化,，依舊往下說道：“承恩公太夫人是信佛之人，聽聞此事后念了數(shù)聲阿彌陀佛,，直言此乃女鬼作祟,，還言需請高人來開壇做法；但承恩公夫人曉得了卻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之后更是不許我們再提此事,。”

　　深宮之中出了這樣的事本就是禁忌,，又有上位者發(fā)話,，大家就齊齊當了鋸嘴的葫蘆。

　　彼時,，孝章皇后正當寵,，乃是無可爭議的后宮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因此說句大不敬的話,，承恩公夫人的話比圣旨還管用,。

　　但比起識大體的承恩公夫人，顯然還是認定是女鬼作祟的承恩公太夫人在宮中下人中更有市場,，好在那“女鬼”不過是逢年過節(jié)時哭上一哭,，并不作惡，又有承恩公夫人的命令,，大家便逐漸習以為常了,。

　　殷姑姑道：“最初，那女鬼哭聲只有中秋月圓時才會響起,，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個小宮人想家,，所以宮里的掌事嬤嬤們也曾派人尋找過，卻都是一無所獲,，連個人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后來承恩公太夫人說是女鬼作祟，可不就是嘛,！鄉(xiāng)君和押班不知,，當年那哭聲剛興起的幾年里，瓊華園里可是連一只螞蟻都被抓起來搜查過,，所有宮人出入都必須三人以上互相結伴,，當年的姑姑更是安排了互相有罅隙的結成隊伍，一起行動,，絕無出現(xiàn)漏網(wǎng)之魚,。可一到中秋節(jié),，那哭聲還是雷打不動的傳來,，可不正如老承恩公太夫人所言是女鬼作祟嗎？”

　　“后來,，大家見那女鬼也只有中秋節(jié)出來哭幾聲,，再沒有別的本事。這個宮里的女人哪個不是有點心事,，可是礙于宮規(guī)又不能哭出聲來,，大家?guī)讉€姐妹更是借著女鬼哭泣在節(jié)日里抒發(fā)點平時不敢說也不敢想的情緒，一時便漸漸對那女鬼習以為常,，甚至有些同情了,。”

　　“再過了幾年,，那女鬼的哭聲就漸漸消散了,。一直到近日,，遴選和親的女子被送進來安排居住在瓊華園里，那么多姑娘初入宮中,，那若隱若無的哭聲又響了起來,。一開始我們也沒想到那女鬼上去，只當是在園子里啼哭的女孩多了,，那哭聲掩在其中根本沒有什么人注意,。”

　　“一直后來兩位小姐出事,，宮中戒嚴，姑娘們夜里都不出來,，可是那從前縈繞瓊華園數(shù)年的鬼哭聲又傳出來了,，我和顧內侍就曉得這事恐怕瞞不下來了；只是到底心懷僥幸,，覺得這個女鬼已經(jīng)哭了十幾年了,，實在和那殺人案毫無關系，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沒有主動稟告上官,，才惹下這等誤會,。”殷姑姑說開了,，似乎是連膽子也大了些,，她望著宋押班道：“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再尋幾個當年在瓊華園當差過的宮人,。奴婢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便叫奴婢全家不得好死,！”

　　據(jù)慎刑司的宮人稟報,，這位殷姑姑極為看重自己在宮外的家人，如今連她全家都拉上了也要立證自己清白,，難道所言都是真的,？

　　秦頌恩聽完卻覺得此事處處透著蹊蹺。

　　本來不過是查一宗殺人案,，可如今竟然牽扯到了孝章皇后的娘家,，那可是如今圣上的外祖家。

　　承恩公太夫人是孝章皇后的奶奶,，承恩公夫人的正經(jīng)婆婆,。太夫人說是女鬼作祟，承恩公夫人便立馬當眾給駁了,。這駁了原也應該,，孝章皇后身為天下女子表率,，又是宮中盛寵第一人，原本在朝廷上就打眼,，承恩公夫人為了女兒自然要立身端正,，捧著儒家那一套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隨后又禁止此處宮人們上報,，未免有些欲蓋彌彰,。

　　但她從前只不過是一個鄉(xiāng)野獵戶，到底對宮中朝廷見聞不深,，如今那一點前朝逸事也是聽吳玉琢她們給她閑話八卦的,，并不曉得這承恩公府和孝章皇后是忠是奸，只聽了一耳朵先帝和孝章皇后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所以便拿了眼睛去瞧宋押班,，看他反應。